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吻之间
287 人们对于人际交往总是有很多误解,总觉得和所有人都没有矛盾的那个人就是好脾气的、会交际的人,而会讨厌一些特定的人的,就是坏脾气的、不会交际的人。 其实哪是这样? 我是传说中那个好脾气的人。 可我一点也不会交际。 我确实不是讨厌特定的人,也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抱怨过谁说过谁的坏话。 但我其实,讨厌他们每个人。 288 我也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仇恨社会的人啊。 只是可悲的、性格过于敏感而已。 289 我自然地付出好意,却没自然到不求回报。 于是我讨厌上每一个不给予我等同好意的人。 290 这种性格能改变吗? 方式又是什么? 291 我想,其实或许应该让我一个人独处,或者把我和另一个同类人放在一起。 我们把自己奉献给对方,哪还需要其他的人? 292 莫群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同类人,我在日日夜夜无数次幻想过的人。 没错啊,我期待的一直不是一个会好好安慰我把我抱在怀里的人,而是一个和我一样疯癫的人。 他和我一样不在乎其他的人,和我一样孤注一掷地托付。 到最后,我们都赌对了。 293 可另一方面,莫群这次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妈。 并非完全地想起,而是记忆一点点涌进我的脑海里。 294 我高中得了双相之后,一直不喜欢和别人相处。 ——当然,这种不喜欢延续至今。 我妈总是希望我能够和别人融洽相处,也希望我有一个知心朋友,希望我能够不要那么敏感,不要把别人的话太当回事,然后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 295 “怎么会那么简单?”我说。 我妈拿了东西就离开了,也没等我。 我不想再去在意这种事情,就无所谓地跟在她身后。 回家之后,她先坐不住,来找我聊天。 话说其实没什么可聊的。 关于我的病这件事,无非就是那么几大件——担心我不上学,担心我找不到工作,担心我不能和别人好好相处。 确实,担心的很对。 毕竟这几件事,是我能做得出来的。 296 我得双相的前期,我妈还把我当病人看待,到了后期,就完全不了,她一直在试图改变我的想法我的认知,以及,我对待别人的态度。 “这怎么能改变?”我说。 “你只要和他们融洽相处就好了。”她说。 “如果你说的是表面上融洽相处,那么我不仅做到了,还做的很好。但如果你说的是心里面,那么,我真的做不到。” “你可以讨厌他们,但不要放在自己心里就好了。”我妈说。 “这要怎么做到呢?”我问,“这怎么可能做到呢?难道今天你说一句,第二天我就能这样做到了吗?” 297 “你只是不愿意改变你的态度。” “这不只是态度吧,还有性格什么的,这些也能随便改变吗?” “你把它定义为性格而已。” 298 我的唇和莫群的印在一起,脑子里却已经奇怪地过了这么多事情。 如果他能透过我的嘴巴看到灵魂,或许能猜到我的思绪早就飘远了吧。 299 我睁开眼睛看着莫群的脸,白色与红色的交合,我不知道为什么,实在不愿意把他和′其他人′等同。 这和当时对于尹艺的独特感或许一样。 又或许不同。 300 尹艺是天上月一样的存在,远远地看不清面容。 莫群却是手边的一朵花,绽放与枯萎都看在我眼里。 ——我实在不愿意他枯萎下来。 301 好吧,我仔细想想,认真考虑考虑他说的事情。 关于′说不说出来′。 302 我自己也没有一个说得上是正确的结论。 我所坚持的,只是按照过去的一种轨道在行驶着而已,我在坚守着一种东西,努力地想把我和他人隔离开来。 在那么多次算得上是失败的人际交往中,我的心理认定了无法继续进行这种试错。 毕竟全都是错嘛。它说。 303 后来我逐渐形成了一种惯性。 我对于心理上比较亲近的人,总是会习惯先反驳,再按自己逻辑地解释。 这样来说,这种行为是在尹艺那件事之后的。 是在她那句′每个人都有故事′之后。 304 在喜欢尹艺的时候,我每天都有很多奇怪的感悟。 像是′下次要顾及她的感受′、′不要再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了′,诸如此类。 也不知道是青春期的原因,还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会这样胡思乱想,总之那段时间的记事本上也懵懂着写了不少文字。 305 那次也是一样,在那次虚伪地认同她之后。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第一反应虽然是害怕和抗拒,但立即就决定要用对她的喜欢克服掉这种情绪。 我想我不要这么虚伪了,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要更加真实才对。 那之后才养成了先反驳的习惯。 306 不过尽管这样,′说与不说′里我确实更认同后者。 因为比起倾诉,我更喜欢平淡地生活。 一想到倾诉,我的脑子里立马就出现了高中时和尹艺在台阶上坐着的情景,秋天还是春天中午的阳光,我穿着厚厚的毛线外套,脸被太阳晒红。 “每个人都有故事。”她说。 307 夸张与极力渲染,还有绝对的贯彻。 是我所擅长的。 更是我的大脑的绝对天赋。 甚至在没有我的允许的情况下,它就自作主张地把这段画面保存下来,每当我想要′倾诉′的时候,就会在我面前反复播放,尹艺的声音也循环在房间的周围似的。 308 它比我更激烈地在抗拒着。 我可能想要倾诉的每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