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降职
隔天是难得的星期六，宇高伟一觉睡到中午。下午，脸上的烧好像退了，打开手机一看，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林海天。哦，星期五好像招呼我去打球，真是搞不明白，宇高伟无奈摇摇头，从中学开始就知道自己和林海天不是同一类型的人：林海天是运动型，整天球不离手；自己是懒虫型，整天喜欢舞文弄墨，玩点脑筋游戏，最喜欢的事就是安安静静的晒太阳发呆。 俗话不是说，物以类聚，可是偏偏林海天这家伙总是喜欢招呼自己去打球、要么去跑步啊登山，中学之后上了不同的高中也就没有联系一段时间，但是到了同一家公司上班之后，邀请也多了起来，这家伙真是精力旺盛，每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还没垮掉啊，宇高伟心想，是不是直接跟他说明好一点，可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是超人，周末的时间一杯茶一台电脑，“宅”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哪也不去是最幸福的。于是，宇高伟索性关了手机，打开笔记本电脑，精神抖擞地敲着键盘赶稿，写的时候可以完全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这段时间对宇高伟来说是最快乐的。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一角的QQ图标“哔哔哔”地一闪闪起来， 宇高伟一看，是编辑张小飞的熊猫头像， “宇老师，大事不好！” “？” “编辑部被查封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有人举报出版社出版淫秽色＊情刊物，现在主要负责人都被找去问话，编辑部大门被锁了，还有两拨人分别去了仓库和印刷厂。” “那胖叔呢？” “放心，胖叔据说刚好回乡下去参加什么表叔女儿的婚礼，没被逮住，现在八成在哪里避风头呢。所以，宇老师最近千万别轻举妄动，有什么新情况我会再联系你。” 熊猫头像变成灰色的了，宇高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现在出版物市场竞争激烈，正正经经的书现在没有多少人会看，每个出版社都会出一些歪门邪道增加收入，监管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突然说要查封，难道事情严重了？虽说出版社是有牌有照的正规出版社，但是挂在出版社名下的编辑部出色＊情也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这一追究起来，自己的这个收入丰厚的“饭碗”可能就砸了呀。等等，公安部门会不会顺藤摸瓜，牵连到色＊情的作者呀？以传播淫秽物品罪，抓进去蹲上几年？宇高伟啊宇高伟，你一个堂堂大好青年的前途就这样毁掉了，怎么对得起父母含辛茹苦的培养和国家的期望啊……（以下省略宇高伟无聊的担心N千字） 为了以防万一，宇高伟还是把写了一半的和之前的文件、素材、资料等在移动硬盘上备了份，然后将自己电脑上的东西删的干干净净，看来，有段时间是不能写了，要是被牵连出来扫黄办来抄家怎么办？不行，几年来辛苦的结晶都在小小的一块硬盘里了，藏到哪里？家里不安全，办公室？更不行；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藏到银行的保险柜？不行，租个保险柜太贵了。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头绪的宇高伟暂时把移动硬盘塞到了天花板的缝隙里，真是老土的想法，宇高伟自嘲，以前总是笑犯罪分子藏匿证据的地点没创意，没想到落到自己头上时，居然也是凡人的脑袋瓜子一个。晚饭为了省事，宇高伟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食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吃完后就在傍晚熙熙攘攘的街道旁闲逛，烦着呢，还指望这个月的稿费多一点呢，唉…… “哎呀呀，这位客人的面相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啊？” 宇高伟一看，是隔壁街摆摊算命的黄半仙， “我说，黄半仙，我不是什么客人，是宇高伟，前天还帮你买过两本书的宇高伟，住在后面街9巷3横2号的宇高伟。” “哦，客人的面相真是特别啊，面圆如珠，唇润似……” 宇高伟叹了一口气，这个黄半仙且不说算命水平高低，就是脑子不大好，时不时玩暂歇性失忆，看看吧，两年多的老街坊，前两天还托他在网上帮忙买了两本书，现在居然装不认得了，“好啦好啦，黄半仙，那两本书的钱我不要啦；你也不用帮我看相了，我身上一个子都没有，工资还被老板扣着呢；你的这些话等遇到哪个富婆再说吧。” 