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 下(斯路特x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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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 斯路特在男人的帮助下开始处理事务,虽然依旧兴趣缺缺但还是认真地做事。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斯路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是未处理完的一叠文件。 他把那叠东西从桌上拿走一部分预备自己处理掉。斯路特最近真的太累,斯路特想要拥有更大的权力去报仇就必须要学着做事,必须往上走,不能停在半路。 他取了一件外套盖在斯路特背上,斯路特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是真的累坏了所以才睡得这么熟。男人预备拿起文件转身走之前,低头看了斯路特的脸一眼。 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心理暗示的成分,斯路特真的长得和桑莱德越来越像。他的睡颜那么安静,和平时不好相处的模样判若两人。安静下来的他更像他父亲了。男人想起他从十一岁到十五岁都未和桑莱德分床睡,当时每一次他在梦中的囚笼里惊醒后抬头总是能看到桑莱德安静的熟睡的脸,于是安心下来。 鬼使神差的,他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斯路特的脸颊。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吓了一跳,抱着文件匆匆离开这个房间。 他走得急,没注意到斯路特颤动的睫毛和微微睁开的眼。 …… 他梦到桑莱德了。 不是那个躺倒在血泊中凉下去的桑莱德,而是那个在月光下弹吉他的男人,十来岁的罗冶坐在旁边认真地倾听。那是许多年以前的情景,他知道这是他的梦,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叫罗冶的自己眼里浮动着的光亮。 他想要冲过去掐住曾经的自己的脖子大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但他什么都做不到,明明是在他的梦境中他本人却像个鬼魂。 到头来他还是分不清,他自觉是出于雏鸟情节仰慕桑莱德,而那时还是少年的他也许混淆了爱情与仰慕,也许那所谓的爱只是性发育带来的冲动和一点儿悸动。桑莱德太完美了,在死后形象在记忆里又经过一遍遍美化,那个叫桑莱德的男人就这么停在罗冶的时光里。 这时候他惊觉在梦境中桑莱德的脸是模糊的,在他的记忆中也一样。人的大脑是会被时光磨损的磁盘,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他继承了桑莱德的财产,却没有一张照片。桑莱德不喜欢拍照,唯一参与拍的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随他的骨灰埋进坟墓里。 这时候梦里的天突然亮了,那个叫罗冶的小孩随月光一同消失,吉他也不见了。原本坐在那里弹吉他的男子站起来,朝他这边走过来,走得越近样貌也更清晰。那张脸分明是斯路特。 他疯了一般想要逃走,可挪不动步子,他被自己钉在原地了。他知道梦境里的一切源于他内心里的渴望。可这……真的是不行的。 明明三年前还是个瘦巴巴的小孩,三年后的斯路特已经比他要高一点儿了。斯路特拥抱他,然后他们贴近了接吻。 斯路特不可能甘愿屈服于某个男人身下,哪怕脸长得特别好看。他明白的,早在他看到斯路特用枪打烂那个试图实施鸡奸的醉汉的尸体时就非常明白,斯路特对于男同性恋只有彻头彻尾的恶心和愤恨。 所以他才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是一场梦,也只会是一场梦。他觉得整个人在云雾里浮沉,太飘渺太虚幻了。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笼罩了他,他惊得坐起,周围是熟悉的卧室。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身影。 “做噩梦了?”斯路特的声音传来,黑暗隐去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没事。”他伸手按了一下放在床头的终端,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心里有点事儿,睡不着。”斯路特耸肩,“本来想随便找点喝的,结果你这边动响太大,过来看看。” 动响大?他想到刚才那个梦,现在面对斯路特有点心虚,于是一声不吭。 “我有些事想不通。”斯路特似乎也不打算等他回答,直接一屁股坐在床上,“想来请教一下你。” “嗯,把灯点起来说么?”他伸手去够床边灯的开关,却被斯路特按住了。 “不用,给我让个床位。”斯路特的语气相当无所谓,伸手直接掀了被子一角钻进来。好在床铺和被单都足够大,盖住两个成年男性绰绰有余。 “什么让你困惑了?”他感觉到从床的那一端传来的体温。他躺下,重新闭上眼睛。斯路特和他回来的头一年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斯路特因为那件事差点心理崩溃,而他需要安抚这个有些癫狂的男孩,并且需要看住他防止出意外。不过后来斯路特的情况好转,也不需要和他一起了。 “我梦到我父亲了。” “……嗯。”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能全靠我妈和你给我描述的那样猜想,”斯路特的声音在黑暗中扩散开,“可她和你的说法太虚化一个人了……是个好人,但是不真实。”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发觉自己呼吸声变得急促了,“你心中的他是怎么样的,抛弃了你们母子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确实。”斯路特的语气听不出情感波动,“他一走就是十几年,我和我妈在那个地方挣扎,怎么能不恨他。” “桑莱德……你父亲有交给你母亲一盒珠宝,如果卖掉的话……” “那个地方有几个人买得起珠宝首饰?