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选择（小林/周/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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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教员室里人人为了整理手头上的教案以及一会要派发给学生的文件忙得如火如荼，几个座位相近的女教师在空当时还不忘闲聊几句。 “听说医疗室的周老师收到了科学院的邮件。” “他家有人参加计划了吗？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正常，人家和你又没多熟。” “唉，这么说起来小林老师也收到科学院的信了吧？” “对，似乎他有家人是当警察的......” 而这头被她们议论着的本人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好几个文件袋，逐个解说给身旁的另一个教师：“这里装的是一会要给学生的通告......这是他们这个星期要完成的练习......还有之后几节课要教的单元......都放在我昨天发给你的云端里......” “懂得懂得，都不是第一回当老师了，你就安心休假去吧！”那教师接过他手头上的东西，“保证把你那一班小鬼治理得服服帖帖！” “呵呵，他们都是好孩子，不用太严厉的。”小林悠希苦笑着，拿起桌上早被人拆封过的文件夹的抬脚离开了教员室。 “咦？小林老师是要早退的意思吗？”方才还在八卦别人的一个女教师惊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家里人参加了那个异常系统的计划嘛！上星期不是说了参与计划的人身体情况不太妙，然后又推出了个什么什么治疗的计划，他休假一段时间就是要协助家里人复苏。今天也只是回来交代一些首尾而已。” “那个异常系统，叫什么来着......ALPHA－00！真是把联邦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有人在办公格子里抱怨。 “我记得他丈夫是个警察，我也有当差的亲戚，他们这些人民公仆都要做一次精神力测试，还是强制性的。”说话的人在这里轻笑了一声，“还好我那个亲戚精神力等级只有C，不然啊......” 其他人跟着也垂下了眉，异常系统的出现使联邦有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人类赖以为生的科技被污染，诸如交通意外，网络瘫痪，全国停电，重要档案受损等比比发生，人类生活无以为继，联邦国民苦不堪言，而正是这五十个人的生命换来了联邦未来的曙光，无论是对这五十位正在沉睡的烈士也好，对他们的家属也好，他们都是打心底感到敬佩和尊重的。 “唉......希望他们都能有机会回归正常生活吧。”寂静处有人呐呐，道出众人的心声。 －－－－－－－－－－－－－－－－－－－－－－－－－－－－－－－－－－ 周生没想到早已阔别三年之久的小崽子们竟然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吓。 事发于这天下午有人敲响了医务室的门，“谁呀？”他问。 “周老师，这里有你的信件。” 听声音像是学校的守卫，周生一边挠着脑袋嘀咕着“这时代还有谁会寄信呀？”一边去开门，届时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厚厚黄土色旧式文件夹躺在地上，蹲下身捡起包裹看见上面印有‘联邦科学院’的字样和政府公印，差点没叼住嘴角的烟，使烟蒂纷纷扬扬沾污了走廊的瓷砖。 他一边拆开包裹一边往回走，等他屁股重新回到房间里的软椅上，他成功抽出包裹里的两张身体检查报告，在看清上面的字后他终于皱起了眉毛，两指捻着烟抖落零碎的烟蒂，玻璃镜片后的眼睛轻眯成一条线，将白纸黑字逐行审视清楚： 参与者身体检查报告 姓名－张崇朗 性别－男 年龄－22 精神力等级－A 躯体衰竭程度－06％ 参与者身体检查报告 姓名－司一情 性别－男 年龄－22 精神力等级－A＋ 躯体衰竭程度－17％ “......这都什么玩意儿？”食指不自觉攥紧，将平滑的纸张捏出皱褶，上面工整排列的联邦黑体字此时像是一群簇拥成一列列的蚂蚁，密密麻麻排得让人心惊，他再三确认了分别粘贴在两份报告书上的照片，确实是他看着长大的两张脸，只不过三年过去都变得成熟不少，眉眼也舒展得更加英俊迷人，照片里他们都绷着脸直视镜头，周生竟有些看不懂这两张刻意挂着正经表情的脸了。于是他将烟摁灭在桌上的玻璃小盘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椅背上，刘海被他一手梳到脑后，久久地，他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卧槽......他们什么时候把我设置成紧急联络人的？” 但这到底是一件大事，周生在完全了解情况前不敢贸然行动，所以他下班后便立即前往育安青少年收留院，院长看见他的到来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极其自然地待他进入接待室，又叫人端上热腾腾的红茶和酥脆的曲奇，这时和蔼的老太太才开口道：“周先生是为了张崇朗和司一情这两个孩子来的吧？” “对，我今天早上刚收到科学院的邮件。”周生咬下一块曲奇，甜度适中，挟着葡萄干的酸味，勾引他的嘴巴去吃下一块，“他们竟然参加了计划，我没想到他们是这么有献身精神的孩子。” “唉......对啊......”