第十七章

    原本是何莉莉等人占据上风，难听的谩骂声简直不像是那群受过高等教育的千金嘴里说出来的一样，随后便是推搡，指指点点，几个人围着何碧一个人，标准校园霸凌的情况。

    季玉京看见一个女生手里拿出了记号笔。那是这群女生霸凌别人常用的方法，用记号笔在人脸上写上不堪入目的字眼，记号笔用水难以洗掉，被霸凌的人会顶着那些字走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耻难堪会直接击垮他们的自尊。

    她们都准备动手动脚了，何碧却依然不慌不忙。季玉京看见此情此景脑子里已经想不起剧情，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谁知听到哎哟一声，却看到那个拿着记号笔的女生像一个被踢飞的破烂易拉罐一样，一边叫的撕心裂肺一边飞出去老远。季玉京看着她飞出去，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什么特效电视剧。

    等他终于从那个爬不起来的女生身上收回目光以后，何碧已经把何莉莉身边的那些狗腿子全部料理完毕，看着那些女生脸上的青紫和她们痛苦的呻吟，就知道何碧下手绝对不轻。

    何莉莉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惊恐，仿佛根本没想到何碧这么能打，那利落干脆的身手就像一个练家子一样可怕。

    她以为何碧也会打她，她吓得把书包挡在面前，裙子下的双腿不停颤抖。

    只有在此时，她才真正注意到何碧就算穿着最普通的校服打扮特别土气，打人的时候却不会和她们客气。何碧摘了眼镜，撩开了刘海，明明刚刚才揍了好几个人，此时的她看上去却还游刃有余。

    “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向爸妈告状！”何莉莉真的是用最勇的口气说着最怂的话。

    原本脸上表情还挺不好看的何碧听她这么说都气笑了:“那我不打你岂不是很不划算？”

    何莉莉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何碧走上去直接一拳击中她的腹部，看着她捂着肚子倒下去，她才恢复了面无表情。

    季玉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就躲在了墙壁转角后面。

    此时的女主根本不像是女主，她强悍的就像是格斗系专精的战士，那冷面无情的样子，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又酷又飒，还美的不行。

    何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向他躲藏的地方看了过来，季玉京赶紧收回自己偷窥的脑袋，心里慌的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和一人大眼对小眼。

    非主流少年嘴边叼着一根劣质香烟，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火机，流里流气地看着他。

    还不等他说什么，这少年就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妈的，老子找你很久了，你这个恶心人的小白脸！”

    这少年好像经常这么干，揪人衣领，压低声线，骂人词汇都说明他的骨子里就充斥着道上人的血液。

    只是他刚说完这一句，季玉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漂亮的拳头，皮肤白皙，指节纤细，手腕上还戴着一根粉色的皮筋。

    这漂亮的拳头完完全全落在了少年拽的二八五万的脸上，季玉京慢镜头的眼中，少年的脸都被打歪了一半，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我日，谁他妈多管…”少年抹了把鼻血后抬起头就对上了何碧的眼睛。季玉京清晰地看到少年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在一瞬间收敛了混混气息，就像夹起尾巴的黑背一样只敢呜呜咽咽发声。

    “姐…”

    姐…姐？？？

    季玉京看了一眼何碧又看了一眼少年，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一点一点变得震惊不已。

    何碧打了人，脸上却用抱歉的神色看着季玉京:“你没事吧？”季玉京木讷地摇了摇头，今天何碧给自己的冲击太大，他的大脑还来不及更新缓存。

    看见季玉京人没事还是那么傻模傻样以后，她才松了口气。随后她周身的气势暴涨，走到少年面前，扬手又是一巴掌。

    刚刚打的是右脸，这一巴掌照着左脸呼，正好让少年两边脸红的对称了。

    少年嘴里的烟都被打飞了，怒目圆瞪，脖子青筋暴起，下意识一手抓住何碧的衣领，一手捏紧拳头就想打回去，但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停了一瞬间，就被何碧给踹倒在地。

    何碧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艰难爬起以后，又是一脚把他踹倒。刚刚还人模人样的少年此时已经不像个人了，脸颊肿成猪头不说，脸上还糊着鼻血，整个人再也没有那种耀武扬威的气势，看着还挺可怜。

