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长宁宫与内宫其他宫殿都不一样,没有暧昧的熏香,没有挂得到处都是的轻纱,那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但就是这么一个干净的地方,楚怀风却知道里面藏了个最活色生香的太子。 他缓缓走近床榻,床上用红色被褥包裹着一个人。就像昏君玩弄侍寝嫔妃一样,楚怀风剥开松松地卷着的被子,看到柔软的乌发后,猛地一拉。 他朝思暮想的人赤着身子,眼睛虽闭着,但微颤的睫毛说明他并没有睡着,嘴唇和脸色都很红,诱人采摘。 这不是真的。楚怀风暗道。 但他还是不甘心地问时容,“闫珉没死,你还恨我吗?” 时容猛地睁开双眸,恨声道,“我恨你。” 梦见蓦地结束,楚怀风看着帐顶,脑海里都是那个老妇的话。 “那个孩子…像足了太子妃…” 将近二十年前的太子妃,当年名动天下的临安第一美人,登上后位3年后生下嫡长子时容,几年后被害死。世人都知道,临安太子生得很像皇后,眉目如画,仪容秀丽,最是温吞纯良的性子。 但这一切,在长宁宫大火之后都化成了焦土。 不,应该说,从他在永乐宫强占了前太子的那一刻,时容就和死了没两样了。 但玉檀楼为什么会有着那样一个孩子。也许时容没有死,出于某种原因,他在大火中活了下来,然后被洛珽带到此地,都说内宫秘道多,也许就是那些秘道起了作用。 楚怀风坐起来,敛住心神,没再细想。也许只是一个长得貌美的孩子罢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为上。 尽管他现在是临安之主,手中有粮有兵,但实际上,他很被动。只要有北漭山在,他就到不了楚镶,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镶封地被闫珉掌握在手中。 洛珽的血书很有效果,就在深夜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除时容以外的人。 闫珉没等他说话,就揪着洛珽的衣领,低声怒道,“我都已经对你们的作为不闻不问了,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后背被撞到墙上,洛珽没了之前刺激闫珉的心思,冷冷道,“他病得很重,但是不肯让你知道,若不是我在食盒上留了血字,你恐怕到最后就只能见到殿下的尸体。” 闫珉一愣,手指逐渐松开。 洛珽一把将他推远,脸色难看地理了理衣襟,“时迁的下落,我告诉你,小殿下,我也还给你。”,我见不得他死。 “我自会找医师治好他,只是,时容钟情的人是你。就算没有时迁的下落,过几天我也会放你出去,到时你带着容儿走。”,闫珉皱着的眉心舒展开,一旦做好决定,心里好像就不再那么拧着地发痛了,“我已经修书一封给楚怀风,他所忌惮的无非就是我,那我愿用一命换闫旸和我的部下平安,至于容儿…他早就死在长宁宫大火里,我也应该跟着去了才是。” 洛珽睁大眼睛,还没等他反驳,闫珉抬手止住他的话,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完,洛大人,你从营帐失踪之后,楚怀风肯定会封锁全镇搜查,而探子的回信提到,他在玉檀楼大火后捉了不少从里面出逃的人,那应该有不少都是你的部下。以洛大人你的谨慎,想必是不会让人知道容儿真正的身份,那就算楚怀风问道了什么,他也不能确定你囚禁的人是时容。” 洛珽轻轻呼了口气,“是这样没错。” “既然容——殿下愿意和你一处,”,闫珉不敢再叫时容的小名,只称他为殿下,“那就不能让楚怀风知道他还活着,否则楚怀风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殿下捉回去,只要我以希望追随殿下的名义求死,那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再者,中州不能再战祸连连,但我若是后退一步,那闫旸和我的部下都会被对付,只有我死了,楚怀风才会放过他们。” 洛珽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他从小恨到大的人,他知道闫珉说的都是对的。在年幼时,所有人都说闫家大公子是后辈里最出色的一个,出身高贵,文武双全,家风清正,和玩弄权术阴谋滥权的洛家是两个极端,在洛珽看来,那些赞美都是闫家自持地位的自我吹嘘,令人作呕。再后来,当他被选入宫成为小殿下的伴读,那种嫉恨的感觉更加强烈,他那么喜欢的小殿下,眼里就只有那个闫家大公子。 只是现在,也许他当初想的,并没有那么对。 洛珽突然就笑了,他看着闫珉,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大公子做了打算,那洛珽也应该投桃报李——时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时隔数日,闫珉再次踏进这个院落,小院里房门紧闭,他独自站立了片刻,才推门而进。 闫旸竟一直在房里守着,听到响动,他马上转醒,见是兄长,闫旸惊讶地半张了嘴。 “医师怎么说?”,看了眼矮桌上残留着汤药的瓷碗,闫珉低声问道。 “殿下病得很厉害…总是咳嗽、呕血,但让医师看过了,都说是风寒,也诊不出其他的。” 闫珉坐到床边,凝视昏睡中的人,才几日不见,竟就瘦成了这模样,细细薄薄的被放置在被子之下,若不是还有清浅呼吸,就真的像个死人了。 见闫珉依旧沉默,闫旸不好再说什么,再者殿下的身体实在是糟糕,他再出言阻止那还是人吗,当下便识趣地退下,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两人。 闫珉捉着时容搭在被外的手,时容年纪比他小,手也很小,很容易就能整只包在手心里,“你想要我,是真的吗?”,闫珉怕惊醒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眼里淬着点点微光。 “不要怕,容儿会好起来的。”,闫珉心中挣扎,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在时容额上印下一吻,终究还是没亲上他的嘴唇,“以后的路,兄长不能陪你走了,有洛珽照顾你,我很放心。” 手掌里包着的手指突然一动,这动作虽然极轻,但闫珉还是马上放开了他。幸好,时容只是梦中难受地咳嗽,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别看了,再看就更舍不下,就这样吧。 走出校园,闫珉对闫旸说道,“多请几个医师,殿下所得病症绝不是伤寒,从今日起,你只需寸步不离地在他身边,其余事务都不必再理。另外,告诉殿下,皇城的探子找到了时迁的下落,他不能再下地牢,不能再出这个院门,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