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存在的
今天的冬天跟去年也没什么区别嘛。逐渐凋零灰败的世界，一天天变得更加无聊。 而她和陈星燃的关系看起来也一切如旧——每天唯一碰面的机会唯有餐桌上的短暂时光，偶尔四目相撞，仍相顾无言。 只有零星筷子碰到碗碟的脆响声…… 窗外的枯枝败叶了无生趣，陈煜转头看向陈星燃。他吃饭向来端正安静，幼儿园就被老师点名表扬过，现在他低着头，衣领滑下去点，露出分明凸现的的锁骨。 陈煜皱了皱眉，刻意拔高音量说：“喂，你给我好好吃饭，听到没？” “……嗯。”陈星燃抬头飞快略她一眼，又默默应下。 就好像她还是那个蛮横又默默关心对方的长辈，他还是那个寡言无礼的青春期弟弟。 可是，他们明明都知道，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天翻地覆地改变了——是在暗涌中逐日腐烂，还是彻底被冰封湮没…… 好不舒服。陈煜怔愣地注视着窗外陈星燃离开的背影，瞳焦一聚，叫道： “书包！” 餐桌边、沙发上都没有，她跑上二楼，到陈星燃的房间里，扫了一圈，居然还是没有。 她坐在床沿上，垂着背，想了想，应该是他作业做完了，懒得带回来，放学校里了吧。 自己干嘛操这么大闲心。 之前不就被嫌弃过了吗…… 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别人凑近彻底了解后，还值得喜欢的人——就像是发光的星体，远观璀璨明耀，近看斑驳陆离。 可是，陈星燃好像，很喜欢很喜欢她？ 她没把握自己喜欢自己，却有把握陈星燃还喜欢自己——伸脚勾了下房门，那张老墙纸显现出来。 那天她气血上涌把墙纸撕碎一地，此时果然又被精心粘合在上面，所有缺口褶皱被捋得严丝合缝…… 要是她知道陈星燃这么辛苦地暗恋着其他某个女生，她恨不能杀过去，把那人卡死在墙角逼问：你是不是不识抬举，速速答应我弟，懂不？ 可现在主角成了她，与陈星燃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 好烦。 ……好烦？ 原来已经不觉得恶心了吗？那天她莫名亲了陈星燃的伤疤，回过神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她有些不懂自己了——从沈晏临那句话起，一切都很荒诞，好似在电影院观摩另一个人的人生。 学校一楼两边宣传栏贴满了簇新的手绘海报，很多人围观。上午第二节课下，陈煜跟焦思琪溜达着去凑热闹。 焦思琪看了眼说：“今年元旦晚会紧挨着月考，整这么多花样干嘛，谁会去看啊。” 陈煜笑笑称是，却见陈星燃迎面过来，旁边还有个挺漂亮的单马尾女生——刚好她也认识，高二的徐巧心，接替她的这届学生会主席，精明能干。 徐巧心为了跟上陈星燃毫不谦让的步速，碎步踏得快成小跑了，马尾乱甩，仰着头挂着灿烂的笑跟他说些什么，看她变幻莫测的嘴部动作，想必语速比步速更快。 陈煜默然，心想，他一看就对你没兴趣，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巧心。 对了，陈星燃从小到大不会只喜欢过自己一个女生吧…… “欸，这个独角兽画得还挺精致的嘛，你不是喜欢吗？”焦思琪拍了拍她。 “哦？”愣神的陈煜随着她弯下腰，看到海报角落里发现一只顶着酷炫彩虹犄角的小独角兽，可爱又欠揍的美漫画风。 她慢慢蹲下去，伸手摸了摸，突然想起初雪那夜的对话—— “永恒的爱就像独角兽一样，是被编造的传说。” “……不是的。” “嗯？” 陈星燃看着她，目光决绝凌冽：“是存在的。” 是存在的。她喃喃地重复。 焦思琪伸手拉着她，声音急切：“你别坐地上啊，多凉啊……”忽然放缓了语气，“煜煜，你怎么啦？” “嗯？我……” 好尴尬，刚刚腿没蹲住，什么时候坐地上了，周围有还有些同学频频往这儿看。 她连忙起身，人群之外，对上陈星燃关切的眼神，像软勾，一丝不落粘在她身上，让她想起寂静的深海，无法想象它如何翻涌莫测，却只能觑见层层涟漪卷出些白色碎末。 又是一天清晨共餐。 二人仍安静肃穆得像幅中世纪宗教画。 陈煜取了一袋燕麦，直接夺过陈星燃的那杯牛奶往里倒，边倒边思忖着，心思浮动不已。 刘阿姨提醒道：“那个……” 陈煜看了看手下的杯子，麦片多到冒头，牛奶快稠成混凝土了。 “呃……”她把杯子推还给陈星燃，义正言辞嘱咐道：“好好吃饭。” 陈星燃也没说什么，接过然后取了个勺子往里狠狠开凿。 刘阿姨已经习惯了他们姐弟这种相处模式，朝二人笑笑回了自己房间。 陈煜看了眼刘阿姨锁上的房门，咬了口面包，状似随意，兀地开口： “喂，你能说一下喜欢我哪里吗？” “啊？很多……”显然陈星燃刚也在走神，倏而冷下脸，很严肃，“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她无奈笑了下，“好吧。” 侧过头去看阳台，只见刘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摆了几盆一品红，红得繁茂灼人，夹着些淡黄、月白的品种，枯败冬天里的这点颜色，她一时竟觉琳琅毓秀，如坠春梦。 她把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上，指尖扫了一圈又一圈，低着头说： “陈星燃，要不我们试试吧？” －－－－－－－－－－－－－－－－－－－－－－－－－－－－－－－－－－－－－ 春梦也指春天的梦 重写了糖的第一章，把人物逻辑捋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