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乌托邦
12 这日安浩召集会议，幕僚长早晨却正好有事，紧赶慢赶，踩着点儿到了大统领府，在门口安检的地方正好遇见沈行。 “早啊。”幕僚长招呼了一声，沈行看了她一眼，笑道。 “家长会？” 幕僚长无奈叹气，“可不是。” 她职业生涯的前半是在大学任教，环境简单。十几年前受邀加入了安浩的幕僚团，逐渐学会了应对各种错综复杂、又迫在眉睫的重大问题。原以为人生的修炼至此已达臻境，不料如今竟然为了娃焦头烂额。 自从她家儿子进了初中，学习成绩每况愈下，最近更是连考试都托病逃避，已经被学校请过去好几次了， 沈行语调同情地说道，“青春期的孩子，家长确实是要辛苦些。” 幕僚长心有戚戚，忍不住开始跟他吐槽现在的学校和老师，沈行一路听着，频频点头，直到两人到了大统领办公室外，秘书起身迎上来，“上个会马上就散，请先到这边等一下。” 等待室中，已坐了两个人，见到沈行都站起身来，正是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玩大的朋友何正法和安灼拉。 幕僚长好奇地问安灼拉，“你今天参会？” 安灼拉做了个鬼脸，“才不。我听说今天开会，过来找他俩说会儿话。” 幕僚长了然地点点头。 安灼拉目前顶了个“首席科学官”的名头，负责战略级别重要研究的拨款事项。这个职位比较微妙，虽然也从政府领薪酬，却是由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任命，严格意义来说不算政府的雇员，也不算是安浩自己的班子成员。 自从安灼拉当上了首席科学官，申请全球级科研经费的课题组苦不堪言。安灼拉念了十几个博士，当今重要的前沿科学方向无不曾有涉猎，听一听就能知道，一个课题所提出的科研经费，到底是刻意低估了，还是有意高抬。想在课题中夹带些私货，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隔壁一阵椅子声响，显然是先前的会散了。果然，几秒钟后，秘书走进来说，大统领那里空下来了，请几位移步。 安灼拉跟两位好友挥了下手，起身便往外走，等待室通往大统领办公室的门却突然开了，安浩坐在办公桌后，朝他招手。 安灼拉只能走过去。其余三人见状，便放慢了脚步。 安浩说，“谨言跟你说没，她弟弟回来了。” 他这没头没脑的，安灼拉不解其意，只摇摇头。安浩瞅了他一眼。“啧，对女朋友这么不关心，难怪人家不肯跟你结婚。” 安灼拉心中不爽，碍于当着众人，不好拂袖而去，脸色却也沉了下来道，“你没别的事吧？没事我走啦。” “哎，急什么。我跟你说，你去跟谨言说，请他弟弟一起吃个饭。谨言看他弟弟已经开始‘煲机’了，没准能开个窍。” 安灼拉万万没想到，他爹竟然还知道“煲机”这个词儿，愣了一下。安浩挥手，“行了快滚吧，老子忙着呢。” 一转眼看到后面的沈行和何正法，安浩哼了一声。 “难怪出生率搞了半天也半死不活的。国家政策鼓励了半天，你们这些人啊，都不以身作则。” 被无辜地图炮的沈行和何正法面面相觑。幕僚长低头，忍住了一个微笑。 前任幕僚长与她交接时，事无巨细，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恨不得手把手倾囊以授，介绍到最后，却有些欲言又止。 她心中感激，忙说您有任何话都可以和我说，前任才叹了口气，告诉她，顶头上司大事还是靠谱的，小事儿上，偶尔会表现得有些神经病，让她务必见怪不怪。 十余年来，幕僚长已从最初的目瞪口呆，修炼到了心如止水，像如今这种情况，因为涉及到后代繁衍，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的心有戚戚焉。 她上前一步转圜道，“人类的出生率这些年也还是有十足进步的，最新的人口统计，大中华区的人口已经破亿了。” 安浩“哼”了一声，“有多高，和乌托邦能比么？” 50年代，乌托邦初建时，侍子不过数万，其后有更多国家侍子陆续移居，总归算来，也不过二三十万。 然而侍子的生育率奇高无比，根据情报部门的回报，乌托邦现在的人口应该已突破五百万。计算下来，人口增长率每年高达％。对比起来，人类每年人口增长那区区24％，便显得不足为观。 幕僚长年轻时候，听人讲古，说起卧薪尝胆的故事。当时听了还没有太深感悟，如今想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这可是多么深刻的哲理！高素质的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古今中外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眼下即将踏入星际时代，一旦要开始宇宙移民，就更需要人口的数量激增。从这个角度来说，安浩此刻的说法也不算苛责。 幕僚长正在心中默默赞同大统领的英明，却见安浩扭头看见了何正法，一脸记起什么事的表情，转向沈行说，“对了，你给我弄个战畜来，要有前头的。” 