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耽美小说 - 穿成反派后的日日夜夜在线阅读 - 七年【剧情】

七年【剧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便过去了七年时光。

    正是清晨时间,晨光熹微。下了一夜的小雨将天幕染做了淡淡的青烟色。镇子中小道上还残留着雨水,偶尔有早起的人们踏碎了一晚的平静,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一处偏僻的小院中,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抱着一个装满了灵菜的箩筐从屋里兴冲冲奔了出来。

    她年龄不大,身着青色棉袄依然显得有些瘦削,头发散乱地好像山里钻出来的野人,上面还扎着一根草叶,脸上也是被脏兮兮的灰土覆盖,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何模样。

    镇子的集市每次去都是要赶早的,去晚了肯定没了位置。少女想着,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临渊镇占地不大,地处偏僻之地,长年与世隔绝,距离它不足百里便是传闻中埋葬了无数魔修的嗜魔渊,早年有不少修士来这地方寻找那些魔修留下的秘宝,到后来一些人也就在此落根,整个镇子只有清早有一个集市,这地方是没有什么商铺的。

    何云娇去的有些晚了,只能找个靠边的位置摆摊。她把箩筐里的灵菜一棵棵取出,整整齐齐摆在了地上的白布上。

    摆完之后她也不吆喝,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观察着来往的路人,谁要是在他摊前多停留片刻,她的眼里就会闪过一丝光亮,人要是走了,那光也就灭了。

    就这样过了大半天,一根菜也没卖出去的何云娇百无聊赖地甩着手里的绿油油的青菜。

    生活真是太苦了。

    眼看着周围人逐渐稀少,一个阴影挡在了摊子前面。

    她心里一喜,连忙抬头看去,然而见到来人后却顿时神色一僵,就差抱起菜篮逃命去了。

    那人一身素色青衫,一头墨发以青色发带随意地绑着,身着虽朴素却也掩盖不了这人俊美明艳的眉目,眉心一点红痣犹如锦上添花抚平了他有些虚弱的面色,他身形虽修长却带着些羸弱的气息,显然并非身体康健之人。

    何云娇满眼心虚地望着来人,见对方眼里已经开始酝酿火光,她像是怕气坏了来人,怯生生地解释道:“觞觞,你别生气……”

    那青年闻言更是气笑了一般,他望着何云娇许久,隐藏在袖中的指节握了又握,最后他面上露出几分哀色:“我如何能怪你,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这样……”

    少女闻言这才像是急了一般,急忙提着菜篮起身,止住了对方的话语:“你可别这样说了,我只是整日闲着无聊,不如卖灵蔬填补家用,你不愿意,那我以后不来了便是。”

    她说完便有些心虚地拉着青年打算离开,青年也并未反抗,顺着她的力道走在路上,何云娇顾及他身体羸弱,刚走了两步便慢下了速度,却听见那人在身后叹息一声道:“我是担心你,毕竟这地方来路不明的散修太多,上次还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他说着,看了一眼少女杂乱的头发和涂满了灰尘的脸庞,补充道,“你即便化成这样,也很难防住……”

    何云娇满不在乎地走在前面,这地方地处偏僻,即便是日头正盛的中午,街上也是人烟稀少。她回过头道:“我现在可是筑基期了,别小看我哦。”

    他们两人一路边聊着便回到了居住的小院,院里有两间小屋,院子门口的篱笆上爬满了各色的牵牛花,院内栽种了不少山间的野花,绚烂的色彩增添了不少的生机。院子的角落有一口水井,一块不大的灵田,一旁的蓬草笼里还圈着一窝母鸡,这便是他们生活了快一年的地方。

    几个月前,寒觞自暗黑中醒来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而复生,只是醒来之后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和一句苍老的“罢了……”他当时还在石棺之中,然而推开棺盖后,他发现自己虽然还在那嗜魔渊下,但周围的环境却变得大不相同。

    原本阴暗潮湿的地方不知何时铺满了明亮的南洋夜明珠,将这地方照得犹如白昼,原本覆盖在四周岩壁上的嗜血藤全部消失不见,漆黑的岩壁仿佛被烈焰烧灼过一般变得焦黑,透着沧桑的气息,他暗自惊讶什么样的火能将这深渊中覆盖了万年的嗜魔藤全部烧掉。

    他实在不理解这地方为何变得如此诡异,恰在他推开棺盖从里面走出来时,却听见一声脆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铺满夜明珠的地上。

    他低头看去,就看见那梅花状的指环静静躺在地上,竟是之前他便还给容子瑜的神域之戒。

    他眉头紧蹙地看向棺盖,暗道这人难道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棺盖上吗。

    没有思考太多,眼下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处境,他将那棺盖完好无损地盖了回去,又把那指环放回了棺盖。这石棺应当是修真界常见的天灵石制成,他身上的伤痕都已经被修复,眼下深渊四周没了嗜魔藤,他体内也能凝聚些微的魔气,他花了几日时间,便从崖底爬了上去。

