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半晌後INS063接收到来自门外的讯息，有人来接她了。

    「负责接送您的专员已经到了，请您移驾到外面。」

    INS063的话唤回了若海依神游的思绪，她慢半拍地慌张检查了下仪容，在INS063的目送下匆匆出了房间。

    门外一名身着便服的清秀男子靠在墙边，若海依出来後他按惯例核对手头上的资讯无误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好，我是帝国第一学府——圣澳兰学院的特使，奉命来此接你，请你跟我走。」

    第一……第一学府？！

    若海依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愕然地微张樱唇，玉洁柔美的脸蛋上布满迷茫无措。

    她的数值居然被分配到最高学院？她不过就一个S＋，其他数值说烂不烂，但说好也没好到哪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面前的女孩相貌令人惊艳，尤其是那双异色大眼更像一片幽深的漩涡，诱使人不由自主地沉溺陷入，而那张脸蛋此刻正如川剧变脸似的，各种表情参杂转换，精彩异常，有趣的模样让男子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你对检测结果很是怀疑阿，」他微微挑眉，「不过麻……任何事都有可能出错，唯独帝国的中央光脑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可、可是……」若海依整个人风中凌乱，一下子也无法好好组织言语。

    「你还是先跟我走吧，路上有什麽问题都能向我请教。」

    「好的……麻烦你了。」若海依暗地叹了口气，这估计对许多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吧……那可是帝国的第一学府，现在却像个大饼一样砸在她脸上，把她这个各方面来说都是一张白纸的人砸得满脸懵逼，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虽然在此之前有过不少想像与假设，但无论是检测前或後，高阶学校始终不在她的遥想范围内，依她看来，自己如果能侥幸被分配到中上等学校便该偷笑了……

    谁能想到竟然是全帝国最顶尖的学院。

    男子一路上偷偷观察若海依的神色，所谓将诸多调味打翻的滋味大概就跟她脸上的表情一样精采绝伦，妙趣横生。

    他不得不承认这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对方已然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要知道即便是在边境那些民风纯朴的城镇里，也很少能遇到这麽喜怒形於色的人，心里的想法全部呈现投映於脸上，既无瑕又纯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亦褚季，是圣澳兰学院的……」话语突然有些迟疑。

    他刚刚说自己是什麽来着？

    「特使？」若海依接下话。

    「对、对！就是特使。」他连忙点头，「这段期间由我来担任你的向导，你有任何问题都能向我提问。」

    好在这个叫若海依的女孩看起来不太精明的样子，不然凭他的反应该被怀疑了。

    老头这段时间因为新政权的关系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多余的心思管他，这次他冒充顶替圣澳兰的人来会一会稀有的S＋，老头那铁定已经收到消息了，没下文就是默许的意思。

    说来也是巧了，他今日闲来无事去圣澳兰晃荡闲游，就这麽刚好碰上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新生分配名单，一开始他还觉得讶异，圣澳兰作为顶尖学院，入学的数据要求苛刻严厉，达标者寡少，这也导致学院的活血率常年低下，但凡有一个新生都会被放大审度，引起众人注目，对新生而言并非那麽友善。

    这次的新生一下来了两人，除去这个叫若海依的，还有另一个男生，数值综合来看还算优秀，没什麽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S＋的……亦褚季摩娑着下巴。

    各数值的落差似乎有点严重阿……都快赶上马里亚纳海沟了。

    如今一见本人，居然还是个看似柔弱娇嫩的小姑娘，倒是有趣得不得了。

    亦褚季心里啧啧称奇，面上却不显，「一路上奔波你应该很累吧？待会先带你到宿舍安顿，明天有一整天的时间能让你好好休息，後天正式入学。」

    听见这话若海依脱力般地呼出口气，惴惴不定的心霎时安稳落了地，她正想着今晚绝对会辗转难眠，明天又必须马上进入新环境，丝毫没有缓冲的余地与空间，外加她还没办法良好的吸收截至为止的讯息量，繁杂的资讯如被撕碎的纸张散落在脑海四处，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来。

    她都快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出问题了。

    恼人的难题暂时解除，若海依这才有了多余的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亦褚季身上。

    他容貌清秀俊雅，一派斯文儒雅的气质，眼睛则是女孩子最喜欢的桃花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狡黠又迷人的弧度，薄厚适中的唇荡漾轻快的笑意，总而言之就是极为吃香的长相。