贱卖倒是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但我妈不乐意。” “……” “他带你去过妓院吗?”斯路特突然翻了个身,面对这边说。 “去过。”他把眼睛睁开,目光中带着一点复杂,他听见了斯路特的一声嗤笑,“不过他是不碰那些女人的,他很爱你和你母亲。” “只给你找啊?”斯路特挪近了些,语气中颇有些玩味。 他清晰地感受到斯路特的温度和呼吸,偏偏他不能躲开,一旦躲开以斯路特的敏锐程度一定会察觉到一样。他只能点点头,说是。 “有打算带我去试试吗?”斯路特说,语气有些暧昧不明。 “你想的话,我带你去。”他闭了闭眼睛,忽然感觉到疲倦,不知道是在身体还是在心。 “我才不要,我在那地方长大,裸体早就看腻了。”斯路特笑了一声,“况且一块被无数人剥去包装袋品尝过的肉有什么值得垂涎的?” “……” “你没有事儿想问问我?”斯路特的眼睛紧紧盯在身旁男人的侧脸上,斯路特的夜视能力非常好,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东西,“难得我们有一次谈心的机会,上一次还是在两三年前。” “有。”男人这么应了,黑暗中斯路特的目光暗下去,眼底似乎有波浪翻涌。然后他听见这个男人说:“你知道一个石头吊坠么?” “大概小拇指指节大小,爱心形的。”男人似乎怕斯路特没明白,特意详细地描述了一下,“串着银链,做成项链的样子。” “有什么特别吗?”斯路特眨眨眼睛。 “那是你父亲送给你母亲佩特的礼物,他和我说过。”男人扯了一点被子盖住小半张脸,隔着杯被子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 “我知道啊。”斯路特故意又凑近了些,“不过那玩意不在我这。” “这种代表了父亲的爱与浪漫的东西居然没有留给你做个念想么?” “说什么傻话,要有爱与浪漫也不是给我这个不记得他的儿子吧,当然是给我妈。”斯路特察觉到男人有些异样,但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服,“我妈病得快要死的时候,她让我把那个吊坠给她,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那个项链吞下去了,估计和她的尸体一起入殓了吧。” 只有吞下去了,才不会给其它人留下半点可以夺走的可能性。那份干净的浪漫和爱,完完全全属于那个叫佩特的……妓女。 好半晌没有声响。斯路特伸手在男人的肩膀处拍了拍,没有得到回应,大约是已经睡着了。 “你的手伸太长了。”一叠纸张拍到男人身上,雪花一般散了一地,说话的人脸色相当难看,“你是做好了被驱逐出去的打算吗?” 男人沉默着蹲下,把一张纸捡起。上边是罗列了一大串交易记录,随机抽一例出来数量都要大过往日的每一宗。他松了手,纸张滑落到地上。 “罗冶,你到底想干什么?”说话的是组织的头领赛弗,他已经六十来岁,他的头脑和他给每一位下属带来的利益是他最大的筹码。但现在有人瞒着他下达行动命令,这完全是挑衅他的威严。 “你以前从来没叫过我罗冶,现在也不用这么称呼我,我知道你惦记桑莱德的财产很多年了。”男人淡淡地说。 “你想怎样?杀了我坐上我的位子?”老赛弗一摊手,以他的手段对付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轻而易举,“我承认你很强,但你不是一位领导者。这个头领的位子你坐不起。” “这一点我承认。”男人点点头,“但我想要你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能耐说这话?”赛弗拔出绑在腰上的枪支,枪口对准男人的眉心,像失去耐心的狮子亮出獠牙。 “有的人被说服了,有的人还在交涉。”男人有意绕开了赛弗的问题,他并不畏惧那黑洞洞的枪口,“赛弗先生,你终究是老了。” 赛弗看到男人抛过来一份文件袋,他撕开了文件,并不把枪放下。 文件袋里的资料被故意打印在薄薄的纸张上,一扯就碎裂。赛弗看到里边的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缩,他“啪”的一声把枪丢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你想怎么样?” “把位子让开吧。”男人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事情得交给年轻人来坐。我不会亏待您的。” “我很看好你,但你拿什么保证你能把这势力带下去。”赛弗缓缓吐出几个烟圈,吸烟的手法熟练得完全就是一个老烟鬼,“你的做法已经引起了联邦注意,他们开始派军部介入调查了。” “知道塔纳托斯么?那个‘黑暗星球’,我知道您认识塔恩·唐先生,不会不知道。”男人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唐先生要放权给他那个年轻的外孙,这可是联邦军部对付塔纳托斯的好机会,他们能分出多少精力来针对我们?” “但老唐的外孙身上流着一半联邦贵族的血!”赛弗猛地一捶桌子,“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倒戈到联邦?” “倒戈也需要时间,趁这段时间我们统共进账多少资金,您看过么?”男人把手指轻轻点在桌上,“赛弗,你老了,你以前不会这么瞻前顾后。” “行了,”赛弗扯了一张纸写了一串数字,把纸揉成团丢给对方,“钱打到我账户上,我有多远走多远。” “赛弗先生,那么提前祝您的女儿新婚快乐。”男人把纸团塞进口袋,向老赛弗鞠躬后开门离去。 …… “斯路特,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男人伸手拍了拍斯路特的肩膀,“头领有绝对的权利决定星舰的目的地和航行路线。” “为什么不早一点把文件拿出来。”斯路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那个老东西是真的有想要毙掉你!” “总得让他知道筹码不止那一点。”男人摇头,“赛弗不愿意把女儿赔进去,但他明白他有能力和我周旋,如果只亮出那一张牌,他是不可能轻易答应的。” “如果他开枪了怎么办?如果他开枪了怎么办!”斯路特发现自己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了,哪怕拳头捏得再紧都无济于事,“他扣动扳机你就会死!” “那就换你接着和他说。”男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会把他打成重伤,然后逼迫他在病床上和你谈判。” 斯路特松开拳头又握紧,反复几次。