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肚子里的精液量很多,卡娜在马桶上坐到腿麻都没流干净。等待的功夫,她突发奇想接了一点留存起来,十分钟后跑去实验室将它嵌合进荧光染料,放到显微镜下观察。 这一看,便发现了惊喜。 人鱼精液里有种乳酸菌,与已知任何一种同类菌都不一样! 冥冥之中,她预感到这很有可能是突破基因重组现有瓶颈的关键载体,于是赶紧打开冷藏室,在药剂样品架上找到那方写着“祛病激素DNA质粒”的试剂盒,拿起滴管小心翼翼取了一毫升出来…… 祛病激素是格恩集团的王牌产品。 先前上市的时候,它只是一种新型治疗糖尿病的人工合成胰岛素。然而随着使用者的增多,人们发现它不仅能大幅增强免疫力,还可以在生活方式极度不规律的情况下暂停人体的衰老,可以说是神仙药也不为过! 消息一经传开,市面上的新型胰岛素立马被抢购一空。格恩集团嗅到商机,抓紧研发适合非糖尿病人使用的温和型同款,并且将其命名为——“祛病激素”。 每月一针,青春永驻。这是祛病激素的广告标语。 当它带着极其高昂的价格出现在格恩线上商城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轰动了!自那以后,使用祛病激素成为了权贵圈的新风尚,贵妇们也再不去关注那些动辄就要在脸上埋毒下刀的整形手术,一针祛病激素,简直比什么都强! 但卡娜知道那神奇的针剂背后所隐藏的巨大谎言。 当初,他们研究组其实只将这个课题做到了一半,但上层领导对于没有时间上限的最终结果并不抱希望,反而觉得眼前这拥有显着效果的半成品就足以震惊全球。 他们预测对了。 但接受注射的人群会怎样? 试验样品基数不多,观察年限也短。不过卡娜和导师倒是能推测出个大概:在未来十年,使用者只要持续接受注射,便能暂时性获得绝佳的强健体质,但是,随着时间推移,DNA分子的质粒结构将需要更多的记忆点去哄骗它维持现状,换句话说,使用者对祛病激素的需求频率就会增加。 然而这种激素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温和,它依旧会对人体造成不以肉眼可见的负荷。当使用者需求量到达半月一针时,微小的身体损坏就会叠加显现出来,不出一年,原本不用激素也能坚持二三十年的身体就会进入油尽灯枯之态。 真到那个时候,人们就算猜测出真相也不会让格恩集团受到应得的制裁。十几年的时间,不确定因素太过庞大,卖方完全找出机会推卸责任。卡娜太清楚他们的公关团队究竟有多出色了,再加上黑白通吃的势力范围,这些年集团搞出的黑心生意根本不止这一件。 卡娜在那里被迫进行着有为人道的研究,无法真正发挥自己的存在意义,所以她想方设法从集团脱离了出来。如今二十多岁就失业在家的状态,虽说连她当初的理想及格线都达不到,但好歹是回归自由了。 而自由,比什么都强。 研究和测算不知不觉进行到凌晨四点,卡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将现有笔记和材料整理好,眼睛半眯着挪回了卧室。 一觉睡醒,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药店买避孕药。 她睁开酸涩的眼睛,用力眨了眨,突然记起生殖隔离这件事,于是绷紧的神经再次松懈下去。 迷迷糊糊又睡了四十分钟的回笼觉,这回还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的她在冲澡时突然下腹剧烈收缩,产下一长串鱼卵。它们又小又滑,卡娜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便让它们顺着洗澡水打圈流进了地漏。洗完出来,小T问她孩子在哪儿,她慌得满头冒汗,不知该扯什么谎才能把事情圆过去。 再次醒来只剩无语。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调制好控制中枢神经系统的针剂来到浴室,她看见小T拔开了浴缸的塞子,水面打着旋儿往下降——他在给自己换水。 “实在是省心,或许我该多教授你一些东西。”卡娜不吝啬夸奖,说完还弯下腰亲了亲他的头顶。 小T望向她,表情有一瞬间的灿烂,但是当看到她手中泛着森冷银光的针管,笑容便消散了。 “我不要这个……”他在浴缸里蜷缩成一团,满脸抵触。 “嗯。”卡娜看似谅解地点头,手却抓起他的一只胳膊,将针尖对准莹白皮肤上的青筋脉络。 “我不要!”人鱼执意收手,肩膀往后缩。 她牢牢抓住,充耳不闻地将针头扎了进去。 刺痛袭来,小T忍无可忍地甩开桎梏,龇起尖牙发狠扑过来:“我说了我不要!!!” 利爪在她的皓腕上划出四道红痕,鲜血瞬间迸涌而出。卡娜彻底沉下脸色,忍着剧痛抓紧针管,然后狠狠扎进了他的脖颈之中:“非得自找难看?” 人鱼发出了不似人类的悲鸣,分贝极高,震得她耳膜鼓动。 捂着被扎的脖子快速躲开,他头一次用那般怨毒的眼神看着她,似是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不装了?”卡娜提溜着空针管直起腰,神情淡漠。 胳膊上的鲜血蹭脏了浅灰长裤,她低头检查一眼,眉头皱起,接着抽了沓卫生纸按在伤口上,转身离开。 下一刻,浴室传来木架倒塌以及玻璃摔碎的刺耳噼啪声。她由着对方撒气,翻出医药箱自顾自处理伤口,内心只觉得荒诞可笑。 睡过一次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开车去超市,她特意买了十几盒吞拿鱼罐头,回来往浴室一扔,就再没管里面那位,闷头扎进了实验室。 ...... 研究每当看似胜利在望的时候就会出现新的艰难险阻。 新型乳酸菌的质粒嵌入过程,可以说是进展平顺,也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好在做研发工作的人早已习惯这种发展状态,卡娜并不会生出多少气馁。 离开格恩公司时签下了保密协议,她若是再联系研究组的导师,就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协议破坏者而被处理掉。那般死亡太过凄凉草率,她必须尽力不让自己走到那步。 此时的研究孤军奋战,卡娜心想,她所存留在世的成果或许只有等百年之后才会被世人知道。但那样其实也不赖,无论如何总归是有意义地在人间活过了一遭。 一整个下午,伤口都在隐隐作痛,那位置偏偏还在使用率颇高的右手上。她不想去找小T帮忙,对方在生气,她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晚间,思绪随着夜幕变深而逐渐敏感烦乱,不再适合进行手边的费脑工作。卡娜在八点半的时候走出实验室,在二楼的卫生间洗漱好后钻进了卧房。 十几分钟后,门外传来类似恐怖片中闹鬼的动静。 咚,咚,咚...... 动静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沉重物的拖拽声。 尽管她知道那是谁,却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不动声色地将床头灯调到了最亮。 不一会儿,门把手被人转开了,光线昏暗的缝隙中,慢慢露出一张闹别扭的委屈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