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跳楼自杀
余泽像是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了会呆,然后忽然吓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吓了一跳……就像是想起来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可是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又忘记了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 他茫然地睁着眼睛,大脑里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现在他可不是菜鸟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他——以及世界——刚刚脱离了一个病毒,世界意识清除了他们与之相关的记忆。 这使得余泽感到了些许的凉意。 他打开收藏柜APP,瞧见一个名字。 费恩·辛德鲁曼。 ……外国人? 余泽歪了歪头,脑袋里琢磨着。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中升起一种无奈又好笑的情绪……这情绪真是奇怪,与前面几个名字带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脑子里乱哄哄地想了很多东西,但都说不上有什么成型的念头。他觉得头痛起来,就不甘心地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下去喝了点水。凉水灌进胃里,他终于觉得好受一些了。 他眼神乱晃着,盯着桌上的电脑看了一会儿,眼神忽然撇开。他瞧见他边上的那张床,如今是空着的……怎么是空着的? 余泽还有点傻愣愣的,心里还没想出个结论,外面跑进来他的两个室友。他下意识看过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室友乙先贱贱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小丁丁,你起来了啊?” 这荤话听得余泽气呼呼地往室友乙屁股上踹了一脚。 他们聊了两句,余泽一屁股坐到自己凳子上,打开电脑玩游戏。他愣了一下,忽然想到,室友甲、室友乙,还有他,室友丁。 甲乙丙丁。 那……室友丙呢? 他琢磨着琢磨着,忽然背脊生寒,连最近刚喜欢上的游戏都不想玩了。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却知道他终于无法向特局那边求证。 可是他却不甘心。 被跳过的一个代号,就像是他被跳过的一段人生。 一段,又一段……看看他现在收藏柜里的名字吧,都多少个了。 他呆愣愣地坐在那里,悲哀地心想,傻人有傻福,可是他却偏偏洞悉到了历史的夹层。 ……世界意识呢?世界意识为什么不来屏蔽他的想法? 余泽咬咬牙,甚至迁怒到了世界意识身上。 隔了片刻,他慢慢冷静下来。他又爬上床,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他哥大概有事,隔了会才接:“怎么?” 余泽说:“哥,我想回家。” 他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和撒娇的意思,但又软乎乎的,没有愤怒的意思。 余澜就笑起来:“小兔崽子,你这是受欺负了不高兴,想躲回家里头啊?” 余泽一时间语塞。 余澜又说:“想回就回吧。你之前和爸闹脾气,去了S市,现在回家可也得不少时候。” “现在网络发达得很……” 余澜头疼,闹不懂他这个弟弟又犯什么娇惯的毛病。他说:“你到底想干嘛?” 余泽沉默了一会,说:“嫂子有空不?我盛情邀请我嫂子去游戏里大开杀戒。” “……”余澜皮笑肉不笑,“然后你嫂子带你飞,是不是?” 余泽讪讪一笑。 “阿来她没空。”余澜说,“谁和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 余泽思索了一会,然后说:“哥。” “怎么?” “如果你知道了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你很痛苦……你会怎么做?” “看情况。”余澜说。 “……您老这说了不和没说一样吗?” 余澜真是不想和他这个笨蛋弟弟纠缠了,没好气地说:“意思就是你想干嘛干嘛。” 余泽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和他哥拜拜,扭头去找了何知少。 说起来,他最早认识的特局调查员是方照临,之后是常左棠仇千载他们,何知少反而是再后面才认识的,他偏偏和何知少关系最好……也可能是一起打游戏下副本结下的友谊。 他问何知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特局的事件记录?我记得特局是有这个东西的。” 隔了会,何知少回复:“有。” 余泽打了个问号。 何知少回了个微笑,然后说:“你成为正式调查员。” 余泽:“……” 你当我傻啊? 他又问:“没别的办法了?” “也有。”何知少说,“但是你做不到。” 余泽满脑袋问号。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做不到了? “你要找到Y先生,然后说动他。Y先生就是活的特局案件记录员。要么,你就指望着哪天特局发培训教材了,说不定能在上面看到你想要找的特异事件。” 余泽愣了一下。 他不指望拼运气的事情,但是……找到Y先生?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据他所知,Y先生不是只有在特局大会的时候才会出现吗? 他问了何知少,何知少说:“也不一定啊,万一出现什么超级严重的特异事件,Y先生也会出来接管大局……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特局的大事记上有那么一次记录。” 余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大事记?” “啊……类似于年鉴吧。每年都有一本,给特局调查员的。” 