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Y先生
不务正业。 余泽睁开眼睛的第一秒，想到的就是这个成语。 第二秒，是玩物丧志。 你看看你看看，地球还危在旦夕，人类还等待你的拯救，而你在干什么！ ……啊，被窝真舒服，我爱被窝。 余泽发了三秒的呆，赖了三秒的床，然后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余宙靠在床头上，看见余泽起来了，便抬头看向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醒了？” 余泽也不跟他客套，打了个哈欠，扑过去抱住他，问：“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去找Y先生？” 余宙给他理顺睡出来的呆毛，语气沉稳：“不急。” 余泽有点好奇地问：“为什么？” 余宙说：“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继续享受二人世界。” 余泽：“……” 求你了大佬！他想拯救世界！ 余泽空白呆滞的表情逗笑了余宙，不过后者也不过是轻微地笑了一声，他叹息着：“好吧，如你所愿。我们现在去找Y先生。” 情事后的温存总是显得十分短暂，如果可以的话，余宙真希望他能多与余泽相处一会。 余泽或许是没意识到，也或许是故意不去提及那个问题。 如果这一次的问题被解决了，那么余宙还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呢？ 并不能太久。 这里的确是地球，是余宙的主场。在某种意义上，这里就是他的本体所在。 但是他并不属于这个时间点。 对于此时的地球来说，他同样是一条入侵的时间线……嗯，如果用病毒来形容，会不会更加贴切一些？ 其实“病毒”这个词语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谎言。这个由Y先生创造出来的定义，在多年之后，甚至得到了其余一些大人物的认可。 此时的地球，其实早已经被病毒穿成筛子了。不说因为余泽的存在，有多少人暗中观察着此时的地球，就单说现在地球上空那些坠落的流星吧……总是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 不管怎么说，正事还是要做的，Y先生也仍旧在等待着他们。 好在Y先生大概是心知肚明这两个人要做一些什么事情的。他也不等在特局临时总部的天台楼顶吹风了，而是与其他的特局调查员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 这之后，他注意到，天空中坠落的流星，已经彻底地停滞了。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当然是恨不得余宙快点做正事的，然而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催促他。或者说，对于余宙来说，人类的生死存亡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地球……地球是人类的母星，但不止是人类的母星。 余宙愿意屈尊来到这里，是因为余泽，是因为他妈的整个宇宙都被余泽弄成了恋爱脑，所以才愿意来拯救人类的这一次危机。 倒不如说，他本来就是为了和余泽见一面，所以才过来的。 而且……在某种意义上，不过是刚好轮到了流星坠落这样的危机，余泽又刚好抽到了失落之地这样的时间线，所以才会是余宙过来。 如果此时的人类不幸碰上其他的危机，而危机的解决办法恰好是其余一些人，还可能是其中一些脾气不太好的大人物…… 那么就抱歉了，恐怕只能靠余泽肉偿，才能办法解决这样的危机了。 说起来，当初的阿伽德罗……不就是这种情况吗？那时候可远比此时余宙的到来闹得更大。余宙还有一些对人类的怜悯，而阿伽德罗……或者其他一些人…… 也许他们会阴暗到，认为将余泽的种群毁灭，反而可以让他家亲爱的彻底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至少Y先生知道有人是这样想的。 这些活久了的大人物——甚至不一定能称为生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有时候Y先生想，或许余泽就是那条锁链。 或许就是因为宇宙需要这样一条锁链，需要有人来制衡那些力量过于庞大，甚至可以称为无所不能者的家伙，所以，才让余泽在第一次抽取时间线的时候，弄出那种尴尬的局面来。 这可能是宇宙的恶趣味。 也可能是……宇宙对余泽早有企图。 然而说到底，宇宙又是谁呢？谁又知道宇宙有没有意识呢？ 余泽的存在是特殊的，是不可复现的。他是这个无穷无尽的宇宙的主人。他拥有着一切。 一个人享有如此之多的特权，就必然有其对应的责任与负担。 而余泽呢？ 谁能说他的爱情不是一种负担呢？ 他难道真的不想像最初者那样，建立一番伟业，成就自我价值，投身科学研究事业……？这些听起来就已经令人热血沸腾的字句，从他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彻底离他而去。 有的时候余泽有些自暴自弃，有时候他仍旧十分的积极主动。人如果觉得生活不顺，那么要么是生活不对劲，要么是人不对劲。 现在余泽就属于，生活也不对劲，人也不对劲。 鱼与熊掌，他他妈的居然真的兼得了！ 如果他哥知道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的话，一定会感叹，当初真不应该和余泽谈论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一种心惊胆战却甜蜜的负担。 余泽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宇宙中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哪怕是最初者也不及他。 说到最初者…… Y先生默默看了一眼天空。 他想，时间管理局。 时间管理局对于这个宇宙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最初者那边的进度，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跳跃到最初者那边看一看。并不是说时间管理局覆灭之后，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成功逃走的最初者，而是……同样在迈向属于自己既定命运的，正在努力建立时间管理局的，最初者。 或许他终有一天会与余泽见面的。 Y先生了解最初者，或许也不了解。但是他知道，最初者与余泽的会面，一开始恐怕不会非常和平美好。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那终究是未来的事情了。 现在，Y先生仍旧在等待余泽和余宙的到来。 