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情天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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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母早年也遇过同样的问题:只要这么一个孩子?郑家人抱着郑青,叫着青青,接连宝宝宝贝心肝儿,不便亲吻,搂抱大力点都小心,情感没法宣泄,转而借助修辞,或用别的语言喋喋,想挨着贴着孩儿脸庞,又碍于情态不便,再者怕磕着折了嫩芯玉子。 这嫩芯玉子不声响,也不哭闹,一双眼儿眨巴,睫毛长着垂着并不翘,软帽檐露出头发,乌黑黑趴在额头上,唇色红如血,东方民谣里的祥瑞娃娃,西方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都说貌像郑母,邓父取名郑青。郑家老宅老人都知道那几年,二十几年前,郑家气象高盛,夫荣妻贵齐眉举案,郑邓两家长长相亲幼幼相爱,逢节过年本家从早鼎沸到晚,厨房通明,宾客名单兼并直旁。 姆妈还是当时旁的佣人,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回北京一行返至香港,原先照应郑青的人剔至三人,分别为郑母、姆妈和一邓家人。郑父郑母无不和,郑父托代理人连拍多枚珠宝赠与,彼时美政府拍下香港几处房产作使馆,成交价百千万港币,郑父一次支出则是千万美元。郑母的收藏在缅甸和东欧有专房专人打理。 没人察觉郑母何时开始手不离郑青,众人只觉青青嗜睡,此时青青四岁,郑母和郑家人打麻将,青青在郑母怀里,头枕在郑母颈上。早年称赞青青晶莹雪目,也逐渐收讷,这孩子不言不语得反常,又是男孩子,本家最小的孩子,却不和本家其他小孩来往,不喧不闹,看他们的眼神没什么情绪,空空的。 这个时候,这个问题又来了,不考虑给青青弟弟或者妹妹?孩子嘛,多点热闹。郑母嘘了声,好像青青睡着一样,抱着青青穿过厅堂过了长廊,边上楼边亲吻她唯一的孩子,说妈妈爱你。 郑母经常说这句话,郑父听得少。郑母没有把唯一的孩子送回儿童房,郑母把青青放在自己床上,脱了他的外裳给他换睡衣。郑母抱着赤条条的孩儿说爱他,唯一的爱,妈妈最爱,轻柔低语,却似诅咒。郑母亲吻孩儿嘴唇,孩儿眼皮低垂,既不回应也不抗拒。 妇人三十多岁了,保养的肌肤滑脂,脸庞如婴儿柔嫩却有细纹,别于孩童,孩童堪破如瓣。郑母亲吻稚儿阴茎,唆吻嘴皮一样亲吻。妇人趴在床檐,脊背窈折,没有人给她任何反应。 姆妈没有跟上去,知道郑母放下孩子又会回来的。这一等,却等了好久,这样没意义的细节姆妈随便记住了。那日郑姑看着郑母再次登场,粉面含笑,竟比往常冷艳柔了几分,心下一松,这女人生了孩子,多少安分了。 后面的事情等不及人反应,依次发生,郑家人逐渐倒逼流向海外。起初郑姑伙同其他郑父兄弟姐妹,中间一度携带貌美适宜女子进出郑家,甚至觉得天也助她,郑家佣人是郑家人,透露郑母歹毒至此,鬼吻亲生仔。郑母不称母职不称妻职。 佣人不见了,郑姑及郑家人由郑父亲自划分至外,每年领固定额值。郑母大获全胜,背靠邓家人,丈夫信她又愧她,几番波折,邓父要求亲自养育稚子。 青青刚到邓家那会儿,还有点入睡困难,邓父无意发现的。不过才六岁,邓父坐在他床旁,开着盏床柜小灯,灯是鹅黄童灯,特意换掉古瓷灯。邓父给他讲故事,有一天,邓父讲的故事大致如下:悉达多幼年丧母,直到很大很大的时候才出宫游历,看到老人、穷人、病人,思考生老病死,看到地上蝇虫被农民翻打,僵硬至天上的鸟儿来吃,心痛不已。 悉达多喜欢坐在阎浮树下沉思,他有许许多多的困惑,他说除非能证悟一切知智,否则从此不起身。他二十九岁月夜乘马修道。古人看到的月夜和我们不一样,但我们把庭院的灯都熄了,也大概是古人看到的景象了。这些东西好像很容易被夺走了,但只要一熄灭,我们就拿回来了,其实是很难被夺走很容易拿回来对不对? 青青哭泣不止。邓父手抚着青青后背,另只手抽张帕儿盖着孩子的脸儿捂拭,渐渐湿热渗入,心想总算是哭出来了。邓父又长叹,坏了,他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