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季玉凉屈尊降贵地坐在这间馆子里的时候，众人才明白了什么叫做蓬荜生辉。

    季玉凉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会让人觉得他应该去高级会所吃最顶级的料理，而不是跟着他们坐在这掉价的烧烤馆子里吃廉价的烧烤。

    洛宁看着周围人沉默的表情，感觉自己也快哭了。

    “点菜吧。”

    在众人之中，也许只有季玉京才能抗住他哥的压力，拿起菜单交给洛宁。洛宁诚惶诚恐地接了过去，随后谨慎地抬起头看了看季玉凉。

    “季大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玉凉的表情十分真实，仿佛再说这里的东西也配入我的嘴，但他又怕季玉京说自己什么都不吃还不如回家去，他沉思了一下，让他们随意点，不用顾及自己。

    听上去很巧妙的回答，还适当表现出了自己的大度。季玉京却很明白他哥的意思，他哥压根就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吃这里的东西。

    他对他哥非要跟上来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而且有他哥在，他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也玩不尽兴。现在他一眼看过去，那几个人乖的像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压根看不出他们平时的狗样子。

    季玉京又偏头看了一眼季玉凉，发现他哥正抽了纸巾认认真真地擦着他面前的玻璃桌面，看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怕是恨不得用消毒液把这里都水洗一遍，难为他一个深度洁癖还和他们坐在一起了。

    等他们点完了菜，服务员把菜单拿走后，屋里的其他人又陷入了一种迷之尴尬的氛围之中。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话题能在季玉凉面前说，一时间喝茶的喝茶，玩手机的玩手机，场面看上去十分凄凉。

    季玉京对这种场面也是早有预料，但是他哥今天是铁了心要和他对抗到底，他也没那个胆量直接赶人。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起身去接了个电话。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季玉凉离开，随后又把目光放在季玉京身上。

    “怎么办啊草，总不能让你哥一直在这干坐着吧。”首先发言的是肖任，他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

    “宁子都快哭了，要不咱们还是换个餐厅吧。”钱铎也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甚至提出了超出预算的部分由他买单的提议。

    “不不不，钱哥这不行，我掏钱吧，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吧。”洛宁一脸惶恐，好歹是他过生日怎么让别人买单。

    “都别动，我今天不信了，他还真能和我硬磕到底，你们等着吧，我绝对不相信他能一直忍到最后。”季玉京无端的有了一种主事人的气势，他一拍桌子谁也不能走。

    凭什么惯着他哥那破脾气，本来就是他们同学聚餐，他来瞎掺和干什么啊。

    何碧没有什么意见，她就是来凑数的，而且她觉得季玉京他哥还挺帅，多看看能陶冶情操，丰富视觉享受，她觉得也不赖。

    等季玉凉打完电话回来，服务员已经上了一部分菜。这里的烧烤是在厨房烤好端上来的，除了一些烧烤，洛宁他们还点了一些别的小菜。

    季玉京看着他哥坐下，便伸手拆开他面前餐具的塑料包装，然后给他夹了一根牛肉串到盘子里。

    “哥，你吃。”

    他的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差错，十足的兄友弟恭的友好氛围。但季玉凉却不知道从何下口，看着盘子里的牛肉串陷入了沉思。

    周围看到这一幕下意识也安静了下来，季玉京赶紧一咳打破了这个气氛，其他人才开始友好的互帮互助吃起菜来。

    房间里的气氛总算活跃了一些，年轻人们说说笑笑讨论着学校里的事，季玉凉一边带上那塑料手套拿起了牛肉串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季玉京和他的朋友们关系十分要好，基本上都是爹来儿去，一派和谐的父慈子孝氛围。洛宁过了这次生日就十八了，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他们这个小团体中，也只有季玉京年纪最小，是最后一个成年的。

    季玉京无不羡慕地说道:“成年了啊，成年了就能理直气壮的去网吧把身份证甩在网管脸上了…”

    “噗…”洛宁忍不住笑话他:“你也就这点追求了。”

    其他人也纷纷笑话他，觉得他十分没有理想，肖任十八岁的时候他爸妈就送了他一套别墅，带他去西伯利亚旅游。钱铎十八岁的时候，他爸妈送了他一辆豪车，并当天把他表妹接回了家订婚。

    洛宁今天聚餐过后，也要开始管理他爸手里的事业了，等他大学毕业就是真正的洛总了。

    嗐，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枯燥…

    季玉京觉得等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绝对不能和他们一样，直接被家族安排，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过才能让这个十八岁在他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众人聊着聊着，何碧突然问了一句:“季大哥十八岁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啊？”