他觉得愤怒和恐惧在他身体里沸腾起来,吐出的每一口气都是凉的。他想用手掐住这个人的脖子质问你到底把自己的命当什么,非常想。但他忍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斯路特说了与老赛弗相同的话,每个字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这件事上你只是外人,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有什么立场把命搭上去?” “外人”。男人的呼吸一窒,把头低下隐藏起表情,他只是说:“克莱调任的资料下来了,你规划一下路线,我不会插手了。” 斯路特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他低头看了看手掌,上边空空如也。他攥紧拳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抓住些什么。 …… 男人拐进房间,关上门后他依靠在门上才勉强站住。他靠墙在地板上盘腿坐下,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被人拿枪指着额头时他并不害怕,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十年前的桑莱德,那么无畏那么勇敢。可斯路特一句“外人”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的镇定自若打得粉碎。 没什么可指责的,自己确实只是外人。不管是对于桑莱德一家三口,还是对于斯路特和那个叫碧缇的女孩。斯路特的口无遮拦和顽固他又不是不知道,但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受? 这并非斯路特第一次说他是“外人”。在他刚把斯路特带回来的那段时间,斯路特总是做噩梦,梦到哭叫得凄惨的女孩。那时候斯路特精神状态差得要命,他生怕出事,只能把斯路特看的更紧。有一次斯路特哭着从噩梦中惊醒,看到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不是你,碧缇也就不会……” “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同意把你们两个一起带走,也不会拖延到有后边的事。”他把哭得打嗝的斯路特抱住,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脊背,“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一遍遍重复着道歉,就像格式化的机械呈现在屏幕上重复着的指令代码。这个时候斯路特突然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犬齿刺进皮肉,血珠顺着皮肤滑落。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他只是一下下拍斯路特的背。那时他觉得哄小孩太困难了。 他贴着墙壁,突然觉得很冷。不只是背后墙体传来的冰凉,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寒气。他伸手抚上颈部,在喉结旁有一条痕迹,伤疤脱落后印迹还是在那里,并不十分显眼,但细看就能够注意到。那是斯路特咬出来的。斯路特能够活生生把人的肉撕咬下来,他是见过的。 后来斯路特终于松口后问他:“当时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什么不同意带走碧缇?” 他为什么不同意带走那个和斯路特处境相仿的可怜的漂亮女孩儿?他沉默了几秒钟,能够听到斯路特和他自己的呼吸。 “因为我不想。”他语气平淡,“桑莱德没有拜托我要多照顾一个小孩,她与我无关。” 听到他的回答后斯路特的表情凶狠得像癫狂的野兽,明明当时的斯路特才十五岁:“你就那么听我爹的话?” “嗯。而且我也不想把桑莱德的钱花在多余的人身上。”他垂下眼。后来他一同接走碧缇并且给两个小孩安稳的生活的承诺,是打算自己出钱承担。桑莱德的财产他是要交给斯路特的,但斯路特不跟他生活就学不会怎么打理钱财,因为星舰上容不下一个除了打杂什么都干不了的漂亮女孩。 斯路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气大得惊人。他听见斯路特几乎是嘶吼着说:“我才不管钱不钱的,我父亲的财产用在哪里多不多余也不是由你说了算!要我说多余的只是你吧!”斯路特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讽刺:“你不会是吞了我父亲的财产逍遥自在了好几年后觉得良心不安才来接我的吧?” 他不说话了,只是伸手揉了揉斯路特的头发。 那时候的他不放在心上,现在的他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斯路特是个极端自我的人,但是没用,他还是觉得很难受。 三年,他把斯路特接走养了三年多,可斯路特依旧觉得他是个多余的外人。他尽力把斯路特培养成才能优秀的人,在试图使斯路特拥有优秀的为人处世能力这一块上失败了。 他想,就这样吧,就当是履行对桑莱德的承诺。 …… 自斯路特成了星盗团伙的头领后,他成了斯路特的副手。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曾经二把手的能力以及对斯路特的忠诚。再加上斯路特的计划确实带来了大量的受益与赛弗的主动下台,倒也没人因不满斯路特而闹事。他们可不是正儿八经的公司机构,需要看年龄熬资历,谁能带领大家走上通往更大更多宝藏的道路,他们就跟着谁。 所以哪怕他们年轻的老大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举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如现在,他们轰击了一艘旅行飞船,然后强行攻进去。 斯路特抬脚走进飞船里一个单间,挥挥手示意下属们出去。副手没有离开,只是帮他把门掩上。 房间里绑着一个四五十岁衣着考究的男性,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看着斯路特的目光带着恐慌。“你们是星盗吧!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让人……”他的喋喋不休被一柄枪止住了,斯路特拔掉保险栓,枪口对准那个人的脸。 “你叫克莱·米诺,对吧。”斯路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拨动扳机,只要再用上那么一点力气子弹就会从枪口喷出,然后在脸上开个血淋淋的洞。被绑住的克莱·米诺胆战心惊,他只是一个在联邦地位算不上非常高的政官,按理说不会是这些穷凶极恶的星盗的绑架对象。可眼前这个年轻的星盗却知道他的名字,明显是提前调查过的。 “我呢,对你的钱没什么兴趣。”斯路特晃了晃枪口,“我来这就是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什么事……”克莱战战兢兢地问。 “知道一个叫碧缇的女孩么?”斯路特脸色如常,好像在一场进行日常的闲谈,“现在的话她也该有十八岁了吧。” “什么碧缇?”克莱见斯路特的态度不太像杀人寻仇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再听他说什么根本不认识的“碧缇”,显然就八竿子打不着,多半是要从他这顺藤摸瓜对付别人,“我不认识这么个女性。” “不认识?”斯路特头一歪,“四年前,‘流放星’,一个金发的小姑娘,还是不认识么?” 听见他的话,克莱一惊。四年前他还在那个资源贫瘠的流放星熬资历,熬够了他就升上去,他这一趟就是升迁到A-18星系做事,结果被星盗拦截了飞船。他突然想起来似乎真的有这么个女孩子,金发碧眼小小的那么一个,是个叫“金盏”的雏妓。 “你买下她,然后把她接走了。”斯路特把克莱连人带椅踹翻在地上,一脚踩在克莱的胸膛上,克莱觉得那力道压得他喘不过气,“人呢?” “我、我不知道!”克莱大声喊到,那个恶鬼一般的青年几乎要把他的肋骨踩塌下去,他的语速飞快,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杀死,“她失踪了,司机说她逃走了!” “哦?”斯路特嗤地一笑,“还有十四岁的小女孩能轻易逃出当时是星球管理者的你的追捕么?” “我真的不知道!她被人带走了——” 斯路特狠狠踹了克莱的脸一脚,那一下的力道让克莱的脸肿得老高。“被什么人带走了?” “是一群士兵……”克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里边混着一颗牙齿。 “挺好,她还活着。”斯路特对着克莱的腿开了两枪,克莱凄厉的惨叫在房间里回荡。他哀求的话语被塞进他嘴里的枪口堵住,斯路特双手持枪,一边止住克莱的惨叫,一边飞快地在这个人的四肢上分别开了血洞,克莱彻底成为残废。 克莱扭头看向站在房间里的第三个人,那个裹在黑风衣里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边,黑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你不该垂涎她的。”斯路特似乎很满意,裂开嘴露出一个笑,那笑容混着周围浓重的血腥味显得有些疯狂。斯路特把枪随手抛给站在旁边的副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柄匕首。他一边笑一边把玩着匕首,说:“猜猜你要被我切成几块?” 接下来克莱的惨叫是无论如何都堵不住的了。斯路特用枪塞在克莱口中强迫他的口腔不能闭合。副手看到斯路特眼底闪动着的激动的光,还有沾到斯路特脸上的飞溅起的血液,他移开目光,转身走到窗户旁向外眺望。 宇宙依旧那么炫丽那么美,外边有陨石略过,有群星闪烁。副手立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呆,转过身时撞上斯路特的胸膛,斯路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副手对上斯路特的眼睛,斯路特的眼中有情绪翻涌,有欣喜和激动也有杀意。副手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听见他比起往日快了不少的呼吸。 “把衣服换了吧。”副手说,“这样不卫生。” “……没带衣服出来。” 副手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斯路特,他们俩身量相仿,衣服换着穿完全没问题。斯路特瞥了那件黑色风衣一眼,莫名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斯路特撇嘴:“你把我当小孩?还怕我着凉怎么的?”他伸手把风衣接过来披在副手肩上,“你自己穿。”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要处理么?”副手跟着斯路特出去,始终保持落后一步的距离。 “留给联邦自己去处理吧。”斯路特摆了摆手。 “我调用权限搜查过那个女孩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那个星球上的居民根本没有身份登记,根本无从下手。” “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斯路特回头看了副手一眼,他说出那句话后看到他的副手表情一顿,“碧缇是死是活也不用你操心,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嗯。” 斯路特收回视线后皱了皱眉,至始至终介入这件事的只有他和副手。他杀了克莱,那就意味着这件事翻篇。他每次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就痛恨那个没有能力的弱小的自己。而他斯路特最崩溃最无助最弱小的样子都被这个现在是他副手的男人收入眼底。他不喜欢这样。 还好,他现在很厉害,不再是之前那个无能的样子了。斯路特用眼睛的余光瞄了身旁男人的侧脸一眼。 降温后外边下起了雪,羽毛般轻柔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城市里银装素裹。为了迎接飞雪季节的来临,这个城市被妆点起来,人们往被枝桠上压着积雪的树上挂上彩灯。天色暗下去,彩灯们亮起来。 初雪降临的那一天的夜晚,许多人都在外边观赏这座城市一年中最漂亮最热闹的时候,去外边逛逛,赏夜景,这是这个星球上特殊的习俗。 斯路特踩着地上薄薄一层积雪前进,副手跟在他身旁。两个大男人的组合在这以家庭或者情侣为单位的人群中确实有点罕见。他们正往市中心那棵松树走去。那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松树,足有三十米高。树顶用直升机挂上了一颗发光的五角星。