    当他一脚踏上嗜魔渊以外的土地时,才有种恍若新生的错觉,他站在崖边许久,猛然记起刚刚醒来时,那个苍老的声音来自于何处。

    他从袖中拿出了言世录,然而这一次,无论他怎样呼唤,那声音也再也没出现过。他不知道是否是言世录救了他,也不知道为何言世录愿意救他,眼下只能好好保存着这神器,看以后是否能得到它的回复。

    之后他一路流浪至临渊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在这里见到了已经住了六年多的何云娇,当时满面沧桑的少女在见到他后发愣了许久,最后扑在他的怀里哭成了泪人,何云娇自六年前得到他被关押于深渊之下的消息后,便自行来到了这里,她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行程,即便知道寒觞在嗜魔渊下恐怕早已身陨,也独自守在这个镇子数年之久,只因她始终相信,寒觞能有办法倚靠那两张传送符逃出生天。

    “你不要有太多愧疚……其实你若是今年没有回来,我已经打算放弃了……”何云娇当时是这般跟他解释的。

    如今寒觞已经重生,何云娇也不打算再离开,究其原因还是寒觞自归来后身体太过虚弱,他虽表面痊愈,但因为神魂曾被粉碎而脆弱不堪,这神魂即便因为未知缘故勉强拼凑了起来,却也再也受不得半点压力,因此他也再也没了修行的能力,身体里仅存的一点魔气连一个清洁术都施展不了。

    这般下去,他的寿命大约也仅剩百年。

    百年时光于凡人而言已经是漫长一生,于他这样境界的修士来说,却短得可怜,几乎和英年早逝没什么区别。好在寒觞还算看得开,总归自己也是白白得了百年时光,也算是赚了。

    之后何云娇帮他在镇子里寻了一个教书先生的职务,他虽以魔头之名称世,但幼时也是被家族正经教导过的,教这些半大的孩子是绰绰有余,唯一让他比较心累的,大概就是这些孩子实在不怎么听话。

    另外,他也寻找了很久思琰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只能保佑那孩子是被好心人救下或是被容子瑜带去了天华门。

    “觞觞,你这几天可要休息一下?我看你最近身体又有些劳损……”何云娇在院里一边给灵田浇水,一边对窗内桌边伏案写字的人说道。

    他虽一身素衫,坐在简朴的木桌上,用的也是最低廉的笔墨,但他认真书写时俊雅的侧颜依然让何云娇恍然间仿佛见到那在大殿之上批改着奏折的魔尊模样,她恍惚了一下,便听见那人淡淡地回道:“我身体还好,明日早课要去抽背古文……”他说完便皱了皱眉,有些头疼地叹息一声,暗想肯定是没几个孩子能背得上来。

    “而且,似乎有新的学生要来。”他这才记起了前几日便有不知名的人来和他打了招呼,虽不知道这新来的学生是何身份,但看来不会简单。

    何云娇也拦不住他,只能由他去,半晌后她犹豫着道:“你可知,外界有些传闻……”

    临渊镇与世隔绝已久,许多消息都极难传递进来,即便是得到什么消息大多也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寒觞也并不关心这些,他眼下寿元不过百年,还是在这地方安安静静修养便好,他本无心去听,却听何云娇犹豫着说道:“魔界似乎,有人接手了……”

    寒觞正在备课,闻言手下书写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心里闪过几分复杂,最后却也趋于平淡,他漫不经心地答道:“有了新魔尊也是好事。”

    何云娇吞吞吐吐了半晌,最后见他没太大反应,硬着头皮道:“那人并未拿走魔尊之位,只是放言代为管理魔界,那人……那人是……容子瑜。”

    何云娇早在当侍女时,就看见那正道新秀曾在宫里住过许久,当然也包括那几位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虽后来不知为何联手害了寒觞,但她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们关系非同寻常。

    她说完这话,果然便看见寒觞动作一顿,抬头有些震惊地望着她。

    她不奇怪寒觞的反应,即便是她刚刚得知消息时也是惊讶不已,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她干脆一次将自己知道的世态说完:“容子瑜四年前不知因何事入魔,他叛出了天华门去了魔界,有人传闻他疯了很久,没想到再次出现已经成了魔界新君……”

    “天华门掌门被他气得闭了死关,现在天华门已经交由千秋剑尊管理,但是……”何云娇抬头看去,见寒觞已经愣在了原地,便继续道,“仙门也有传闻,千秋剑尊也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已经闭关许久不见踪影,仙门现在群龙无首。恰好妖界似乎也出了事情……”

    何云娇顿了顿,总结了一句:“世人都在传闻,是魔尊的怨气太重,给害他的人下了咒呢……”