    「……累倒是不至於，只是直到现在都没什麽真实感，觉得自己还在作梦一样。」若海依缓缓地摇头，垂下眼细声说道。

    「这很正常，你不需要太在意，短时间内经历这麽多的变故，以你的状态来说算很不错了。」他可见过不少疑神疑鬼又歇斯底里的受测者，丑态百出的姿态令他发笑。

    这些人纯粹是被五司看上可利用的点进而被召集至帝国，当作未来的可塑战力来培养冶炼，就算最後无法成为强大可靠的火力，在其他方面也能发挥用处，以多种形式服务於帝国。

    但就如树大必有枯枝的道理，庞大的人流也隐藏良莠不齐的问题，优良的数值并不表示此人同样具有优良的品格，这点往往显现在检测结果揭晓後。

    亦褚季对若海依的好奇除了她的浅白好懂外，更多的是她受测後的反应，能量值可说是五项数值中最重要的一项，她不仅评分出色，还是少见的S＋，即便是在帝国的精锐战力中拥有此等级的人也占比稀少，换作是一般人大概早就兴奋到昏厥，可他却在她的神情中读到了迷惘不安与一丝……抗拒。

    这与他人截然相悖的反应让他决定花点心思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在找话安慰自己，若海依仍感觉心情似乎没那麽低落了，「谢谢你，只是我什麽都还搞不清楚，可能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你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明亮的笑容透出恰到好处的自信。

    言行间暮色从远方暗暗袭来，替苍穹添染几笔绚丽烂漫的色彩，飞行器最终停在一处占地广阔的青青草皮上，引擎的涡流吹拂嫩芽来回舞动摇摆，一整栋红砖砌成的精致建筑安静地矗立於草地中央，斜角状屋顶在落日余晖下镀了一层温柔内敛的光，整幅情景如画般宁静舒雅，若海依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嘴巴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好漂亮！这里就是宿舍？」她第一次见到这麽别致宽广的房子！而且外观跟地球的欧式风格好像，墙面上还布满许多藤蔓似的花卉，搭配枝枒绿叶更显得生气勃勃，绿意盎然。

    「这里是女生宿舍，」他伸手搀扶她落地，「也是你接下来要住的地方。」

    「那、那你……」若海依突然想到女生宿舍常理来说都是男宾止步的，但如果让她单独进去……

    胆怯感缓缓露头，若海依暗骂自己没出息。

    亦褚季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踟蹰何事，他蓦然失笑，「我有职务在身，不受规定限制，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能陪你进去。」

    所幸这不是他首次来女生宿舍，他的朋友当中原本就有人担任圣澳兰的特使一职，与他交情还不错，之前他曾代替对方接受指派，虽然单以他的地位来说是纡尊降贵，不符合常规，但他求知慾旺盛，反正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分，大不了就是被老头抓到训斥一顿。

    他可不会因为小阻碍而扼杀掉好奇心，要不他这次怎麽能这麽顺畅的带这只战力S＋的小白兔走流程？

    「太好了——」若海依抚胸松了口气，笑意挟带一缕难为情，「一直麻烦你……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努力早点进入状况的！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太紧张了，在我面前尽管放轻松，不要有压力。」他领着她往内走，打开手环上的虚拟面板查看了一下她的住宿资讯，口中接着说道：「假如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作是你来这边後认识的第一位朋友。」

    「真的吗？！」水灵大眼顿时顾盼生辉，单纯直接的笑颜瞬间让四周黯然失色，「我愿意！」

    不知为何，亦褚季给她一种很温和舒服的感觉，跟他在一起不会觉得别扭，只是因为与他还不熟所以有点紧张……

    其实她心里隐隐能猜到真正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她在亦褚季身上感受不到那些她早已习以为常的负面情绪，过去的她始终摆脱不了异样的眼光与难听的碎语，可他的眼里却是一片坦荡真诚，就好像她跟其他人并无区别。

    输入资料的手停滞了一下，亦褚季微微的诧异後不由得笑出声，「这麽开心？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她眼里的惊喜都快满出来了。

    亦褚季指引若海依站到房门的面板前，让系统录入她的虹膜资讯。

    伴随卡榫开启的声音，房间内的布置跃入眼帘，格局不大，家具一应具全，正对门口的墙面上有一扇宽敞的大窗，现在天色渐晚，隐约可见外头的绿植轮廓，一个人住空间绰绰有余。

    「房内都已经备好日常用品，衣柜里有一套便服和两套制服。」亦褚季站在门口没进去，「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中午十一点我来接你，顺便带你去吃饭。」

    「好的，今天很谢谢你。」若海依感激地望着他。

    「不客气，那麽晚安。」亦褚季冲她温柔一笑。

    在他走後，若海依四处转了一圈，大致上摸清了房内的配置，不得不说首都星的效率真的惊人，从她检测结束到抵达宿舍，花费的时间没有多久，居然能利用这麽有限的时间做好这一切。

    她稍稍留意了下，床单都是新铺上去的，整个房间乾净得一尘不染，也没什麽异味，而且……

    她将衣柜里悬挂的洋装拿出来，惊讶地发现竟然刚好符合自己的身材尺寸，还是极受女生欢迎的款式。

    果然时尚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里都差不多。

    迟来的倦意渐渐侵袭身躯，眼皮似千斤重，若海依迅速盥洗沐浴，调设好闹铃，甫一沾床立刻就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