据说只要在那下面诚心许愿,愿望就可能成真。 斯路特相信这个?副手反正是不这么认为。大概只是入乡随俗,想要尝试那么一两天普通人的生活。他向前走着,这时有个提着花篮的小姑娘站在他旁边。 “买朵花吗?新鲜的玫瑰哦。”小姑娘长相甜美,笑起来很可爱,“大哥哥长的这么帅,好看的人配漂亮的花会让女朋友很开心的吧。” “我没有女朋友。”副手听见她的话后笑了笑,“不过我不介意买一些。” “没有女朋友也总会有的嘛。”小姑娘把钱接过来后嘻嘻一笑,“长这么好看的单身男性很抢手的喔。” “嘴甜的姑娘也很讨人喜欢。”副手接过那只玫瑰,姑娘还在掏零钱,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找了。” 他转身,斯路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以斯路特的长相和身高不管站在那里都很引人注目,他的五官集合了样貌优越的父母所有的优势。副手听见有女孩悄悄地讨论那个站在那儿的漂亮青年。 他走过去,斯路特指着他手中的玫瑰问:“你买花做什么?” “有个女孩儿问我买不买,照顾一下人家生意。”副手低头轻轻地嗅了一下花朵,“听说玫瑰很香,但我不太能闻的出来。” 斯路特把花拿过去深吸一口气,也没能闻出有什么名堂:“完全没味道。” “要四五吨的玫瑰花瓣才能提取出一滴玫瑰精油。”副手呼出一口白气,“玫瑰精油的香味很突出,玫瑰花的香味却没有几个人能闻出来。” “有的人比较特别。”斯路特把那朵花握在手里,完全没有还回去的意思,“你有想把玫瑰送给谁么?” “玫瑰要送给爱人,尤其是红玫瑰。但我没有。”副手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在上边闪烁,雪花从上边降下。 “有考虑过找一个吗?”斯路特不自觉握紧了那朵玫瑰的花茎,语气没有半点波动。他想象了那种画面,副手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这个男人有了家室之后就不会一直跟在他身边跑了吧,总要给爱情腾出空挡。斯路特皱眉,他不知道在心底翻涌的是什么,但这种滋味让他很不舒服。 “有合适的话会考虑的。”副手说。他有意别开脸不让斯路特察觉他的异状。他也不是没找过炮友,可单纯的性欲和爱情是两码事。他到现在都没有理清他的心。 他们走到那松树下,顶端的星星闪闪发光。走来的人们都低下头双手合十默念自己的愿望。副手转头看向斯路特,斯路特并没有许愿,而是也在看着他。 副手把视线挪回来,学那些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底诉说心愿。 希望桑莱德在天之灵能够安惜,希望桑莱德和他的妻子在另一个世界过上幸福的生活,希望斯路特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能够快乐一点…… 那么他自己的心愿呢?他有什么愿望是想要为自己实现的呢?他这个许愿者做出许愿的姿势,心里却空空如也。 他抬头看向高处的星星,那颗金色的五角星很亮很亮,无数人对着它许愿,它的光辉已经盖过夜空中的无数星辰。 他突然感到寂寞了,他的心和他为自己的愿望一样空白。他不到三十,还很年轻,但他已经感觉到寂寞了。 “希望有人爱着这样的我。”他的脑海中飘过这么一句话,云朵般轻柔的飘渺的轻轻的话。 副手坐在客厅里,开了一瓶红酒在高脚杯里满上。他闻到酒液的芬芳,目光隔着酒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坐在身边的是个年龄二十一二的青年,眉眼精致得像精心画出来的,配上偏白的皮肤和略显娇小的体型,说他未成年完全不为过。 “隔了这么久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呢。”青年的语气颇有些哀怨。 副手笑了一下,把酒杯递给他,又满上一杯:“这段时间抽不出空。” “那现在有空了?想我啦?”他把酒杯接过来喝,酒水浸得他的嘴唇湿润,殷红殷红的,看得出来是特意抹了口红。 副手晃动酒杯,里边的红酒贴着杯壁移动,带起一串串水珠。他在酒吧里认识的这个人,副手喜欢长相漂亮的男性,恰好自己也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于是一拍即合,做了彼此一夜的情人。 副手的性经验并不十分丰富,但技术还算不错。他很温柔,并且很在乎对方的性体验,再加上他英俊的外貌和成熟男人稳重的气质,和他做过的人基本上对他念念不忘。 副手忽然想到斯路特。斯路特去处理事情,并没有待在家里,此时这个宅子里只有他还有这个一夜情人。虽然斯路特的五官并不女气,气质更是全无柔弱一说,但这不妨碍斯路特是副手见过最好看的人,比他的父亲桑莱德还要更漂亮一些。 副手抿了一口酒。今天斯路特恰好有事外出,平时他是万万不可能把人叫到家里来的。男人有欲望没必要憋着,情感上拿点纠结可以和性欲割裂开,射精的时候除了快感什么都不用考虑。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还要喝吗?”青年的手伸过来按住酒杯,副手目光移过去对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喝多了酒硬不起来的哦。” “也对。”他把酒杯放到一旁,伸手揽住青年的腰,青年笑着环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唇舌交缠带起暧昧的水声,分开后的两人微微喘着气,脸上浮起一些欲望的潮红。 “你硬了。”青年扯开副手的皮带,语气很有些轻佻,“这么精神,是有多久没做了?”他一笑,把手探进去,握住里边的器物。 “禁欲了一段时间。”副手喘息着伸手摸上青年的脸,然后凑近交换了一个吻。那家伙的技术很熟练,副手很快在他的手中射出来。是真的太久没做了,不然他绝不会这么快缴械。 “很舒服吧?”青年把手抽出来,舔了舔指尖的浊液,刻意引诱的动作配上那张脸诱惑力十足,“要在这里,还是去床上?” “去我房间。”副手笑了一下,勾住青年的脖子亲吻。他对在沙发上做爱没什么兴趣。 暧昧和情欲的气氛在客厅里弥漫,他们太投入太忘我了,以至于他们没人注意到开门的声音。 副手突然感觉腿上一轻,原本青年是跨坐在他大腿上与他调情拥吻,可现在被挪开了。他转头看过去后瞳孔一缩,旁边站着脸色阴沉到极点的斯路特。 斯路特揪着那漂亮青年的衣领丢垃圾似的摔到地上,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脚踩在茶几上,转头看了副手一眼。 