    她说完这话便一直认真观察着寒觞的脸色,见他眼里透露出复杂的神色,便也有些惋惜地开口道:“如今天下也算是乱了,好在我们这地方足够清净,再大的麻烦应当也是传不到我们这里的。”

    寒觞许久不语,直到手里的笔墨滴落在纸页上,他才回过神来。

    都和他无关了……他猖狂一世,本该是已死之人,不过是不知因何种机缘巧合多得了一些寿命,余下的时间,他还是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清晨时,寒觞一早便坐在了学堂内,现在天色才微亮,他坐了一会儿才等到学生们陆陆续续打着哈欠踏进了学堂。

    原本睡颜惺忪的豆丁们在看见坐在上面的寒觞后,顿时清醒了不少,埋着头蹑手蹑脚地回了各自的位置,时不时偷偷抬头瞟一眼上面煞神一般的夫子,心里暗暗叫苦这夫子怎么一天比一天来得早,害得他们连个补觉的机会都没了。

    夫子虽来的时间不久,身体也不怎么好,教课却十分严厉,尤其那双眼若是冷冷地瞟谁一眼,保准能把最壮的孩子吓得哭出来。

    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大概只剩下夫子那张能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面庞。不过看得时间久了,再美的容貌凶起来也如牛鬼蛇神般吓人了。

    待这群噤若寒蝉的豆丁们坐好,寒觞才翻开了书案上的课本,他拿着书起身走到了最前排学生的身边,在学生们慌张的目光中,纤细的指尖点了点最前排学生的书桌,冷声道:“昨天布置的课业,背吧。”

    他说完,就见那学生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许久之后,那学生怯生生地瞟了他一眼,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恶鬼一般,眼眶一红便哭出声来。

    那哭声久久回荡在学堂之内,不清楚的人路过怕是以为天快塌了。

    寒觞见他哭成这样,心里暗叹一声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他其实早就猜到这群孩子不会老老实实背书,也并未打算多为难他们,他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抄书,连戒尺的影子都没在学堂出现过。此时见那孩子哭成了泪人,他叹息一声走到了下一桌旁,点了点桌子:“你来背吧。”

    前桌的孩子还在哭得凄惨,后桌被点起来的倒霉蛋顿时面露悲怆,他磨磨蹭蹭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摊开的书面,干脆念起了第一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寒觞眉头紧蹙着合上了他的书,这豆丁顿时戛然而止,面色通红地站在原地不出声了。

    “我就布置了两段,你们都不背吗?”寒觞只觉得头大如斗,他做魔尊之时都没有这样累过,毕竟对属下不满意杀了便是,但这群豆丁却是骂重了都要哭得他脑袋积水。眼看着这第二个孩子也要跟着哭起来,他叹息一声转身回去书案之后,背后也传来孩子们松了气的声音。

    他放弃了一般将书放在了书案上:“明日我再抽查,若答不上来就抄书吧。”

    他正要开始讲课,便听见学堂的屋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他转头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身着白色襦裙的娇小女童站在门口望着他,那女孩儿的衣裙乍看只是样式精美,细看便能发现上面的花纹都是极为少见的护符阵法,最为惹眼的是女孩儿的容貌,她虽看上去年龄还小,但五官却精致地好像画上的仙童,乌黑的发丝梳成了两个团子,上面坠着天蓝色的灵蝶发饰,每当她晃动时,好像两只舞动的灵蝶围绕耳畔,显得灵气逼人。

    寒觞有些发愣地与那女孩儿注视了许久,他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孩子,而且那孩子的眉眼依稀透着熟悉的感觉,可惜年纪太小显得并不真切,他还在思索着时,就听见那女孩儿脆生生的稚嫩嗓音响起:“先生,我是新来的,现在可以进来一起听吗?”

    寒觞见她背后也无人跟随,暗道谁家的家长如此心大,敢把这孩子一个人放在这鱼龙混杂的偏远镇子,他点了点头,应道:“进来吧,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那女孩儿刚一踏进门,几个半大的小毛孩便红着脸争着让她坐在旁边,她似乎也不介意,随便选了一人脆生生地道了谢便坐在了旁边,寒觞问完话后她回答道:“我叫容月瑶,我爹爹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自己就先来了~”

    乍一听见女孩儿的姓氏,寒觞心里一惊,但立刻他又暗道自己太过草木皆兵,毕竟天下姓氏相同的何其之多。

    寒觞闻言莫名有些看不惯这女孩儿的父亲,刚刚看见这女孩身上层层的符阵时,他还当这位父亲多爱这女孩儿,没想到现在连自己孩子都能顾不上就不见了踪影,想来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长罢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便开始讲课,过程中心思却不由得总往那女孩儿身上飘,他暗道自己难不成是个隐藏的变态,但细想又觉得仅仅是莫名地某种亲情般的爱护。

    他大概是弄丢了自己的孩子,现在父爱泛滥了,他叹息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