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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六十二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鸾才总算回复正常,他抱着曲雪珑的玉颈,微微哽咽道:「对不起。」?

    到底是为了什麽而道歉?

    为了允许另一个男人如此残害自己?

    还是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放纵背叛?

    明明他是那麽喜欢曲雪珑。

    为什麽事情会弄成这般田地?现在还来得及回头吗?

    曲雪珑吻了吻玉鸾的额头,温柔地道:「要是很疼痛就解下来吧,不必为了这种事而流泪。」?

    玉鸾抽着鼻子,摇头道:「我哭是因为我犯错了,让曲爷难过。」

    曲雪珑把玉鸾拥入怀中,小心地没有碰到玉鸾的伤口,低声道:「人非圣贤,谁能无过。」

    玉鸾渐渐止着泪水,还在摇头道:「曲爷是从来不会犯错的……错的只是我。」

    是自己背叛了曲雪珑。

    错的从来也是自己。

    曲雪珑凝视着玉鸾,突然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呢?」

    玉鸾一怔,只道曲雪珑是在安慰自己,忍不住破涕为笑,吻着曲雪珑的脸颊道:「那我一定会原谅曲爷的。」

    他在曲雪珑的唇瓣印下轻吻,笑眯眯地道:「因为曲爷可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啊。」?

    曲雪珑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伏首玉鸾的乌发云髻之间。

    玉鸾垂头看着左乳上那一抹金光,脸上的笑意渐褪。他抿了抿唇角,终究还是轻声问道:「我不能. 给曲爷生孩子,难道曲爷不希望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什麽东西吗?」

    曲雪珑抬头看着玉鸾,摇头道:「我不需要靠伤害你来让你记得我。」

    玉鸾的身体稍微僵硬,但他依然从百花素软缎枕下摸出早就备好的一串白珍珠银环,放到曲雪珑的柔软掌心里。

    他刻意从曲府宝物中挑出几颗跟楼月璃送他的黑珍珠差不多大小的雪白珍珠,再命工匠镶进银环里。

    曲雪珑低头看着掌心上的白珍珠银环,黛眉如春烟轻笼,羽睫低垂,樱唇浅抿,久久也没有说话。?

    他合起掌心,藏起那雪白的光芒,抬头看着玉鸾,缓慢地问道:「真的很想要吗?」

    玉鸾没有回答,只是顺从地倒在薰香的鸳鸯锦里,长发彷若绿荫葳蕤,痴痴地仰头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五年的男人。?

    眉目如画,水沉为骨玉为肌,如玉净花明,美得玲珑剔透,彷佛什麽也看得一清二楚,却彷佛什麽也不曾在意。

    玉鸾总是抓不紧曲雪珑。

    那就让曲雪珑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什麽,使自己可以实实在在地感到,自己是属於这个男人的。?

    曲雪珑轻轻俯身,光洁如玉的额头抵着玉鸾的额头。

    凤帐外焚香作穗,红蜡成泪,银烛黯淡,平日高不可攀的仙姿玉颜堕入幽暗,只清晰看见那双灰眸如同一汪深潭,波湛横眸,深不见底,不曾为谁泛起涟漪。

    纵然是活在红尘俗世的商人,纵然每天也跟金钱铜臭打交道,却偏偏长着这样一张不吃人间烟火的容颜。

    或许是因为那些泼天富贵,位高权重,在曲雪珑的眼里从来也是雁过不留痕。

    玉鸾总是想,到底什麽稀世奇珍才可以让这双眼眸为之停驻?