他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心平气和。反正他知道近在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剩下的，不过是余宙心念一动的事情罢了。 那些想要来地球试水的时间的幽灵，难道不知道阿伽德罗同样在附近逡巡不去吗？ 阿伽德罗不动手，所以给了这些时间的幽灵一些错觉。 不过，他不动手是因为他不会主动庇护余泽的族群——他仅仅只是在意余泽本身——但是，如果一切最终危及到余泽，那么，失去理智的暴君可能做出什么，或许谁都不知道。 况且，不仅仅是阿伽德罗，还有其他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此时的地球。 因为，他们要在此刻，重建时间管理局。 “……重建？”余泽好奇地问，“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时间管理局吗？” Y先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请你体谅一下从未来回到这里的我。” 余泽：“……” 好的，体谅。 于是他轻微停顿了一下，就跳过了这个措辞问题，然后问：“之前好像没有说，这么快就要建立时间管理局吧……” Y先生曾经说过，他需要在收藏柜APP上的格子满之前，凑齐时间管理局建立的条件，并且他还说他凑得已经差不多了。 余泽反正是不知道自己都凑齐了什么东西的，而且Y先生还一直神神叨叨地不跟他说清楚。 总之，在余泽的心里，现在的要务有两件，第一是解决现在地球面临的困境，第二才是与时间管理局相关的事情。 现在那些流星不还在天上飞来飞去吗？怎么直接就要跨到建立时间管理局了？ 余泽就有点懵。 当然了，反正自从Y先生跟他说了什么时间管理局啦，最初者啦，什么时间的幽灵啊，时间线啊，世界意识啊，时间管理局的中枢啊…… 反正，他就一直是懵逼的状态，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事情的始末。 因为……因为Y先生就是一直遮遮掩掩地不和他说清楚啊！ 其实他也可以理解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比如，Y先生和他说的越多，对于他们所在的这条时间线来说，其实就造成了越来越多的改变。并且，如果不是因为余泽特殊的身份，那么Y先生本身的行为也是违反了“法庭”的规矩的。 这些与命运有关的话题，本就是不应当言之于口的。 正如曾经他在卡曼那个游戏中，身为占卜家的余泽，知晓三条神秘的守则。 第一条，未来不得言之于口。 第二条，窥视命运之人，必将为命运之奴隶。 第三条……第三条他忘了。 就光只是前两条，在现在这个时刻想起来，也让余泽心中泛起众多的遐思。 ……命运啊。如果他能一直像当时那样，保持旺盛的、与命运作对的斗志就好了。现在嘛，也不能说没有，只不过，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了。 当他了解得越多，其实对于Y先生所透露的信息，他就越发的慎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Y先生说的那些东西，对于未来，对于其他的时间线，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无知时，他的生活充实而快乐，坦荡而无畏。但是当他得知更多，他发现，那种强烈的无能为力就越发充斥他的心间。 收藏柜里的男人们的力量，是他的力量吗？ 不，那不是。那不过是因为爱、因为一种亲密到无以复加的情感关系，而被他暂时拥有的东西。那不可能是一辈子属于他，即便可以，余泽也并不希望自己一生都依附于他人。 正如情热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朝恋人撒娇卖乖讨饶闹别扭，可是等下了床……他他妈的当然要雄起！男人，就是要，雄起！ 男人不能不行！ 余泽目光炯炯地望着Y先生，等待着他的回答。 “因为条件已经凑齐了。”Y先生轻轻一笑，“所以，为什么不呢？” 余泽抓了抓头发，茫然地说：“好像……也是？” 余宙在一旁轻声笑了一下，说：“小Y，都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小泽呢？” 余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Y先生，下意识说：“小……？” Y先生目光幽幽地看向他。 余泽立刻闭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很乖很体贴的样子。 Y先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又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复杂多变的情绪，让余泽不禁有一些好奇和疑惑。他打量着余宙和Y先生，心想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恩怨纠葛吗？ 余宙说：“小泽，不要觉得我和小Y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余泽咳了一声，严肃地说：“你不要瞎想。” 余宙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了然。 余泽：“……” 真是的，从未来回到这里的家伙，简直就是在作弊啊！ 还有，他八卦一下Y先生的私人生活怎么了！他们中区的调查员都会八卦他们副组长的事情的，就不能好奇他们局长的了？！ Y先生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再一次笑了一下。 他对余宙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很多事情，我不能理所当然地以为余泽已经知道，已经了解了。这里是过去，是我还未诞生的时间点。” 余宙温和地摸了摸余泽的头发，在余泽的茫然中，对Y先生说：“我们都是这样。”他说，“窥视命运之人，必将为命运之奴隶。当我们了解得越多，束缚也就越多。” Y先生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过，小Y，你同样也是特别的。”余宙说，“你的负担和压力，有时候看起来比我们这样的世界意识还要重。” Y先生说：“那是因为，我同样是……” 他突然停住，然后看向余泽。 余泽的目光看看他，又看看余宙，显然是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好奇得不得了。 于是Y先生就笑了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他说，“我，时间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