黄半仙依旧不依不饶地拉着他往他的小摊走，宇高伟也就随着他到小摊前坐下。一坐下，黄半仙开始滔滔不绝：“这位客人这个月有一大劫啊，是这辈子最大的劫煞；我看看我看看，事业不顺，体有病变事小，有车煞和火劫事大……”宇高伟心想：这黄半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年头还有人会被这样一吓就慌慌张张拿钱出来消灾的么？ “那照大仙你看，我要怎样才能避过这一劫呀？” “哎呀呀呀，这一劫是你命中注定，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开的，我还没说完，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是上天赐给你真命天子前给你的考验啊。所有大灾大难过后，将有贵人出现。从你的紫微命格来看，破军星坐夫妻宫，要想有人与你相伴一生白头到老就必须先分后合，历尽磨难终成眷属；从你的八字来看，不用担心，这个人真心待你之人很快会出现。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顺其自然……” “停！” 宇高伟打断黄半仙的话，“照你这么说，之所以会倒霉到露宿街头全都是为了遇到这个真命天子？”黄半仙点点头：“嗯，遇到这个人之后，你也会跟着时来运转，走出当前困境，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以后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金山银山用之不竭……” “停！” 宇高伟第二次打断黄半仙的滔滔不绝，他很好奇，二十又九岁了，自己的另一半连影都没有，但是黄半仙却说很快就会出现，宇高伟忍住笑：“那烦大师算算看，我这另一半是怎样的人啊？” “好好好，我这就帮你算算看……”黄半仙今天似乎状态大佳，摇头晃脑地围着宇高伟仔细看起来“这位客人的面相好福气啊，头圆而平，一生平坦：脸似满月，面白如玉，肤若凝脂，唇……啧啧，特别是这双手，柔若无骨，细白纤纤，皇后之命啊。” “啊？” 宇高伟想，黄半仙该不会是病重了，搞了半天居然男女不分，把古今中外形容美女的形容词全用到自己身上了，“夫君一定是人中之龙，当世之才俊……”咦，只是听到个“世”宇高伟就猛然想起了萧世杰，想起了昨天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吻，脸“唰”又红了，不行不行，忙嘴里喊着“懒得听你瞎掰”起身走人，耳边还听到黄半仙在后面喊：“夫唱妇随、鸾凤和鸣……” 星期一，烦恼了两天还是没有想到妥善安置硬盘之所的宇高伟，担心硬盘里的稿件和写作素材（BL相关重口味资料）放在出租屋里的安全问题，于是把硬盘放进公文包，带上班去了。一到公司门口，才发现已经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人事变动公告！没错，公司大门外贴出大大一张白纸黑字的公告附涉及人员名单一份，宇高伟一看，人名后面还用小字写着一行简短的降职降薪原因，自己的名字“宇高伟”三个字赫然在上！后面的小字原因是：工作怠慢，错误不断，无上进心。 宇高伟顿时感觉如晴天霹雳，没错，这个月自己是犯了很多错误，但绝不是因为工作怠慢！一半是背黑锅，周扒皮把组里出错的责任全推到自己这个没有后台的老实小职员头上：一半是超负荷工作，休息时间严重不足才会导致错误不断，自己这么兢兢业业，居然被扣上“工作怠慢，无上进心”的帽子惨遭扣奖金降级，宇高伟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气得他直打颤。不行，扣奖金降级事小，名誉损失事大，他决定要去讨个说法！ “咚咚”宇高伟直冲白若愚的总经理办公室，来到门前，他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推门进去。没想到，此时里面还有另一个人——萧世杰，宇高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总裁大人此刻会在这里， “你有什么事吗？”（白若愚） “关于我被降级的原因，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无法接受。请您拿出关于我‘工作怠慢，无上进心’的证据。” “这个月的销售指标都未完成，给供货商签的代售合同书一份就有三个地方打错，两单计划内的新产品合约没签成，请问这样的证据够了吗？”（白若愚一点也不含糊） “销售指标是去年的五倍，经费却缩到一半；而且，现在是淡季，要求达到和旺季一样的销售量是强人所难！