    心念及此,玉鸾不禁抬手轻抚曲雪珑的眉眼,纤长的食指拂过细柳眉梢。

    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往事。

    正在此时,曲雪珑却微微偏头,靠在玉鸾的耳边,轻吐芳香气息,彷佛想要吻着他的耳垂。

    心猿意马。

    玉鸾对曲雪珑的亲近一向无法招架,饶是他们同床共枕那麽多年,但此刻曲雪珑的稍作贴近已经足以使玉鸾浑身酥软,脸颊酡红,情欲如蜂蜜般满溢而出,只懂得软绵绵地呻吟,如同一头求偶的小奶猫。

    正在这浓情蜜意的瞬间,曲雪珑突然一手紧紧地按着玉鸾的嘴,另一手的银针分毫不差地穿过玉鸾的右乳。他的准头不比楼月璃差,就算身处昏暗之中,眼睛甚至没有看着玉鸾的乳头,依然可以分毫不差地穿透玉鸾右乳的乳孔。

    陌生而熟悉的剧痛又一次疯狂袭来,玉鸾整个人也重重地跳起来,如同被丢到岸上自生自灭的可怜鱼儿。他本该疼痛得失声惊叫,但曲雪珑的手按得很紧,玉鸾受痛之下,一张嘴就狠狠地咬着曲雪珑的手背,咬得很深,曲雪珑那洁白的手背很快便冒出血珠,如同雪中红梅般不忍卒睹。

    与此同时,玉鸾右边乳头不住冒出的鲜血从乳尖蔓延至身体各处,宛如一滩烂溶的牛乳酥酪里点缀着一颗鲜美鹤莓,再淋上甜腻黏稠的石榴汁,连左乳上的黑珍珠也染上暧昧的暗红。

    过了一阵子,玉鸾方才回复一点力气。他勉强张嘴,曲雪珑便抽出血淋淋的手背。

    玉鸾还没有喘过气来,已经着急得语无伦次地道:「你的伤……为什麽……拿你的手……」

    他知道曲雪珑担心自己咬到舌头,但曲雪珑大可以手帕塞着自己的嘴,不必伤到他的手背。?

    曲雪珑默不作声,只是从锦袖里抽出丝帕,以没有受伤的手仔细地擦拭玉鸾的伤口,另一手则拉动床 边摇铃,夕雾很快便来到松木金漆彩绘屏风後,静候曲雪珑的吩附。

    「拿止血的药粉过来。」曲雪珑简明地吩咐,他的语气如常,似乎完全没有感受痛楚。

    夕雾没有多问,只是领命退下。

    曲雪珑还在擦拭玉鸾的伤口,他的神色极为认真,唇角紧抿,还稍稍挪动了那串血迹斑斑的白珍珠,让白珍珠绕着玉鸾的乳尖,应该是避免白珍珠下坠时拉扯到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鸾才听到曲雪珑低声道:「至少,我可以分担一点你的痛楚。」

    这句话如同一个暖和的拥抱般包容着玉鸾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悲伤不安。

    玉鸾眼眶泛红,忍不住低声抽泣。

    曲雪珑把玉鸾拥入怀中,温柔地道:「答应我,以後再也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不好?」

    玉鸾不断地用力点头,他本想压抑哭声,最後还是不禁放声痛哭,只反反覆覆地向曲雪珑说对不起,哭到後来甚至崩溃了,说出来的道歉也不成句子。

    曲雪珑一直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拍着玉鸾的背部,不时浅吻玉鸾的额头。

    夜色渐暗,月轮未圆,红烛的烛花闪烁,一下子便熄灭了,只剩下淡香如丝。

    玉鸾的胸前却依然闪烁着一黑一白的光芒,一者如暗夜乌月,一者如朗日清雪。

    躲不开,也逃不过。

    又是一个晴天,飞花乱絮尽皆埋藏在重重冰雪下,只剩下墙角的柳树疏疏。

    几天之後晏老爷将到定屏城探望旧友,临行前他突然来到晏怜绪的书房里抽查功课,幸好问的也是晏怜绪刚刚背过的东西,他几乎全也背出来了,只被晏老爷说了几句。

    晏怜绪见父亲心情不错,赶忙给他斟了一杯温热的碧螺春,还配上了最适宜喝碧螺春的水玉琉璃杯。他谨记上次小黑炭的献计,乖巧地道:「爹,娘亲之前跟我说起娶妻的事,但我觉得现在我得用心读书,待我高中之後再谈婚事。」

