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射了

    那天正值暑假的傍晚，天空忽的落雨惊雷、黑云滚滚，是江南常见的阵雨。她走进了许久没来的酒吧，为躲雨，也为放松。

    酒吧外头的招牌上书三个大字，“雨霖铃”，本是个文艺清新的名字，却被不少知情之人戏称为“与零零”，因这家明面上是个普通的音乐酒吧，实际上聚集了不少零号，有同性恋、异性恋以及双性恋，不少网上相约的网友也在这里碰面。

    酒吧的装饰一如既往，陈落跟服务人员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往里走。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想起来了。去年捉奸的时候。她远远望着自己的前男友被另一个男人按在厕所门上肏。灯光晦暗极了，但是他们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欢愉至颤栗。现在想起来，那恍惚的声音也让她感到一阵阵恶心。

    她要了杯酒安静坐着，只打算等雨停了便走。

    外头的雨声被一首温柔的爵士乐盖了过去，萨克斯平静的抒情低音混杂着吉他弦音缓缓在耳侧流淌，如月下长河。

    陈落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容槿的。

    男生稍显狼狈，身上的浅色T恤已经湿了，发尾也在滴水，看来是淋了雨刚来不久，不过坐得很板正，不像是来酒吧，倒像是在老师面前规规矩矩地上课。高脚桌上摆了一个空酒杯，一瓶酒以及一大瓶矿泉水。

    她没忍住笑了，男生面无表情盯着矿泉水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最终迅速地倒了满满一杯的矿泉水，仰起脖子灌了进去，那气势颇有壮士扼腕的意思。液体从他的下颌滴下来，　看不真切，但留下了一道映着光的水痕，瞧着很是色情。

    或许是喝得太猛，下一刻他用手背半掩着嘴剧烈咳嗽起来，脸咳得红了些，很漂亮。

    这个人，喝水也能把自己呛到。

    陈落饶有兴味地坐直了身子。她很久没有碰到这么合眼缘的男生了，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搭讪，便看见一个模样清秀的男人端着酒凑了过去，低低跟男生说了些什么，眼睛不自觉地往他的身上瞧。大概是以为他喝的是酒，男人的动作更放肆了，悄悄从下面伸过去便搂住了男生的腰。

    啊，原来有主了。

    看男生没什么拒绝的反应，陈落有些遗憾，正准备收回视线，便听到了酒杯碎裂的脆响，在音乐声中颇为突兀。在众人扭头的注视下，两人对峙着，男生拧着眉冷冷盯着面前的男人，手里捏着残留的玻璃杯底座，上端尖锐的部分死死抵着男人的胸口，桌子上的玻璃碴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旁观的笑出了声，男人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恶狠狠“你”了声，到底没说出后半句。男生的表情确实太过吓人了，眉间的戾气似乎积叠了八辈子的仇怨，恨不得将男人手刃了似的。

    男人白着脸连后退了两三步，喉咙里咕囔了声什么，转身打算走，大抵是还没在大庭广众下受过这种气，不甘心似的，又突然转回身将手里的酒泼在男生脸上，大声啐了句“有病”就撒开腿跑了。男生没来得及躲，闭着眼受了，手里的杯底滚落到地上，一时间紫红色的酒液顺着额头滑落，像是滴滴答答涎下血水般吓人。

    酒吧里除了音乐安静极了，男生浑身绷得死紧，仍处于防备的姿态，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整个人又凶又茫然，蓝紫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有种脆弱的美感。他好半天才一点点放松下来，低着头坐回了位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慢慢擦拭脸和领口。

    他的脸上没有表示出什么明显的表情，直到酒吧的工作人员过来清理现场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弯腰给人家道歉，问酒杯要赔多少。

    “不用了，”工作人员笑眯眯道，“给，那边的姑娘让我们送的毛巾，可以去卫生间擦一擦。还有，她说朗姆酒并不适合你，给你另外点了一瓶。”

    桌子上新放了瓶度数低一些的酒，工作人员将玻璃渣处理完了就走了，男生愣愣的，然后往四周看去，只见右边角落的小沙发上坐着个笑意明媚的女孩，朝他招了招手。

    一瞬间，在浑浊的空气和逼仄的灯光下，他的胸腔轻微震了震，仿佛被清晨绿枝上的小鸟啄了一口，却足够令他慌张。他匆匆收回了视线，不知道在躲避什么，攥着手里的毛巾站了会儿，转身去了卫生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陈落杯里的葡萄酒已近见底。

    “这瓶酒，不用，我要回去了。原价给你。……谢谢。”男生走到了他身边，似乎在控制自己的语气，使它尽量听起来温和，因此说得很小心。他已经收拾好了，只是衣服上还是沾着深色的酒渍，头发还没干，稍短的部分直直立着，像个小刺猬。

    “不是来酒吧试酒的？”

    “现在不想喝了。”

    陈落看着他，笑了笑，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一点，站起身来将手撑在桌子上，歪头问他：“真的不想喝？”

    男生垂眸没看她，喉结滚动了一下，也没说拒绝，好似陷入了极大的纠结中。

    她仔细分辨着他的神情，等了一会儿，主动站起身，抬手将杯子凑近了他的唇，故意用刚刚自己碰过的半边贴了贴他的嘴角，压低了声音问：“试试？”

