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后记

    盛夏，明华大学。

    突如其来的画面闯入脑海，上完课正在整理资料的许榆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班长。”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榆回过神，茫然地应了一声，“啊？”

    “班长，你咋哭了？”面前的人明显很惊讶。

    许榆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点湿润，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流个不停。

    什么情绪都没有，也没有遭遇什么事，但眼泪就是顺着脸部曲线往下流，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被头顶的风扇一吹，泛出淡淡的凉意。

    许榆用外套的袖角擦干净眼泪，对面前的同学说了一声抱歉，抱着资料匆匆走了出去。

    脑中的画面很长，像电影，像他曾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的丁未没有因为地震失去年轻的生命，顺利通过了高考，并且和“许榆”在一起了，两人经历了很多，一步步走到了生命的最后时间，是真正的白头偕老。

    而现在，他面对的现实里，丁未因为地震永远地留在了那堆废墟下，一个班54个人只剩下十多个活了下来，能顺利考上大学的更是寥寥无几。

    那段记忆太惨烈，以至于只能成为他心口那一道不深不长，但一动就痛得窒息无法愈合的伤疤。

    许榆从学校的香樟路走过，周围是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学生的谈笑声，恍惚和梦中他们的大学时期重合在了一起，丁未会在下一个拐角出现，扬起笑亲昵地喊他“阿榆”。

    几十年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从脑海中飞驰而过，最后只有那个秋日小院的天空定格在画面的终点。

    “嗒。”

    脚步随着画面的结束停在了小路的尽头。

    斑驳的日光打在脸上，让许榆微微眯起了眼。

    记忆的最后那种心满意足的安宁感还留存在胸间，他弯起嘴角笑了笑，轻轻说道：“你好，丁未。”

    举步，前行。

    【滴！正在进行结算……】

    【攻略目标：许榆，完成度100％。隐藏解锁：12（隐藏解锁根据三部分进行评判，分别为……）】

    【本期目标：顺利通过高考，分数达到本科线（已完成）】

    【正在结算奖励……结算完成，奖励如下：（限时道具）十全大补丸x1，（限时道具）极品……】

    后面的一串东西，丁未都没看，他靠坐在地上，微垂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系统空间。

    纯白到一点杂质都没有，同时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存在，比起上次来的时候，空间似乎大了一点，但是由于没有明确的边界，这个大也只是主观感觉上的。

    有点想消极怠工啊……丁未想起许榆最后说的四个字，闭了闭眼，眼底的沧桑疲惫渐渐沉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乎能容纳进万物的柔和。

    这从少年到老年漫长完整的一生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的心浸染上了一些东西，但是至少，他最后得到的是许榆的理解和祝福。

    【检测到任务者的心理状态需要进行辅导，请问是否需要在正式开始任务前使用？】

    居然还能进行心理辅导？丁未有点好奇，“你们的心理辅导是怎么做的？”

    【删除一切任务者的情感体验，仅保留任务记忆】

    “……”丁未无语了半晌，果断拒绝。

    【请问任务者是否选择正式开始任务？】

    两个选项框悬浮在他的面前。

    这是气都不带让人喘的压榨员工啊。丁未叹了口气，也不想选择在这继续面壁，点下了确定键。

    只是一刹那的像晕船一样的感觉，丁未眼前一黑，比“看见”这个动作更先反馈到他身体感觉上的，是鼻端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丁未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遍地尸体和幽暗的森林，天空一轮巨大的血月散发着淡淡的红色月光，微微照亮了不远处那个一身黑袍看不清身形的悬浮在空中的“人”，和他脚底下涌动着的无边白色怨魂。

    一股凉意从后背蔓延到了整个身体，丁未僵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不明生物慢慢靠近。

    此时脑中系统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滴！世界编号09325，背景如下……人物介绍如下……】

    【攻略目标：主掌黑暗与死亡的君主（墨蒂菲尔），完成度0％，隐藏解锁：0】

    【本期目标：帮助黑暗之神找回神格，重登神座（未完成）】

    【可使用道具：（限时道具）十全大补丸x1，（限时道具）极品改造药剂x1，（永久道具）光明之心】

    丁未根本没时间看各种介绍文字，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着面前，后背冷汗淋漓，只感觉那个身影离自己越近，冰冷窒息的感觉越重，这具身体本能地在抗拒着什么，以至于他整个人现在都有一种被拉扯到极限即将撕裂的错觉。

    那堆无声嘶吼挣扎的狰狞白色怨魂停在了丁未的面前，高大的黑袍人影微微低下头，以一种绝对掌控与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跪在地上浑身脏污的丁未。

    “腐朽作呕的光明信徒，你想从我的权柄中窃取什么？”

    一个低沉舒缓的嗓音轻轻说道，宛若冰冷的月光流淌过泠泠的小河，带着空灵而没有一丝温度的美。

    丁未的脑中顿时因为这句话闪过一幅幅惨烈的画面，那是原身尤尔·伊摩兰·哈里斯的记忆。

    眼眶里有温热的泪水溢出，滑过遍布伤痕和污迹的脸庞。

    他不受控制地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道：“请，嗬，请伟大的，至高无上的，主掌黑暗与死亡的君主，墨蒂菲尔，将您的荣光遍洒在这片被光明污染的，早已糜烂不堪的土地上吧。”

    “我愿，以尤尔·伊摩兰·哈里斯的名义起誓，咳咳，以全部的忠诚和生命侍奉于您。”

    “从此刻起，直至永远。”

    他的嗓音粗粝沙哑，声音轻到几乎随时被风吹散，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将这段宣誓说完了，汹涌的悲伤和怨恨在胸间鼓动着，几乎要淹没丁未的意识。

    冰冷的风吹过，带来嚎叫似的声音，整片天地好似只剩下了丁未粗重的喘气声。

    面前的人影沉默两秒，突然伸出了手。

    丁未能借着月光看清楚，这只虚虚罩在他面前的手，修长纤细，骨肉均匀，就像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手一样，但是无论是那过于苍白的肤色，还是那缠绕着白色怨魂的指尖，都说明这只手和正常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冰凉刺骨的指尖触上丁未的眉心。

    “接受你的效忠，我的堕落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