组里一共有八个人，干活的只有两个人，工作量严重超负荷！计划内的两件新产品合约没签成是因为组长没有安排时间约见客户，才会被其他公司抢走；至于一份合同书里打错三个地方，是因为没有重新写策划书的时间，组长指示我们照搬了以前的旧文件。请问，这些情况你都仔细了解过了吗？凭什么认定这些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工作的主要经手人都是你，这就是你的责任。”白若愚的口气毋庸置疑，宇高伟却气得想过去狠狠的给他一拳，这摆明了是周扒皮周组长领导无方，没想到白若愚也这么昏庸，拿我来当替罪小羔羊，正在宇高伟气不打一处来时，萧世杰插话了： “白经理，我认为他说的话不无道理，而且既然员工对这样的处理有异议的话，是不是应该彻底地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清楚责任，让每一个员工的努力都得到肯定，不要让真正辛勤工作的员工蒙受冤屈，打击了大家的士气。”这还像句人话，宇高伟心里嘀咕，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既然这样，我也不希望冤枉了好人，客户那边我会亲自过去询问情况再做结论；至于目前的工作量多不多，分工是不是合理，我也会着手调查。我先收回处罚的决定，宇高伟，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正好，也请总裁做个证人。你看如何？”（白若愚） 宇高伟想了想，既然白若愚这样说了，那且看看三天后他拿出个什么结论再说不迟，到时要是他还是好坏不分，与周扒皮同流合污，那老子大不了不干了！“好，既然白经理这样说，那我等你的回复。”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直到看到宇高伟走远了，白若愚才关上门，办公室里面是全隔音的，所以门窗一关上，外面就听不见里面一点声响。白若愚放下严肃的神情，转而嘻嘻笑道： “哟哟，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明明一眼就看上人家了却迟迟没有行动，真不像你总裁大人的作风啊，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 “这种事只能慢慢来，又不能肯定他是，万一吓到他了，就……” “什么嘛，没想到在商场上是看上了就不择手段弄到手的霸王总裁大人，在情场上意外的认真小心呢。” “少打哈哈，我问你，无缘无故降级扣薪，这是整哪出？” “哼，好心给雷劈。我这个老朋友办黑脸，帮你制造机会，没想到你还不知谢。” “制造机会？” “嘻嘻，把小猫咪从销售部调到你的身边，做你二十四小时都看得见的小秘书。” “假公济私太明显了。” “所以啊，我这是明降暗升，先是扣奖金降级，顺利避开他人耳目，然后再由人力资源部做职位调整，安排他一个小助理职位到总裁办公室打杂，成全了你每天想见他的相思之苦，岂不妙哉。” 萧世杰叹了口气：“太乱来了，他虽然有时会发呆，但是工作可是认认真真的，随便找个借口否定他的努力，会打击他自尊心的。看刚才把他气成什么样。” “那这个助理你到底要不要？” “人我是要定了，但我有自己的做法，你少捣乱。三天内把事情干干脆脆解决了。” “是，是，反正我就是吃力不讨好”白若愚撇撇嘴。 于是三天后，事情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于天下，周组长领导无方，必须为犯下的差错负责，被贬到下面一个地区分公司去了；林海天因为工作认真，业绩突出，连续三年表现优秀，被破格提拔为新任组长；宇高伟的“冤屈”也终于得以昭雪，白若愚给他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中肯评价的同时，人力资源部通知他，已经决定给他加薪升职，明天就到总裁办公室报到。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宇高伟真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哟，高伟，今晚一起去喝酒庆祝一下吧！”林海天神采飞扬地邀请。“好！”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不去庆祝庆祝怎么行！ 下了班，林海天和宇高伟就一起到了以前常去的日式小酒店。“哈哈哈，干杯！”被周扒皮欺压了很久的两人点了一打啤酒和几个小菜，就你一杯我一杯，毫不推让地喝了起来。“真是痛快！”