    他没站稳，一下子往后坐到了沙发上，背绷得很直，手也不自觉抠住了沙发边缘，是和方才被男人碰时一样的情状。

    还是不要吓到他比较好。

    陈落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好意思继续逼他，还没收回手，就见虚虚实实的光影下，男生一点点张开了嘴，隐隐可以窥见殷红的舌尖，抵住了玻璃杯的杯沿，等她喂他。他仍旧绷得很紧，肩膀也时不时有细微的颤栗，但努力仰起头就着她拿杯子的位置，垂着眼，很顺从。

    她被眼前的美色惊得险些没拿稳。

    她只是示意一下，让他自己拿过去喝，没想直接喂啊！

    男生等了片刻，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没有动作，掀起了眼帘，纯黑色的眼瞳直直看过来，舌头更伸出来了些，镀着一层浅浅的水光，舔了下杯沿。

    陈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天然如此，心砰砰跳起来，暗自直呼救命。缓慢深呼吸了一下，稳住手，还是将酒杯里的液体送了过去。

    酒液顺着杯子从他的舌尖流了进去，他一直闭眼仰着脖子，她也不好收手，慢慢的全部被他喝了进去。

    男生抿了抿唇，皱着眉：“苦。”

    陈落看他眼尾红了些，不禁笑了，问：“以前从来没喝过？”

    他点了点头。

    “那第一次喝就不要喝太多了，如果酒量不好的话，即使是葡萄酒也会难受的，一会儿要是胃里不舒服，回去可以用……”

    话还没说话，袖子被男生拉了下，看着她。

    “怎么了？”

    “还要。”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那直勾勾的看过来神情，简直就像在进行了一番性事之后，拉着她说“还要”。这话单听起来实在太暧昧，陈落的思绪一时间往别的方面飘了，只觉得嗓子里干干的，心悸得厉害。

    “你不会现在就喝醉了吧？”

    “没有。”男生反驳道。

    “真的？”

    男生将桌上的酒瓶拿过来递给她，无声地催促。

    陈落心里一动，忍不住说：“要不然，我验证一下？”

    他没听懂：“怎么验证？”

    陈落将酒瓶和酒杯都重新放了回去，笑得眼睛弯弯的，俯身将手撑在沙发背上，凑得离他很近。两人身上沾着相同的淡淡酒味，男生漂亮的脸近在眼前，紧张地望着她，鼻尖和眼角都有些红。

    她蹭掉鞋慢慢抬起了腿，将脚放在了他的腿间。

    男生吓了一跳，神情倏然像原先一样绷得很紧，手紧紧握起来又放开，后忍不住再攥成了拳，却始终没躲。

    她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先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脚趾顺着轮廓由上至下滑了下来。

    即使在这样的灯光下也能看清他通红的脸，睫毛不停颤动着，身体僵硬得一动不动，似乎都忘记了呼吸。

    见他并不反抗，她慢慢将脚心踩实了，隔着男生的运动裤一下一下踩着他的阴茎，还坏心眼地用脚趾夹它的上端，感受那物一点点变硬。

    男生紧紧闭上了眼，仰头暴露出来的喉结上下一动，颤抖得十分可怜。

    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刺激了，围绕着自己的酒精味熏得头晕晕的，一切音乐、人声都晃晃悠悠消散开去，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下体，那被女孩儿掌控住的地方。

    “啊，看来是真的没喝醉。”恍惚间他听到她说，于是睁开了眼，只见她笑着看着他的下半身。那里已经硬得挺立起来，黑色裤子间的形状挨着她白净的袜子，一黑一白的颜色也给予他视觉的冲击。

    他的阴茎颤了颤，硬得更厉害了。

    陈落笑了两声，问：“喜欢？”

    男生不说话，于是她用脚趾模拟性交上下摩擦着，速度越来越快，不时揉一下他的阴囊，如愿听到男生愈发急促的呼吸和细小的闷哼声。

    “……别弄我了。”他忍不住说，手在空中挥了两下，最终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你别……”

    男生的声音变得更加破碎，像是闷在喉咙里抑止不住的求饶。

    他的表情实在太纯又太欲，陈落承认自己有些激动，因此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想让他更快乐、更舒服。

    音乐已经换了一首，是偏古老的摇滚，鼓点充斥在升温的空气中，晃动的光束来回扫荡，将空间分割成光怪陆离的几块，此处似也变成了无人之境，动荡中只有他们二人，时间如红酒晃漾出温柔的色泽。

    “射了？”

    浑身一个激灵后，听到她的问话，男生茫然地从空白中回过神，仿佛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羞得扭开头，胸膛上下起伏着，抿着唇不肯答，眼里不知何时已有了湿意。

    陈落抽了张纸打算帮他擦一下，手刚伸过去却被突然阻止。男生将纸抢了过去，脱口而出：“自己，我待会儿……”

    行，话都说不顺了。

    她有些好笑地坐到他旁边，给他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喏，奖励。”

    男生脸上的红还没有褪去，表情却恢复正经，坐得直直的，手规矩地放在腿上。这次没有让她喂，将酒杯接了过去。

    “我叫陈落。”

    “陈落……”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抬眼看看她又迅速收回视线。

    “你呢？”

    男生没有回，只是低头喝着酒，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她看他一口一口闷下去，以为他没注意听，也就不再多追问，只是提醒道：“别喝这么猛，一会儿真醉了。”

    她没想到这个“一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

    男生没喝多久，头晕晕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倒是不说胡话不闹事，手虚虚攥着，发梢间露出红通通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