副手被他那如针刺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这种情况是他没料到的。不过既然发生了那也没有办法。他站起来,走过去想要扶起那个摔在地上的青年,却被斯路特拽住手臂猛地按回沙发上。 他直觉斯路特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但把人带回家是他的错,他明明知道斯路特厌恶同性恋,心虚让副手转头避开斯路特的目光,也因此没有看到斯路特眼底的狼一样的凶狠目光。 “地上那个,爬起来,给我滚出去。”斯路特瞥了那个漂亮青年一眼。青年被那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的目光吓得直哆嗦,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副手的方向。斯路特注意到他的视线,更加怒火中烧,把腰上的佩枪拔出,枪口对准那青年:“滚!” 等那家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斯路特才收回视线。他低头,被他死死压制在沙发上的男人没有挣扎,只是坐在那里,和往日里一样很安静。斯路特把手撑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个男人,他的副手:平时一定会把纽扣扣到最上边的衬衫现在开了一小半,可以轻易看到露出的皮肤;腰上的皮带也拽开了。斯路特听见这个男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嗅到空气中一点儿散开的男性精液的气味。 “你没告诉我你喜欢男人。”斯路特觉得烦躁至极,胸中那股无名的怒火烧得愈发旺了。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欺瞒?还是因为对同性恋的反感?斯路特直觉都不是。激烈汹涌的情感咆哮着,他用平生最大的定力去压制那莫名的激烈的东西,他却猜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副手闭了闭眼,心说果然。应该再谨慎点的,那样就不会引起斯路特的反感。可他还要帮斯路特处理事务,暂时没法抽身,二人少不得要面对面接触……会很尴尬吧?会不会在斯路特心里他是和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强奸未遂的醉鬼是一邱之貉?但他没法反驳,也没必要去反驳不争的事实。斯路特的手像铁钳一样按着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也无法挣脱开。于是副手只是从放在旁边的抽纸盒中取出一张纸巾,擦去刚才亲吻后沾在嘴角的津液,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体面些。做完这些后他说:“你觉得恶心,所以我没打算告诉你。”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太畏缩了,说话都不敢直面斯路特的目光。 “没打算告诉我?”斯路特干笑一声,松了掐着男人肩膀的手,手指按在那人的脖子上。他清楚地感受到手掌下的皮肤传过来的温度,和颈动脉血管的跳动,“你还有什么别的没和我说?”他看着副手云淡风轻的模样感觉整颗心脏都要爆开。“不打算告诉”,什么叫“不打算告诉”?意思是如果他没有恰好回来这么一趟,他就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副手喜欢男性,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和他不知道的人接吻和上床……上床! “那家伙不是我男朋友,只是炮友。”副手说,他觉得此刻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伸手想要摸斯路特的头,每次斯路特和个刺猬似的发怒他都是这么安抚对方,“别生气,是我的问题,我不该把人带回来……” “啪嗒”一声,斯路特脑里的某根线彻底断了,他的呼吸因为怒气变得粗重,眼睛气得发红。他想抓住这个男人的领子怒吼,可他有什么立场?他只是这个男人的“恩人的儿子”罢了。这种诡异的死循环让斯路特的思维一团乱麻,怒气攻心导致他说出的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你想和那种男人做爱,有想过和我做爱吗?” 这话丢出来,他们俩都怔住了。副手抬头对上斯路特的脸,斯路特的表情里有惊愕和茫然。他很想笑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但不能够。那话语像炸弹炸开,弹片割入血肉,把心脏刺得鲜血淋漓。副手觉得气氛压抑得快喘不上气了。也许是斯路特无意中说出的话语,却精准地把他的那点龌龊心思完全戳破。斯路特口无遮拦惯了,可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羞辱他么?他在这个人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副手咬紧打颤的牙关,强迫自己说话不要犹豫不要颤抖:“没有。” “没有”?“没有”!斯路特想起刚才连滚带爬滚出去的那个孬货小白脸,长得非常娘炮,还磨磨唧唧的。这个男人宁可和那种玩意儿上床都看不上他?斯路特想起那一天他趴在桌子上歇息,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和走近的脚步声,往后是翻动整理文件的窸窣声,一段沉默后是一个落在他脸颊上的轻轻的吻。当时斯路特觉得自己应该睁开眼跳起来,但他选择了趴在那里装作酣睡的模样。他闻到空气中淡而清爽的剃须水的味道,还有很浅淡的沐浴露的气味,从那个人走近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副手。等脚步声远去后他悄悄地睁开眼,恰好看到那个男人走出门的背影。 “你骗我!”斯路特咬牙切齿地揪住副手的领子,“你之前趁我睡着的时候亲我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会亲我?”说完,斯路特俯身吻上男人的唇。斯路特对于接吻完全没有经验,这是他的初吻。比起情人间的暧昧情浓,这个吻反而更倾向于野兽的撕咬与掠夺。 副手被迫接受了这个吻。他的灵魂似乎与他的身体割裂开,肉身的那个他空白而且呆滞,灵魂的那个他头痛欲裂无法思考。