几杯下肚之后林海天把外套一脱，一手扯开领带结，松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想到你平时那么老实，这次居然会跑去和白若愚理论，还成功地让他收回成命。” “那时候气的一股血直冲脑门，也没有多想就做了；现在想要是那时候白若愚把我开除了也不奇怪。” “那个白若愚还算个明白人，那个周扒皮可真是过分透了……” “可不是，上一回……”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周扒皮的斑斑劣迹和过往的种种丑恶行径，不知不觉一打啤酒已经剩下一堆空瓶。“不过还真是羡慕你啊，”宇高伟已经有几分醉意了，“聪明能干，能文能武，在周扒皮手下太委屈了。” “那又能怎样，谁让我是三流大学毕业的，学历不高，又年轻没经验，空有满腔抱负……” “别看周扒皮整天倚老卖老欺负你，说到底他是嫉妒你。” “嫉妒我？” “是啊，你人又帅又年轻，公司里的女孩子们最想嫁的好老公排名第一位，呵呵呵，周扒皮那个老光棍能不妒忌得要死。” “哈哈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排名……” “你小子以前就很受女生欢迎了，不过好像从来没见你交过女朋友啊，”宇高伟打了个嗝，又是一杯下肚，“肯定是藏着呢，都不敢带出来让老朋友们看看，真不够意思。” “喂，我还没有女朋友呐，要是有我也不会藏着掖着。” “胡说，你小子会没有？打死我也不信，以前同班的那个小叶子不是对你很好？还有那个隔壁班的某某，……”宇高伟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根据传闻，还有大学的校花在追你……” “那些女人我呀，没看上。”空气中似乎有一丝酸溜溜的味道，林海天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笑了； “唔，超浪费，生在福中不知福，早晚给雷劈。要是有那样的美眉肯做我女朋友的话，哪怕一个就够了，我也就不会虚度了二十九年人生了……我一定会做一个专一的男朋友，一心一意地谈恋爱……才不像你，遇到谁都笑得那么灿烂……” 林海天哭笑不得：“原来我给你的印象这么差啊，连笑都不行了”，转而又放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道： “要是你不喜欢我对别人笑的话，那我就不笑了……” 宇高伟体内的酒精已经在挥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这句话，自顾自的继续嚷嚷：“我可是一点都不挑剔，我的要求不高，只要顺眼就行，但是呢，……要是结婚的话，一定要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真正喜欢的人就不行……” “嗯，是啊，不是真正喜欢的人就不行……高伟，其实，我一直有喜欢的人，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了两个人以后的幸福，我……”林海天一抬头，宇高伟已经倒在榻榻米上，呼呼地打呼噜了；“真是拿你没办法。”林海天只好付了酒钱，扛起醉醺醺的宇高伟走出店门，正准备招手拦一辆的士时，手机响了；看到来电号码，林海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我是，……现在吗？”林海天看了看身边的宇高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时宇高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自己站稳了身子；“我朋友喝醉了，我要先送他回去。” “不用了” 林海天没想到宇高伟这时还能说话，“我自己能回去，的士！到西门大街9巷3横2号！”宇高伟自己晃晃悠悠地招手拦了个的士，门一拉开就钻了进去，准确地自报家门。“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林海天虽然有点担心，但是看到他准确地自报家门，心已经放了大半，“不用，嘻嘻，再见。”宇高伟趴在车窗上挥了挥小手，林海天也不好再坚持，于是掏出钱先付给司机车费，然后目送的士离开（继张小飞之后第N＋1个被宇高伟这一招骗过的人）。 不胜酒力的宇高伟在车上又开始胡闹，这次的司机可没有那么好职业精神，开到一个偏僻的拐弯处，把宇高伟连人带包一起扔下车就绝尘而去。宇高伟呢，提着包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嘴里还不停说着胡话……酒精害人，这话一点没错，眼看着宇高伟晃到车流如水的大马路边上，夜色里灯红酒绿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醉汉已经晃到了生死的悬崖边上，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流，很快就要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