余泽惊异地说:“所以我没有?” “你只是个编外人员啊,小泽泽。” 余泽咬牙切齿地说:“那我要怎么成为调查员?” 隔了许久,何知少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中,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你确定要加入特局,成为非正式调查员吗?” 余泽不假思索,却十分坚定地回答:“当然!”他的语气稍缓,说,“我从来都是追逐真相的。” 何知少啼笑皆非,他问:“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余泽说:“……因为,拖延症?” 何知少:“……” 何知少说:“行吧。想成为非正式调查员,挺简单,一是在我们这边登记过,你是编外人员,算是一种登记;二是,与调查员报备……你现在算是和我报备过了;三是,要在特局调查员之前,独立解决一桩特异事件。” 余泽听完,狐疑地说:“你没蒙我?” 何知少给气得翻了翻白眼:“我蒙你干嘛?” “独立解决一桩特异事件……我都解决完了,你们怎么知道是我解决的?” “世界意识会告诉我们……具体流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正式调查员会知道的。” 余泽若有所思。他忽然意识到,世界意识的主动性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强一些。 他向何知少道谢,却没有给个准信,到底是不是真的要申请成为调查员。何知少问他,他也不松口。 何知少又是气愤,又是担心。他深深觉得,余澜老是对这个小崽子不耐烦是有道理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给他表姐夫发了个消息。 他表姐夫,自然就是余澜。他表姐是叶来,何知少成为调查员之后,隐隐绰绰听闻过余澜的事情,知道他是政府与特局的对接人员之一,只不过主要是与夏旁笙那边有关的,与他们这些负责解决病毒的不尽相同。 余澜知道了余泽可能想要成为调查员的事情,却也不是特别惊讶。余泽知道特局之后,余澜就猜测他弟多半是想要更深入地加入特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按兵不动。 联想起先前的那通电话,余澜猜测多半是余泽身边有人出事了,而余泽因为与特局的关系,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么想着,余澜也不禁叹了口气。 弟弟终究要长大,被长辈庇佑的小孩儿终究要走出舒适圈。他只是担心余泽这么莽撞,这么冲动,又总是顾大不顾小,说不定就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以余泽的倔劲,多半也是不愿意向他人求助的。 余澜撑着下巴思索了很久,却忽地一笑。他忽然觉得,他过于担心余泽了。 他的弟弟,也应该长大了。 余泽结束了与何知少的对话,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 独立解决特异事件,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算难事。很多特异事件都有迹可循,况且他还有收藏柜这样的大杀器。只不过,他对于自己是否应该真正加入特局,还心存犹豫。 他之前一直觉得他现在这样也挺好,一方面手握收藏柜,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是拥有金手指的天命之子——这是私心里的想法,他可没有真的这么中二——另一方面,又可以获得特局这边的动向。 只是身边人忽然出事,终于惊醒了他。他隐约意识到,在这次特异事件中的无能为力,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足以使他接触到真正核心的部分。他只是探听消息,而非真正的解决问题。 他连个私家侦探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个线人,还是个没什么用的线人。线人可以向侦探打听消息,却未必真的能接触到根本。 但是他就是想接触根本。 他想知道特异事件怎么回事,病毒使怎么一回事,还是……收藏柜又是为什么会出现的。 这些事情无法与他人分享——在这方面他十分谨慎——他只能自己主动去做。他之前拖拖拉拉,这次却下定了决心。 唯一还尚存疑惑的地方,多半就是那些关于特局本身了。 他就这么思索了几天,对着几个问题不停地想。 世界意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特局为什么会存在?Y先生究竟是谁?正式调查员的身份有这么简单吗,那非正式调查员呢?编外人员又是什么作用呢? 他这么想着,却想不出什么答案,只能耐心等待机会的出现。 这儿一等,时间又过去几天,转眼就是双十一了。 这一天是礼拜五。学校里一对对情侣醒目得很,余泽宿舍里三个单身狗,眼巴巴地望着,眼神热切。 “唉……” “唉……” “唉……” 三人齐齐叹气。 室友乙说:“小泽你叹什么气?你喜欢男的,我们系里那么多男的,不是燕瘦环肥,任你挑选吗?” 余泽心想,我们系里那群牲口?你咋不想想为啥外系的妹子看不上咱们系的男生? 妹子们为啥看不上,我就为啥看不上。 唯一一个例外,房天铭……那是更下不去嘴啊。 他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下意识卧槽了一声。 不是因为他翻白眼,而是因为他朝天看了一眼。 他看见一个人,长发飘飘,应该是个妹子,从楼上跳了下来。然后直愣愣地摔在他们前面一两百米的地方……血肉横飞。 “啊——!!!” 余泽吓得一个哆嗦。 周围有人同样目睹了这一场景,惊叫出声。人群迅速围拢,又迅速散开……那场景太吓人,他们都跑去吐了。 这一天是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 杭雪从宿舍楼的天台一跃而下,把自己摔得支离破碎,漂亮的脸蛋都变成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天台上只留下了一本日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句话。 “妈妈不让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