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倒霉的便利店

    华裔青年姜梦麟，26岁，大学毕业后一直是C城当地银行的小职员。在新一轮的金融危机下，这家银行利落的宣布了倒闭。

    投了N份简历后，姜梦麟在K市的银行找到了工作，终于可以继续做小职员了。

    他只用了一天，就打包好全副家当，塞进自己的二手小破车，吭哧吭哧的沿着州级公路往K市挪动。

    然而这年龄和姜梦麟相当的小破车，到底是年久失修，先是嘁哩喀喳的一阵乱响，等路过棕熊镇的时候，干脆熄火，趴在路边装死了。

    姜梦麟叹口气，拿着手机和钱包下了车。

    好在不远处就有个加油站，旁边还有一个小便利店。这种便利店，也许能有些工具可以借？

    姜梦麟竖起领子，在寒风中冲进了便利店。便利店的货架是满的，柜台上有台古董收音机，正在放棕熊镇电台的音乐节目。但是，店里没有人。

    既没有顾客，也没有店员。

    姜梦麟大声喊了好几遍，才看到一个脑袋从地下冒了出来——一名有些胖的中年男子，费劲的从地下室钻了出来，咕哝着：要什么自己拿，把钱丢在柜台就行了啊。

    姜梦麟客客气气的说明了来意，中年男子走到柜台后，摊在把破了皮的沙发椅上，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地下室：“那下面是我的工作间，乱七八糟的堆了些设备，你自己找找看吧。”

    见这人这么毫无防备，姜梦麟有些吃惊。不过，当他看到男子腰上鼓起来的形状时，立刻就明白了——人随身别着枪呢，当然不会担心自己这么个赤手空拳的年轻人了。

    姜梦麟也就不推辞了，正要往地下室走，却看见这胖男人猛一下弹起来，冲出玻璃门，挥舞着双手，大吼：“停下！停下！你他妈疯了吗！”

    顺着男人的视线往外看去，姜梦麟也是脸色都变了：一辆大货车，歪歪斜斜的冲出了公路，加速朝这个加油站撞来。

    驾驶位上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估计是急病发作，脚还踩在了油门上。

    姜梦麟跑到门口，大声喊着：“快走！快躲起来！车失控了！”

    那中年男子也反应了过来，一面往回跑一面吼：“去地下室！去地下室！”可他快要跨进屋时，又脚步一转，往后面奔去：“我的狗！我的狗还在外面！”

    眼看着那货车就要撞过来了，姜梦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没有时间再去救狗了，他一咬牙，跳出去拽住那中年人，死命往屋里扯。

    那体重至少200斤的男人估计没想到这亚裔能有这么大劲，一面乱骂着，手臂乱挥，一面抗拒不过，被姜梦麟扔进了地下室。姜梦麟自己也往里一跳，同时把木挡板扣了起来。

    刚落地，就听见外面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和尖锐的爆裂声。

    地下室的顶棚开始唰唰的往下掉渣土，吊灯猛烈晃动着，闪了几闪，熄灭了。

    在中年男子不停歇的骂骂咧咧声中，姜梦麟掏出手机看了看，下午13:23分。

    等过了十分钟，外面的爆炸声基本停息了，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摸出个手电筒，不依不饶的爬上梯子，要去救他的狗，姜梦麟这下也不打算再拦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费劲的往上爬。

    中年人顶开挡板，一边咳嗽一边吼：“我操，那他妈的是什……”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跌了回来，200斤的肉全都压到姜梦麟身上。

    姜梦麟脚下一趔趄，往后一倒，后脑正正撞在沙土上，晕了过去。

    等姜梦麟醒过来的时候，中年人的手电筒变暗了些，但还没熄。姜梦麟摸到手机，眯着眼看了看，14:：34分。外面隐隐传来了警笛的呜鸣声。

    这种时候，能听见警车声，或者消防车声，或者救护车声，都会让人觉得安心不少。

    姜梦麟松了口气，心想外面应该全是救援人员了吧。他扭扭脖子，缓慢的活动了下手脚，却不小心踢到了一大团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惊，赶忙捡起手电筒照了照：那跌回地下室的中年人还匍匐在一旁，一动不动，上衣有着斑斑血迹。

    再凑近照了照，这下看清楚了：那中年人，已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姜梦麟心脏一阵狂跳，瞳孔紧缩，条件反射的想要跑开，想要尖叫——但是，他最终只是闭闭眼，定定神，然后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尸体。

    颈部的伤口非常整齐，没有任何拉扯、撕磨的痕迹，就像是用锋利的刀具，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道切了下去。

    “这是被什么爆炸物，削掉了脑袋吧？”姜梦麟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抱歉了，我得走了，之后会请人把你的尸体捞出来的，”这么想着，姜梦麟把电筒插进帽衫的外兜里，手脚并用的沿着梯子爬了出去。

    等站到地面上后，姜梦麟打了个寒颤。

    便利店的薄板墙自然是塌了，水泥板也被炸飞，挂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货架歪歪扭扭倒了一地，地上到处是碎石，玻璃，和变形的油桶。

    那辆肇事的大货车，斜翻在一旁，烧得焦黑一片，还在冒着浓烟，空气中全是刺鼻的味道。

    但是，姜梦麟想象中的，消防车救护车排成一溜，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的景象，根本没有出现。

    电线杆旁边倒是有一辆警车还在鸣笛，但是，那警车的前半截已经被撞的稀巴烂，电线杆几乎是插在了引擎盖上。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也许是因为深秋的风太冷，姜梦麟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再次拢了拢领子，掏出手机想要拨999，却发现：不在服务区。

    姜梦麟试着往警车方向走了几步，欣喜的发现，警车旁边蹲着个穿蓝色制服的人。

    “警官！警官！”姜梦麟大叫着，跑了起来。

    听到声音的警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背对着姜梦麟，头奇怪的耷拉着。

    这人在看什么？这个姿势不难受么？姜梦麟一边嘀咕，一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几步路功夫，那警察已经慢悠悠的转过来了。

    在午后的阳光下，姜梦麟清晰的看见，警察露在制服外面胳膊，一片青紫，上面还有些干涸了血迹。他的眼仁跟刷了漆似的，只有一层雾白色。他的下颌奇怪的前倾着，嘴裂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脑袋，已经整个塌在肩膀上，随着他的挪动而一晃一颠。

    那绝不可能是活人能摆出来的姿势……

    姜梦麟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那警察，或者生前是“警察”的物体，也终于锁定了姜梦麟，双臂在身体两侧甩开，扭动着冲姜梦麟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