    季玉京在何碧把人打成重伤之前赶紧把人给拉住了:“使不得使不得，消消气消消气，再打下去人就没了。”

    也不知何碧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差点连季玉京都拦不住，但好歹她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停下了动作。

    季玉京赶紧上前去查看少年情况，好在只是一点皮肉伤，少年是个皮糙肉厚的，摔打两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伤到骨头就没事。

    “有话好好说，打人，不好。”季玉京努力做着和事老，但少年并不领情:“小白脸，当什么好人！我呸！”

    季玉京还没说什么，何碧的脚已经抬起来了，他赶紧抱住她的腿:“息怒，美女息怒！”

    何碧胸口狠狠起伏了一阵，这才觉得当着季玉京的面打人有损形象不太合适，只能轻轻地对着他说:“没事，我不打，你放开我。”

    季玉京毕竟年轻，放开了她的腿，谁知下一秒那一脚就踹在少年身上并伴随着河东狮一样的怒吼:“秦民安！老娘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

    某K记快餐店。

    季玉京挨着何碧坐着，少年坐在何碧对面。

    周围桌吃饭的客人频频看向他们的方向，也不知是因为少年的打扮太惹眼，还是脸上的青紫太可怜。

    少年鼻子里还塞着止血的卫生纸，一边哭一边吃着汉堡。

    何碧显然余怒未消，看着少年的表情像是随时可以再来两拳。莫名其妙夹在两人之间的季玉京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好了，能和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情况吗？就当给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抱歉。”何碧道歉道的相当真诚，如果不是因为坐在里面，她估计会站起来鞠躬的那种诚恳。

    季玉京忙摆手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她这才继续说道:“这家伙叫秦民安，是我弟弟…准确的说，是我乡下收养我那户人家的儿子。”

    秦民安吃汉堡的动作慢了些，像是噎着了，给自己灌了两口可乐。

    季玉京点了点头，示意何碧继续。

    “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姓秦，他们家原本有个女儿，但是早夭没了，他们家女人就有点精神不正常，把我当成他们早夭的女儿抱回了家。”

    “秦家男人知道这事以后，因为心疼自己媳妇，家里又没孩子就把我留了下来。秦家女人在收养了我以后，精神才逐渐变好起来，不久以后有了孩子，他就是秦民安。”

    “民安从小就把我认成他亲姐姐，家里没什么钱，秦家女人比较溺爱我，就准备只让我一个人去上学。但那家男人又不甘心，就让我把民安也一起带上。”

    “好在农村里的学校也不正规，经常有带着弟弟妹妹一起上学的，学校那边也不在乎，只要求孩子口粮自备。”

    “民安从小跟着我一起上学，我算是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的吧。”

    故事说到这里其实还算不错，从何碧的嘴里并没有听到怨怼，难过的语气，她提起当年除了偶尔觉得艰难的时候会叹气以外，语气还算平常。

    只是故事说到后面就变味了，一切从秦家女人恢复清醒意识到何碧不是她亲女儿开始，这个家庭的表面和平留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女人抱着何碧哭，哭着说对不起她，说她当了坏人害了别人家的孩子。男人也一宿一宿抽着闷烟，看见她也只会眼眶通红的不说话。

    秦民安也吓到了，看见自己父母的反应以后，他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姐姐并不是亲姐姐后，性格就变了。

    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和她撒娇，他会和她拉开距离，她上学的时候，他就偷偷从学校里溜出去，没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她本以为是因为真相令他难以接受，她愿意给他一个缓冲和接受的时间。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看见自己的弟弟和村里那群街溜子混在了一起，学着大人抽烟，染发，勒索小学生…

    何碧说到这里，指关节咔咔作响，她把这件事给父母说了以后，父母除了哭泣和沉默，却无一人能真正劝说民安回心转意，而民安见了自己就只会跑路，一宿一宿的不回家…

    这种状况直到警察找上门，何家认领回何碧…

    “我没想到他会追上来，这里距离农村那里挺远的。”何碧语气中透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上次在游乐园见到秦民安的时候，她就已经找他聊过了，只是两人观念不同最终聊崩，被他跑了。

    没想到今天再见面会是这样一个情形。

    秦民安吃完了汉堡，一条腿刚迈出去就听何碧阴森森地说道:“你要是不想我在这里把你两条腿打断你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