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败

    夏天就一点一点覆盖了春天，许铎晴进入了疲乏期。梁宗还是在训练，经常打比赛，学校里有不少女孩会在自习课跑出去看他打比赛。许铎晴不在其列，她自习课尽用在睡觉和看闲书上了，再说了她不喜欢热闹，对篮球也一窍不通。

    好在因为夏天的到来，许铎晴申请到了晚上自己回家的权利，她可以继续和梁宗一起走了。他们还是要站在站台上等晚班公交车，梁宗经常会把胳膊搭她肩膀上，她就皱着眉头说一身汗味臭死了。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在学校里冲一下凉啊？”

    “不想看一帮糙男人的裸体呗。”

    “那你就来臭我？”许铎晴倚在他身上，看路灯下筛漏出来的树叶影子，觉得这一瞬间一切刚刚好。其实梁宗身上的汗味并不像有些男生身上那样闷馊，就只是有点咸的汗味。

    梁宗把她扣在怀里，直接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高二你打算学文还是理？”

    “文。我觉得会轻松一点。”

    “我也是。”梁宗帮她把被风吹起的碎发理到耳后，“你说我们又不谈恋爱，这样算什么？”

    “算朋友吧，一道上学的朋友。”许铎晴从校服兜里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觉得这样其实也蛮好的。”

    “不好，浪费你时间。”

    “你有病啊？”

    “我认真的，你一个小姑娘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不好。”

    “我不在乎，反正这里没什么人认识我的。而且，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不好，就不应该给我留念想。”许铎晴慢悠悠说着，抬头看天，没看见星星，只有一片被霓虹灯映成浓紫色的天空。

    “你没必要回应我，我这人贱性，你接受就好了，”梁宗也看天，“现在都看不到星星了。”

    许铎晴冷笑一声，“怎么，你喜欢我是沉默的吗？”

    可是我做不到，她想，我不可能对你视而不见的，是你主动拥抱我，是你求我让我不要不理你，可你为什么还害怕我不能接受你呢？

    “你是个小怪物，”梁宗还像过去一样轻轻抱了她一下，“就做我的妹妹好吗，让我去爱你就好。”

    “不要碰我，如果你不允许我表露我的心意，那就不要这样亲昵地碰我。”许铎晴用了所有力气推开他，跑到街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只给梁宗留下一点尾气。

    出租车经过了公交车站，她看见梁宗站在那里目送着她的离开，男孩看起来木木的，失魂落魄地用目光追着她拦的出租车，好像被抛弃的宠物狗。许铎晴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天底下没有什么比驯养再抛弃更可恨了。

    “或许他有他的苦衷？”毕翡在电话那头感慨道，“你知道的，他至少没有玩弄你。”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难以接受。凭什么他要我接受爱而不付出爱？”

    “是啊，不是说被爱的人会无可避免地渴望付出爱吗。啊，弗兰切斯卡说的。”毕翡在画一本新的画集，“快暑假了，你这次回来吗？”

    “不回去，我想等寒假的时候再回去。”

    “寒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旅行怎么样？”

    “好啊，感觉也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出去玩了。”

    挂了视频之后许铎晴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讲道理，明明她已经答应过梁宗不会不理他了，但她又想不明白梁宗的态度。只是想要妹妹的话，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渴望做他的妹妹，何苦要让她做这个她不擅长的角色呢？

    她又摸出手机，怯生生地给梁宗发消息说，“你生我气了吗？”

    “生啥气。”梁宗很快又发给她一条消息，“看着你的脸就生不起来气。”

    “可你的态度让我生气。”许铎晴接着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被爱的人会不可避免地渴望付出爱。”

    “你让我怎么说才好。”梁宗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和我谈恋爱试试看好不好。”这句话许铎晴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反复了好几遍才下定决心按了发送。

    梁宗没回复她。

    负罪感被自取其辱的挫败感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