院长老太太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拢在一起的手分开又合上，用带有歉意的眼睛看向周生，“其实......我们这所收留院是联邦政府资助的，筛选适格者的时候联邦便给我们院里一个孩子做了一次精神力检查......我原本以为我们这儿的都是普通小孩，哪想到崇朗和一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总是那么优秀。”周生点点头，言语间能听出骄傲的味道，他微微弯下腰，手肘撑着膝盖，十指交错地放在茶几上，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但我想......联邦政府还不至于强迫他的人民去参与这类危险的计划吧？” “确实。政府虽然收集了他们精神力检查的档案，但也表示了尊重孩子们的意愿......”老太太的话说到这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停顿，支吾了几声，像是在斟酌语句，“我也跟他们说了，他们大可不参加这次企划......毕竟学业要紧，只是他们......一情却说这次计划对他们的人生有很大帮助，机不可失。他们既然想，我也由他们意愿了......” 听她在那边说着，周生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烟盒，又在院长老太太责备的眼光中将半举的手转去摸了摸鼻头：“那为什么我完全不知情？” “呃，这个......”院长的目光游离，“他们说他们都已经成年了......所以......” “所以？” “我想......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们拥有不询问监护人而支配自己的权利。”院长这时弯下嘴角对周生摇摇头，“而且就法律上来说，你早不是他们的监护人了。” “但这不是一件小事，夫人。”周生的指尖敲在茶几的玻璃上，眉头不悦地拧着，他无意为难这位慈祥的老太太，所以尽量做到心平气和，“为他们的安全着想，我认为多找几个思想成熟的人做参谋是有必要的。” “好吧，好吧。”老太太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们就是不想遭到你的反对才让我不要通知你的——你知道，他们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 “啧，臭小子们......”周生一手捂住脸，咬牙切齿般地说出这样的话。院长则端起红茶优雅地细吮一口，放下茶杯也没打算说话，静默地看着茶叶慢慢沉积至杯底，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偌大的接待室便只能听到窗外清脆的鸟鸣回荡。 “抱歉，我脑子现在有点乱，我想我还是要抽一根......”周生摸出一根烟，尝试和院长打商量，“出去外面抽，可以吗？” “别让孩子们看见了，”老太太也妥协了，“他们会觉得那样很酷。” 步行到阳台，周生靠着墙壁点烟，夹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间的烟一直在抖，废了点时间才让白色雾气从香烟的一端升腾起来，这些有害气体从喉道进入肺部转了几圈轮回又从喉道呼出，这根是草莓的味道——一般以男性自居的人会认为只有娘们才抽这种花里胡哨的加料香烟，但周生还挺喜欢的，这样的香烟不会口臭，接吻的时候也甜——虽然他算是半个娘们。 “呵。”似乎为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一般，周生自嘲地轻哼一声。阳台的视野并没有多么辽阔，一颗挺拔的阔叶树用它茂密的树冠遮挡了院区的绝大部分风景，无可奈何下只能抬头望望天，结果天空也没什么好看的，灰沉沉的云使人看不出天空原有的颜色，但边际的云彩此时正泛着黄橙橙的光，想来是要夕阳西下了。 似乎他和张崇朗和司一情的初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进行的，还有五年前...... 微风吹起了树叶萧萧作响，周生一头因为主人懒得打理而生长到肩膀的白发也因此飘扬起来，一缕缕柔软的发丝在半空描绘出风的轨迹，在那个五年前的夏天，他的头发可能还没那么长，短短的发尖也可以在风中弹跳，晶莹的、银白的、灵动的发丝，像一缕跃动的光。 叩叩。 “进来吧。”他那时托朋友关系找到一份学校医疗室在校医生的工作，上任的第一天眼看着快下班了才有人敲响了门。 “老师请帮忙看看我的朋友他......”来人有一把清亮的嗓子，像夏日的风一样爽朗，然而这阵清风却在打开医疗室的门后骤然终止。 “司一情你驻在这干啥啊！”接着后面急躁的声音响起，大概是进变声期不久这一下直接喊破了音，“我这胳膊还等着——卧槽！” 时间仿佛在少年们看清门内情景的时候停止了，白发的医生专注地看着墙上的时钟，鸽血石一样的双目眨了又眨，数字还是停留在下午六时二十九分，看来是上天都不允许他以下班为借口将孩子们拒于门外蒙混过关，他也只好缓缓转过椅子面向那两个呆立在门口的年轻人，天知道他到底有过窘迫和尴尬。 “嗨，我是新来的校医周生。”此刻他的嘴角仿佛老旧了，一秒一秒一厘米一厘米地缓缓勾起，“有事就别再门口站着，我还等着下班呢。” ......至于之后他如何被两个小伙子抱着痛哭流涕的场面就不必细想了，太过滑稽又太过戏剧性，周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完又呼出一团烟雾，烟雾散开后天空已经黑了一半。 “这俩小子......”