等他反应过来时斯路特的舌尖正在笨拙地探入,和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不轻不重地咬了斯路特一口。斯路特吃痛,这才结束了那个并不算十分美好的吻。 “能和别的男人做,那和我也可以做吧。”斯路特低头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微微喘气的男人,伸手摸上副手的脸,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不信我鸡巴没他大,不能把你操爽。” 还没等副手消化掉斯路特话里的信息量,斯路特已经伸手捞过旁边茶几上的酒瓶,拧开盖后把红酒尽数倾倒在副手身上。斯路特看着酒液把这个男人的白衬衣浸透。他伸手一扯,那件衬衫被撕裂成两半。斯路特低头舔舐滑过在他身下的这个男人锁骨线条的红酒,然后吻了上去,他迫切得像是要在自己的领地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副手反应过来后试图把斯路特推开,但无济于事。斯路特则因他的抵触心中的不满到达极点,从笨拙的别扭的吻变成了一边舔一边咬。他感受到斯路特的下巴蹭过他的胸膛,就像是梦里。他喝过一点酒,微醺,思绪有些飘忽不定。他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他的梦,含着他难以启齿的渴望。 “不行……斯路特,不行的……”他的理智还在,他呢喃着,一字一句地轻轻地说。斯路特根本没听进去,只是一边啃一边扒他的裤子。男人的欲望压过了理智,更何况面对的是日思夜想的人。 他硬了。 他依靠在沙发上,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斯路特。他觉得自己很丢人,明明他比斯路特年长了六岁还多,却完全被别人拿捏在手心。酒劲和泼在身上的酒味让他有些头晕,他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任由斯路特的手在他的身体上滑动。 斯路特打量着男人的身体。副手并没有因为事务疏于锻炼,肌肉线条流畅且漂亮。斯路特看着他在那具肉体上留下的或青或紫的咬痕,舔了舔嘴唇,他觉得很满意,也很回味。然后他分开了男人的双腿。 副手感觉到斯路特的手指试图挤进他的身体,他觉得很别扭,感觉非常奇怪。他移开手后恰好对上斯路特的眼睛。斯路特非常认真地注视着他,这是难得一次的专注。 他突然觉得害臊,潮红在脸上扩散开一直蔓延到耳根。但下身的状况并没有随着手指的插入而好多少,那里依旧干涩。他忍住羞耻,开口说:“我房间抽屉里……有润滑剂。” 斯路特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把手抽出后站起来,转身往他的房间去了。这让副手有了喘一口气的时间。 他瘫软在沙发上,上半身的衣服被扯得粉碎,余下挂在他身上的那一部分已经不能称作衣服了,下半身则什么也没有穿。真难堪啊。他想。 他突然想起曾经的性事。同性圈子里零多一少,他偏好长相漂亮的男性,而这类一多半是零号,于是他从来都在上面占主导地位,何况他也犯不着找人来操自己。但斯路特不一样,斯路特是不可能甘愿臣服于某个男人身下的。他曾想过,如果斯路特想和他做爱的话,他愿意在下面。 他撑着手臂坐直身体,这时他发觉自己有些脱力。他伸手把那瓶红酒抓过来,斯路特倒了半瓶子在他身上,估计是为了洗掉其他人的味道,现在里边还有小半瓶子。副手拧开瓶盖,仰头把里边的酒液一饮而尽。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一切就像是在梦里发生的,飘渺而又虚无,于是他终于可以不顾忌了。他希望自己能够肆无忌惮。 斯路特走回来后看到依靠在沙发旁的男人一手提着空了的酒瓶一边发呆,酒精让他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色,看上去非常诱人,就像等着他去采摘的熟透饱满的果实,仿佛轻轻咬上一口就能品尝到甜美芬芳的汁液。 男人打了个嗝,把空酒瓶放回茶几上。他看到斯路特后往斯路特的方向走了一步,重心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斯路特上前搂住副手的腰把他扶起来,然后把他重新按回沙发上。 在润滑剂的作用下一切进展都很顺利。第一根手指顺利进出后放进第二根第三根。男人搂着斯路特的肩膀与斯路特接吻。他的吻和斯路特的咬是不一样的,带着洗不脱的浓浓的情色。斯路特被牵引着回应,头一次体会到接吻也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斯路特把手指抽出,指尖指腹上全都湿漉漉的,他抬高男人的腿,然后把自己的性器顶入。 哪怕前戏还算充分,在被进入的那一刻副手疼得直抽冷气。坚硬火热的性器像是一把刀刃,把他硬生生劈成两半。斯路特发育得太好,连尺寸都天赋异禀,也因此推进得很艰难。等斯路特完全进入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湿热紧致的肉壁把他完全包裹住,让他感受到极致的快感。 副手喘息着看向斯路特,他的视野由于酒精的作用有些模糊了,其实他并不特别能喝酒。酒精能够让他暂时丢掉理智,除了索求快感什么都不必要思考。他尽力放松身体试图适应斯路特进入他体内的性器官,但不管怎么说那感觉都很怪异,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另一个男性上,甚至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插在他身体里的东西的轮廓——那埋在他体内的东西完全就像一条滚烫的粗壮的蛇,这感觉太淫邪了。 周围的空气伴随着纯男性的喘息声变得热起来,斯路特搂住男人的腰沿着脖颈往下亲吻。他看见男人脖颈侧的痕迹,那是曾经的他留下的,他用牙齿咬开了这个男人的皮肉,在他身上留下永久的痕迹。“想要让他彻头彻尾的、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想要让他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印迹。”这个想法让斯路特兴奋起来,但现在的他舍不得让这个男人遍体鳞伤,所以就只好把欲望加注到入侵上,彻底的占有。 那根在体内蛰伏的性器开始抽动,每一次抽出进入都要顶到最深处,每一次都狠狠撞击在最深处。副手被斯路特的力道顶着,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被贯穿。性器重重地刮擦着肉壁,每一次摩擦带起强烈的深入骨髓的快感。