这思维跳跃得有些厉害，连幕僚长听得都有些呆，沈行却似安浩只是顺口问天气般，点了点头。 “您想要的是真的上过战场，有杀气的，还是身体是战侍型，接收过相关技能灌输的就行？” 安浩摸了摸下巴，“不用上过战场的，后者就行。” “哦。好。我这里正好有为了其他任务订制的产品，今晚就可以送过来。或者您需要特别订制的型号？那样大概得等个两三个月。” 安浩这只是突觉头上有点绿，心血来潮的要求，哪里能等那么久，自然是越快越好，当即一挥手，“现成的就行。” 沈行弯了一弯眼睛，“没问题。” 他相貌英俊非凡，天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更是令人如沐春风。幕僚长却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许久前看的八卦。 那时侍权运动还在如火如荼。有个出身不错的小侍子，因嫁了沈行，上了时尚杂志。大约是引起激进派的愤恨，派出刺客，趁着他做孕检时杀害了他。 好些年前的事了，那家杂志早已倒闭，相关的报道在网上也已查阅不到。若非幕僚长当时正在研究其他国家的侍权运动，并与大中华区做对比，大概也不会记得此事。 这件事本身已是悲剧，之后围绕着它却还有些余波。大概十年之后，也就是乌托邦刚成立不久，有个侍子叛逃到了乌托邦。 他自称做过沈行的家仆，说当年悲剧其实是沈行自导自演的阴谋，他正因发现了沈行的丑恶行径，才在他身边埋伏多年，逃离前试图刺杀，却不幸未能将其致命。 铁三角之中，何正法与邹凯早是天下皆知的佳偶，安灼拉与李谨言虽一直分分合合，却也是公认的欢喜冤家。唯有沈行独自一人，身边不要说伴侣，连个侍子都不曾见。也不知是否因当年之事，心中留下阴影。 幕僚长一时沉浸在回忆中，突听何正法清了下嗓子，才回过神来，见其他三人已经在沙发边坐下，她收敛思虑，按亮了手中的激光笔，在面前投影出的地图上开始圈画。 “我先介绍下截止目前的最新情况。正如大统领所言，乌托邦目前的人口已经超过500万。其中，军事力量占比3％左右，也即全岛共有武装15万人，陆海空三军的建制已经完备。目前他们正在全球积极收购军火，最新的消息是西边有个国家，可能有意向出售给他们二代款式的武装直升机……” 她手中的资料，是汇总了联合调查总局、前线军情以及各国情报部门共享资料后，整合而成的最新报道。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认真起来，仔细倾听，直到她重新按了一下激光笔，关掉屏幕，安浩才恢复了大字坐姿，哼了一声。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他转向何正法，“你怎么看？” 何正法推了一下眼镜。 “还有几个国家的侍人回归运动没有达标。”他报了几个名字，都是位于赤道附近的小国，没有实现工业化，生产力较为落后。他接着说，“虽然也通过外交渠道，赠送了大量的工作畜，但是效果一般。除了风俗之外，还有宗教上的影响。他们认为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就都是恶魔的作品。” 安浩嗤之以鼻。 “他们倒以为侍子就真是自然的了？” 这显然不是个需要回答的问题，何正法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外，前天在A国出了一起极端恐怖活动，据天网监测图像的分析，凶手的速度超过普通人，甚至超过了现在战侍的平均数值。” 这条信息引起了在座各位的高度关注。 乌托邦的信仰之一，便是侍子具有自我进化能力，比人类在生物链上更为高阶。只不过受“基因锁”限制，部分侍子臣服于主人。前两年，乌托邦宣称他们已发明了药物，可以彻底突破“基因锁”，将侍子从人类的奴役之中解放出来。 目前的战侍在速度、灵敏、耐力等方面，早已超越人类。而从当前收集的数据来看，乌托邦大量繁殖的结果，除了拥有不可忽视的战力之外，更有一定几率是诞生出超级进化的侍子。 这样的侍子不需很多，只要几个，放在合适的地点，就有可能对世界政局发挥超常的影响。 安浩与何正法讨论了片刻。乌托邦的发展虽超过预期，整体而言，却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在常规武器方面，实力远远弱于大中华区。在超常规武器方面，虽也搜罗了一些科学家，并从世界各地偷运了几个脏弹，目前仍没有显示出可以独立制造核武的能力。 下一步，前线将加紧观察频率，同时对于极端恐怖行为要坚决镇压，不排除以维和部队身份亲自介入的可能。 此事便此议定，这个月关于乌托邦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 讨论期间一直没有开口的沈行，手指在扶椅上轻轻敲了两下。“看来，最近我得去一趟前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