    晏老爷掀开茶盖喝了一口茶,瞥了晏怜绪一眼道:「还算你有点出息。」

    晏怜绪捶着晏老爷的肩膀,讨好地道:「我知道爹对我有很大的期待,我当然不能让爹失望,让晏家蒙羞。」

    晏老爷放下茶杯,若有所思地道:「你这臭小子虽然没个正经,但至少还愿意留在家里读书,总比城西蝴蝶巷刘家的少爷好一点。」

    晏怜绪以前也见过那刘少爷,尚算一表人才,便顺着话头问道:「这刘少爷怎麽样了?」

    晏老爷嗤然道:「这刘家公子看上了男风馆里的相公,跟家里要死要活的,一定要把那相公娶过门,当真是家门不幸。这男娼本就比一般妓女低贱,竟然还妄想成为权贵夫人,当真是痴心妄想,荒天下之大谬!」

    晏怜绪知道父亲一旦高谈阔论就停不下来,所以只点点头以示自己还在听着。

    果然,晏老爷重重地把茶杯放在圆桌上,冷哼一声道:「男人侍候男人—简直世风败坏!两个男人不会有後代,不孝有三,无後为大,此为之大大的不孝。一个女人若是孤身一人,在这世道为了求生,不得不沦落风尘也是不幸,但一个男人四肢健全,出卖劳力为生总比当男娼要好得多。」

    晏怜绪心里不以为然,站着赚钱也好,躺着赚钱也好,不也是赚钱吗?而且可以选择的话,哪个男人愿意当娼妓呢?恐怕他们背後也有一段不得不为之的心酸过去。

    「想当年武帝圣明,乃是一代明君,最为人垢病的就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竟然也是个男人,在那绝世宠妃死後还把他追封为皇后!大家也就东施效颦,以男风为美,美其名是追随武帝和那绝世宠妃的鹣鲽情深。哼,他们没有学到武帝的英明果断,净会邯郸学步!」

    晏老爷一向颐指气使,最是喜欢对其他人指手划脚,晏怜绪也只好一直陪笑,笑得脸容也僵硬了。

    当晏老爷还在喋喋不休时,晏怜绪只心不在焉地看着钧窑玫瑰紫釉月季花盆里的那朵粉红并蒂莲—并蒂莲乃是珍品,这朵并蒂莲是晏老爷从暖房里花了不少钱买回来。

    并蒂莲一茎双花,相似的花朵背靠着背地妍丽绽放,晏怜绪想起小黑炭的玉颊含笑恰如这粉莲红妆,晏老爷叨叨念念的话也渐渐成了无关的耳边风。

    曲雪珑约了玉鸾前往温泉别庄,然而当天早上玉鸾就知道自己无法赴约。

    晨风凛冽,雪花婆娑而舞,彷若顷刻之花,稍瞬即逝。玉屑侵阶,数株照水梅静静地伫立在朱栏一畔,不偏不倚,傲然绽放,满庭如同一张只落下几滴朱砂的洁白画纸。

    当曲雪珑敲响海霞院的内室门扉时,内室里却发生着跟一墙之隔的云嫩梅香截然不同的淫靡春宫。

    攀鈎轻落绮障,羽帐晨香满溢,珠帘夕漏賖。

    玉鸾成为一条误坠猎人陷阱的美人蛇,被狠狠地钉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柔软的四肢被逼大大地张开,以红绸紧紧地绑在四根雕花床柱上,香汗浸透红绸,半透明中隐约可见皓腕上那一道道斑驳的鲜红勒痕。?

    薄如蝉翼的艳粉芙蓉纱轻覆那白莲似的诱人肉体,清晰勾勒那如同强硬地拉开至满月的玉弓的酥凝背胛,在晨曦中泛着浅粉的珠光。

    平日顾盼便妍的墨眸此时却被一方金丝鸳鸯红手帕紧紧地束缚着,只看见玉鸾的脸颊如朝霞明媚,镂玉雕琼的鼻尖上凝着几滴露水似的汗珠,胭脂檀口里却塞着和田玉塞,使他想叫也叫不出来,只能狼狈地任由口涎流满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