他呜咽着承受斯路特的进攻,渐渐压制不住从嘴里溢出的呻吟。 “慢一点……嗯……太快……” “不要。”斯路特恶劣地一笑,反而加快了抽送的速度。 副手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一滴汗水从斯路特的额前滑下,滑过斯路特的下巴。这一刻斯路特性感得要命。他勾住斯路特脖子和他接吻,两个人分开时唾液拉出银丝。 斯路特看着身下的男人被欲望完全侵袭的脸,他深深地忘进那双黑色的混沌的眼睛,他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斯路特笑出来,他觉得这样很棒,非常好。 “叫大声一点。”斯路特轻轻地吻上男人的唇,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喜欢听。” “不……呜……!”有时候斯路特故意加了力道顶进去,副手没能适应斯路特多变的节奏,被反反复复来回折腾了好多遍。斯路特乐此不疲。 这注定是个暧昧而且火热的夜晚。 …… 隔天副手难得没在清晨六点准时起床。 他睁开眼睛后看到斯路特近在咫尺的脸后一愣,混沌的大脑意识回笼后才记起他们昨天做了多么疯狂的性事。先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他被斯路特抱起到卧室的床上接着做,斯路特的体力好的惊人,到最后他已经完全射不出来了斯路特还能够继续。 他伸手摸上斯路特的脸,那是真实的有温度的,不是梦里没有真实触感仅有一个外形的概念。他叹了口气,然后凑过去在斯路特额前落下一吻。 副手掀开被子的一角预备起床,可他才刚站起腿一软又坐回床上。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的,尤其是他的腰和私处。副手扶着床沿勉强站起身,他从斯路特的衣柜里摸了一件宽松的T恤套上,恰好能够遮住他的大腿根。 副手推开门出去,注意到走廊地板上白浊的液体痕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扶着墙走出去,客厅里更是一片狼藉,沙发上尤其糟糕。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室内浓郁的味道,地上的精液根本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斯路特的。 他觉得不妙,这种惨状请人来清理房间,有嗅觉和脑子的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副手觉得头疼,这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下面有什么沿着大腿根部流下。他伸手去摸,沾了一手白色的粘稠的精液。 副手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 斯路特起床后发觉床单和被褥在他还沉睡的时候换过了,他掀开被子随手抓过几件衣服套上,走出卧室,正面迎上从浴室走出的副手。 男人穿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带着水气。斯路特从浴袍敞开的前襟把副手身上青紫的痕迹完全收入眼底,昨晚的记忆涌上来,斯路特的眼睛亮起光,整个人蠢蠢欲动。 “记得去洗澡。”副手注意到斯路特眼底翻涌着的欲望忍不住推后一步,他扶着墙才能不让自己随时有瘫倒下去的可能性。他绕过斯路特走过去,然后被斯路特一把拽到怀里。 “昨天爽吗?”斯路特把副手死死圈在怀里,不让他有机会挣脱。 “……你的技术很差。”副手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烫起来。其实做爱不需要经验只需要跟着本能走,就这一块来说斯路特确实很有天赋。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说出“确实很爽”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没事,以后你教。”斯路特懒洋洋地说,像是被喂饱了的狮子,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表情变得凶狠起来,“你以后不许和别人做!” “嗯。”副手推了推斯路特,斯路特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他干脆靠在斯路特身上,把一片狼藉的房间收拾干净后他浑身累得快要散架。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斯路特打了个哈欠,然后抱着副手往浴室走去。 “……干什么?” “洗澡啊,既然是你说的干脆就一起咯。” “……” 他曾经是“C3-25”,后来是“罗冶”,现在是“副手”——罗冶是桑莱德的罗冶,而副手只是斯路特的副手。 桑莱德拉了他一把,于是他踉踉跄跄地跟在桑莱德身后跑了一路;他拉了斯路特一把,现在斯路特和他并肩前行。 命运好玄妙啊。他想。 “大哥哥,买支玫瑰花么?”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向他露出甜甜的笑,“有女朋友的送给女朋友,没有的送了花也会有的哦。” “不用劳烦,他有男朋友了。”斯路特从后辈搂住他的腰。 “呀!”小姑娘捂着脸叫起来,“你们、你们是去年……” “嘘。”斯路特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的花我买一朵。”然后把钱递过去。 “先生,您给的太多了。”小姑娘摇头不收那笔钱,斯路特把钞票塞进玫瑰花篮的一角,从花束的最中心抽出一支玫瑰,那朵花是所有玫瑰中绽放得最艳丽的。 斯路特把玫瑰递给副手:“就当是上回你送我玫瑰的回礼。” “我……送过你花吗?”副手把玫瑰接过来,疑惑地问。 “当然。”斯路特耸肩,“去年,就在这儿。” 还没等副手反应过来,斯路特就牵起他的手把他拉着往市中心的大松树那边去。隔了老远就能看到树顶端那颗闪亮的金色星星。 据说只要在初雪落下的夜晚,到这个星球上最高的松树下诚心许愿,松树顶端的星星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希望我的副手只属于我。”一年前,十九岁的斯路特把视线从男人那儿移开后,双手合十,轻轻地、轻轻地说。 今年,那闪耀着的星星会听见什么样的愿望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