    话音刚落，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何碧还真不怕季玉凉，还敢直接cue他，这姑娘可真了不得。

    但惊讶归惊讶，他们也是挺好奇的。

    毕竟季玉凉在他们这一辈已经算是传奇一般的人物了，他们也想听他说一些杂志上没有的经历故事。

    但季玉京却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因为他好像记得他哥十八岁就被老爷子叫走去公司了，他过生日那天好像是在公司过的…

    季玉凉放下手中的牛肉串，想了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对自己的生日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关注，自从爸妈出车祸意外去世以后，他的生日就变得更加无足轻重。

    但是十八岁那天自己在公司加班，好像是季玉京给他端了一碗方便面过来。他不会做饭，又想给他偷偷庆祝，所以就煮了一碗方便面，为了表示郑重，还花两块钱买了个卤蛋。

    “那天好像只有小京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虽然是红烧牛肉味的，但也是他弟的一片心意。

    “哇，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很好啊。”何碧是真的没想到季玉京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季玉京给她的感觉就是傻弟弟，需要人照顾的那种，完全想不到还有他照顾别人的一面。

    “嗯。”季玉凉难得的笑了笑，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不好接近了。

    季玉京看着众兄弟对自己怀疑的目光，慌了，他哥怎么回事，这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平常都在外面造谣的。

    有了何碧这个开局，后面场面也不算那么僵硬。肖任和钱铎壮着胆子也敢问季玉凉的问题，在发现季玉凉也会偶尔回答他们的时候，他们心里就跟中了彩票一样。

    季玉凉的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他们总是下意识把他当成长辈存在，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长年累月的上位者威严的累积。

    现在，当他放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和架子，平易近人地和他们聊着天，也没感觉到有多吓人。

    季玉京撑着脸，看着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烧烤的男人，明明是平平无奇的烧烤在他手里总能吃出一种高端的感觉，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边的氛围…这人还真不打算走了？

    季玉京想着想着就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有和他哥这样轻松平和地相处过了。

    吃到后面，少年们还是要了酒，当然只是一些度数不高的啤酒。当季玉凉融入他们以后，他们也彻底不把他当外人了，钱铎甚至还壮着胆子和他碰杯。

    季玉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群人怎么这么傻呵呵的，刚才还说要把他哥给赶出去，现在这架势活像是要和他当拜把子兄弟…

    喝酒是不能喝的，他哥这两天的身体情况并不好，少饮酒多休息才是正道。所以没办法，季玉京只能自己挡在他哥前面，有多少喝多少。

    喝到最后蒙圈了被季玉凉抱在怀里还嘀咕着都给我，我来喝。

    整个屋里倒了大半，只剩下季玉凉和何碧两个没喝酒的人还坐着。

    洛宁还保持着清醒，挣扎着给他们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接人。

    随后他看向季玉京，季玉京已经抓着他哥的衣服不知今夕何夕了。

    季玉凉看了洛宁一眼，示意不用他操心以后，就直接把季玉京拎了起来，冷着脸把人给提出了餐馆。期间季玉京还不停地扒拉着他哥的衣服，完全不觉得自己丢人现眼。

    何碧在后面看完了全程，忍不住伸手捂脸。

    这是什么绝美兄弟情，爱了爱了。

    等季玉凉把季玉京带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看着躺在自己床上做着小王八划水动作的季玉京，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今晚的确是有放纵的意思，他想看看季玉京在朋友面前真实的样子，但他没想到季玉京一真实起来就像是脱绳的二哈，管也管不住。

    小傻子为了给他挡酒，几乎是来者不拒，压根没想过他自己的酒量能不能撑住。

    喝醉后的季玉京就像个癞皮猴一样挂在他身上，嘴里还支支吾吾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季玉凉把他抱上的士的时候，那司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季玉凉毫不留情把人提到浴室里就是一顿收拾，等闻不到酒味的时候才把他又放回他自己房间。

    谁知季玉京哪怕醉了也精的很，他抱着他哥死活不松手，仿佛底下不是自己的床，而是什么刀山火海…嘴里还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要睡软床，我，我不睡这里…”

    “不行。”

    “呜…我就要睡软床…我要睡大床…我…我给你舔鸡鸡…”

    季玉凉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季玉京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嚎啕起来:“我都给你舔…鸡鸡了，你凭什么，不让我睡，大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