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一六四

    血汨在楼月璃的脚下蔓延着，他的神色逐渐回复正常，这才好整以暇地向司空拜嘲笑道：「这条狗是你的亲戚吧？怎麽长得跟你一样恶心？」?

    司空拜错愕地道：「楼月璃你……不是……已经……」

    楼月璃的纤指轻点绛唇，妩媚地笑道：「你猜？」

    他的语气轻松自若，就像在跟久未相见的好友打个招呼，而他宠到骨子里的爱妾并没有当着他的面前　被畜生玩得不似人形。

    还没有待司空拜回答，楼月璃已经打了个响指，守在外面的手下抬着一个三口棺材大小的木箱进来。

    木箱的箱盖没有钉起来，楼月璃爽快地一手掀起箱盖，里面源源不绝地滚出几百颗人头。

    每张脸庞俱是冻得青紫，须发俱张，残留着被杀时的痛苦。它们睁大一双浑浊灰暗的眼睛，张开嘴巴，露出发黑的舌头，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这些全是司空拜的精锐和楼月璃手下的叛徒，他们身怀绝技，本该团团包围楼府，把楼月璃斩杀於手下。

    现在他们却全也死了。

    死得一个不剩。

    楼月璃倏然踩着其中一颗头颅。

    红袖的头颅。

    任何美人也好，就算生前再是动人，只剩下一颗头颅也是可怖至极的。

    尤其红袖的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震惊—震惊於楼月璃居然算准了她的背叛。

    楼月璃巧笑倩兮地道：「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还是留给你吧—不，英雄两字倒是抬举你了，你顶多就是狗熊，跟那头贱畜差不多的狗熊。」

    司空拜在晏怜绪面前嘲讽楼月璃时曾经说过「温柔乡，英雄冢」—

    原来，楼月璃早已掌握一切。

    包括晏怜绪承受的所有痛楚淫辱，他是如何在绝境中痛哭着呼唤楼月璃的名字，想要楼月璃来拯救自己，他是如何被强行灌下五石散，被那麽多人没日没夜地轮奸，被逼当众跟公狗交媾……

    楼月璃什麽也知道。

    他却选择了不闻不问，放任晏怜绪遭受业火焚身之苦。

    司空拜瞪着眼睛半晌，才颤声道：「你……是什麽时候知道……」

    楼月璃美眸流盼，斜瞥了四周噤若寒蝉的叛徒一眼，不过是这样一个淡淡的眼神，众人已是不由自主地退後半步，不敢直视那双明亮的绿玛瑙。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看着你这麽嚣张的人像条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自以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还是挺好玩的，所以我一直没有说穿，而且那时候我的人也有点不安定，我便顺便借你之手清理门户。」?

    楼月璃笑得眼角弯成月牙，露出双颊可爱的酒涡。

    这不过是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游戏而已。

    楼月璃从来也是最聪明的猎人，他享受操纵猎物的无上快感，漠然看着猎物在他的掌心里偶尔欢天喜地，偶尔挣扎求存，却永远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司空拜不死心地道：「今天……从山下寄来报捷的飞鸽传书……」

    楼月璃摊开双手道：「当然是我找人冒充红袖的字迹啊。」

    司空拜跳起来，他指着楼月璃，恨得牙痒痒地道：「你早就知道红袖背叛了你，所以对她格外信任宠爱，但告诉她的全是假消息……」

    「婊子无情，我一向很懂得这个道理。」楼月璃轻松地一脚把红袖的头颅飞踢到大厅的另一边，头颅重重地撞到墙壁上，爆开一地鲜血脑浆。他向司空拜甜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武功没多少长进，只敢在背地里尽出些馊主意，却没有这胆子以真面目光明正大地跟我打一场—堂堂司空家大少爷，该不会是怕了我吧？当年被我一脚踩断的手臂，还没有痊愈吗？」

    司空拜按着右臂，看着楼月璃的眼神首次现出恐惧。

    楼月璃实在机关算尽，他知道司空拜生性多疑，只想在安全的地方坐收渔翁之利，私下必定为自己留了後路，一旦定屏城的情况有变，身在远方的司空拜也可以马上逃之夭夭。

    为了攻司空拜其不备，楼月璃制服了红袖之後，他立即传信给司空拜报喜，以送上自己的人头作为诱饵，好让司空拜被打败生平大敌的胜利冲昏头脑，　加上晏怜绪的肉体也足以拖着司空拜一点时间，　　使他在这座大宅里一边安然享受着晏怜绪的侍候，一边等待着红袖前来。

    司空拜入彀之後，楼月璃便在司空拜对红袖的书信起疑前，把握时间在半天之内从定屏城赶到这里，杀司空拜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司空拜的双膝已经软得像面条一样，快要跪在楼月璃的面前了。他面无血色，难以置信地摇头道：「镳银的事……你可是开罪了礼部尚书，而且……你的所有财路明明全被我断绝了……不可能，你不可能东山再起的……」

    楼月璃笑吟吟地道：「这一切不过是我和梵苍侯的一场戏而已。」

    「梵苍侯！你竟然搭上了梵苍侯！」

    司空拜的脸部肌肉抽着筋，看不出是在哭还是笑。

    楼月璃轻笑道：「不算是搭上，我只是跟侯爷做了一个小小的交易而已。」

    「梵苍侯」三字钻进晏怜绪的耳里，使他稍稍清醒过来。

    晏怜绪跟楼月璃曾经在暗香小筑跟梵苍侯祈千籁有一面之缘，当时楼月璃提过他在替祈千籁寻找下落不明的蝶妃，後来曲雪珑偶然告诉晏怜绪，蝶妃已经回到祈千籁的身边，这想必是楼月璃的功劳。

    蝶妃流落民间，要找回他无疑是大海捞针，相比起祈千籁集中在京城朝廷的势力，行走江湖，相识遍三教九流的楼月璃自是更容易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蝶妃。作为回报，祈千籁便掩护着楼月璃，使楼月璃一直不露半点马脚。

    若非以最疼爱的蝶妃作为条件，像祈千籁这样的人，怎麽可能帮楼月璃如斯吃力不讨好的忙。

    这就是楼月璃的最後一记杀着，足以起死回生，扭转乾坤。

    所以，早在暗香小筑的时候，楼月璃已经在步步盘算了。

    楼月璃身後站着黑压压的一大群劲装大汉，他们目露精光，身形矫健，明显是楼月璃的暗桩，也是他最忠心耿耿的手下。

    反观司空拜那边却是精尽皆折杀於楼月璃手中，只剩下因利而合的一盘散沙，就算当中有几个高手，也早就被晏怜绪的淫蛊肉穴榨乾了阳精，已是面黄肌瘦，连站也站不稳了，遑论跟势如破竹的楼月璃交手。

    司空拜盯着楼月璃，那眼神比毒蛇的蛇信还要恨毒。他指着楼月璃的耳朵，心有不甘地道：「你不是早就聋了吗？」

    楼月璃抚摸着自己的右耳，他愉快地笑道：「我的左耳的确比常人差，但尚未至於完全失去听力—对了，我不妨告诉你，我早已经恢复了右耳的听力。」

    司空拜的胸口一晃，嘴角竟然冒出一行鲜血。

    他自以为利用了楼月璃的残废，然而却是楼月璃利用了自己的残废，让大家以为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聋哑，反将司空拜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