他低声呢喃，“从上辈子追来讨债的是吧......” －－－－－－－－－－－－－－－－－－－－－－－－－－－－－－－－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科学院的实验室常年都是安静且忙碌的，大多数时候充斥着哒哒哒嘀嘀嘀的敲击键盘或是荧屏的声音，就便是要开腔说话，也惯于把嗓子压成细细的气音，忽然一声大喝宛若平地惊雷劈裂了寂静的空气，使众人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放任自己的好奇心看向大门一探究竟。 李博士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进实验室，他身后还追着一个高瘦的年轻人，实验室统一配备的长白大褂搭在他完美的直角肩上竟多了股玉树临风的气度，长衣摆随他的脚步一路飘荡，一头浅褐色的短发凌乱地堆在头顶，看起来如枯草一般，鼻梁上架着笨重的圆框眼镜，镜片长久没有清理像是块雾面玻璃，但却遮不住后面眼睛里冒出的精光。 “您真应该考虑一下！”年轻人拿着资料念念有词，“这是最适合的人选了——衰竭程度高，为人孤僻似乎没和周围的人走得太近。据说父母在他小时候就逝世了，和两个妹妹相依为命，但也在前几年先后因意外身亡，目前找不到他还有与任何亲属联络，所以即使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知道。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警察！是人民公仆！为科学献身那是理所……” “闭嘴！”李博士少有地说了句重话，“你这样做......有违人伦！我们科学院可承担不起这个骂名！” “那只要不在明面上做不就好了嘛！”年轻人接得很快，可谓是不假思索，十指把手头的那一沓子翻得刷刷作响，“不是这张......这张！博士，您在这上面，在这里签个名——” “不。杨，我不能答应你。”李博士终于找位置坐下来，单手扶着额头，“这件事并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我们不能这样做。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能为了一个未经证实的理论去牺牲一个人！” “但科学就是这样诞生的！不是吗？”年轻人将两臂伸展开来，说话的语调可谓高昂，“如果这个实验成功了，能让那些沉睡的烈士加速苏醒不是吗？反正这也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这样做只对他有利无弊！” “胡说八道！你把人命当什么了！”李博士被气得再次站起身来，扬手打掉他拿着的纸张，让他们雪花般飘落在地上，“你的理论更可能加速其生命的消逝，这件事以后就别说了，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说完他转身向几个研究人员小声吩咐了什么，带着人走进了实验室的隔间。寂静像是爆炸发生后的烟雾弥漫了他离开后的空间，原本还会悄声说话的人这下连气音都没有了，呼吸声几乎也要被消抹掉，无数道视线灼灼地聚集到那个年轻人身上，他却毫无所觉般蹲下身来把散落一地的纸张捡起来，看似愤懑地鼓起腮帮子，嘴唇不住翕动着，看起来是在默念着什么，低低的呢喃仿佛古老的咒语，光听着都让人脊背发凉，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直到年轻人抱着资料离开，室内的空气才松弛下来。 “刚才那人是谁呀？”一个研究员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和她的同伴嗫嚅，“我都没见过李博士发这么大脾气！” “他是杨博士，比李博士资历要低一点，不常来研究所，难怪你不知道。”这时有人把脑袋凑过来，虽是悄声细语，却也不碍着大家竖耳旁听。 “就是那个杨博士啊？”有人露出惊讶的神情，“就是那个被誉为精神力研究领域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还以为该是高冷男神那款的呢！” “天才？就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精神力图表是否稳定都不好说。”一个研究员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他能想出些什么样的理论来。” “我倒是听说过一点......似乎是和这次康复计划有点关系。”答话的人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为了保证烈士的精神力稳定，目前的理论只接受烈士的亲友做和沉睡者精神融合的康复治疗。但杨博士说可以不用靠烈士的亲友，而是直接通过技术操作和烈士精神力所链接的网路板块，通过外部修改网络板块的内容——也就是相当于修改烈士的精神世界，从而激活沉睡者的大脑。” 闻言无人不感到惊异：“这如果操作失误，沉睡者的脑袋会直接报废的！” “太冒险了！也难怪李博士不同意！” “说起来......他刚才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呢？”研究员拉过一个人，“你离他近，说出来呗。” “我这双眼都不敢往他身上放！”被扯过来八卦的人急忙摆手，顷刻又自己交代了，“我听得不太清晰，依稀是在抱怨李博士的，还说‘我想做的事没一件是做不成的’这样的话。” “唉，真是个疯子！”听他说话的研究员都打了个冷颤。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今天的事儿做完了吗？” 这话一出，这群开小差的研究员当即回到自己手头的工作上，实验室再一次除了哒哒哒嘀嘀嘀的敲击键盘和荧屏的声音再没其他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