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这样
第二天中午,梁宗一放学就跑到她教室门口,那时候许铎晴还停留在“我们好象在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的情怀之中,到了那种一催她就要哭的程度。 梁宗等老师离开教室之后就跑进去,然后蹲在她课桌前,“上来吧,要回家了。” “等我穿一下衣服。”她拄着拐杖要去前面衣挂上取羽绒服,梁宗就蹲在地上等她。 “走吧,”她顺从地趴在梁宗的背上,将手臂环在梁宗脖子上,“你今天还有力气背我吗?” “嗯?” “我下早修的时候看你们还在训练,好辛苦。” “还行吧,习惯了。你中午吃什么?” 许铎晴趴在他背上笑了半天,“你怎么天天问我中午吃什么的呀。” “人是铁饭是钢嘛。” “我有情饮水饱,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饮水饱,我看你就是不想赶紧好。” 许铎晴乐了,“那我最近经常饿,是不是因为我在恢复期要多吃一点补充能量?”没等梁宗回答,她就自顾自把脸埋进梁宗肩膀处深吸一口气,“你肩膀喷云南白药气雾剂了吗?” “训练的时候拉到了,没事。” “那你干嘛还要来背我,会很痛吧?”许铎晴暗暗想,可如果梁宗今天不来,她也会不开心。 “都答应你了再不来不是不好吗。” “哦……那谢谢你啦。”许铎晴趴在他背上想了半天,“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对啦,我给你抄经吧?” “抄经?佛经啊?” “对,我以前每周六都和我奶奶去寺院里的,经常抄经的,可以帮你祈福。” “你还信这个?”梁宗把她放在公交车座位上,像往常一样站在她身边。 “我不信,但我觉得这是我能做的。” “那你还不如帮我写作业呢。” “这个也可以呀!你可以晚修之前把作业给我。” “嚯,你还认真啊?” “嗯,我可以帮你写作业一直到下学期开学。” “整得像我欺负你一样,”梁宗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们重点班作业不是很多吗?” “反正我觉得我可以帮你写,资料都是一样的,我们的老师配备好像也差不多,你们进度比我们慢,所以我花十分钟抄我自己的资料就好了。” “那我期末考试怎么办啊?” “我考试之前会整理的,我可以直接帮你复印一份,你背会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那三个月,许铎晴发现了一件事情:世界上真的存在一部分人,他们帮助你不是因为要从你身上获得些什么,原因可能真的只是那些人人好。然而“人好”这个词对她来说也有些残忍,人好的基础是被爱、有接受爱的能力、敢付出爱,对于慢热的人来说都是略显遥远的事情。 但她还是坚持每天晚修花十五分钟帮梁宗写作业,体育生作业量没有很多,许铎晴觉得还挺轻松,最关键的是她发现梁宗作业册上的字写得不错,和大部分男生的字不一样,他是有些功底的。 许铎晴和毕翡聊天说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毕翡说你这是fall in love with him,真的是fall,真的是情不知所起! 坠入爱,许铎晴笑了半天。 然后她说:“这学期不是有荆轲刺秦王吗,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徴之声。宫商角徴羽,蛮有意思的,变徴之声是升sol,有没有想到什么?” 那个寒假她没怎么见到梁宗,因为梁宗有冬训,每天都早出晚归,作息和她这个日夜颠倒的人完全不一样。偶尔他们晚上用手机发几条信息,梁宗经常聊着聊着就消失了,第二天就和她发信息说:“对不起啊,昨晚睡着了。” 真辛苦啊……许铎晴趴在地毯上想,没几分钟又睡着了。然后就有人按她家门铃,她迷迷糊糊从地板上爬起来光着脚去开门。 梁宗拎着一袋油炸糕站她家门口,看她开门之后把炸糕塞她手里说趁热吃。 “干嘛给我买早餐啊?” “昨儿不是睡着了吗,给你买个炸糕尝尝。” 哦,这个油炸糕原来算赔礼道歉。 “你每天训练很辛苦吧。”许铎晴拆开油纸咬了一口,发现里面居然是尚流动的白糖浆。“还帮我带早餐,会让我产生罪恶感。” 梁宗可能是觉得她低头嚼东西的样子有趣,捏了几把她的下巴,“行了,干嘛非得站在门口吃,也不嫌冷。”梁宗把她往家里推了推,“赶紧进屋哈。” “那谢谢你哦……”许铎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就挥挥手说:“拜拜。” “拜拜。” 许铎晴想不通为什么梁宗总是这样疏离,明明他背着自己上下学将近两个月,明明他看见自己就会去摸自己的头发或是脸……但是,许铎晴问自己,梁宗真的对你有意思吗?你真的感觉到那些触摸关怀里有情爱吗?他或许只是想要一个乖妹妹吧…… 她蜷缩着哭了一场。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又一次毫无寄托了,父母的世界她没兴趣参与,同学的世界她没心情插足,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起来似乎可以让她托付的人,可那个人也不过是和万千人群一样烂俗。 梁宗,你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你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