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仇人的宠物怎么破 第二部(上)
”楚云飞说。 【第二卷】日升云起 01-大雪满弓刀 数日后。 一名蓄着长须的猎户坐在小屋前。 这里是一座荒凉的山,朱国和新沙国的边境。 新的领导者,也就是死而复活的楚将军,没有为自己的军队和领土取名。朱国称他们为叛军,但越来越多的人,称他们为新沙国。 猎户衣着破烂,但似乎毫不在意,眯着眼睛享受难得的凉风。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草编成的鸟笼,里面是一只手掌大的小灰雀。 一阵风吹过,牠突然不安起来,上窜下跳,尖叫不止,接着埋入草中动也不动,如同死去。 这种小灰雀有个可怕的别名:屠夫鸟。 因为牠能够感应百里外的风暴,以及血腥味。这种时候,牠凄厉的尖叫,几乎让人晕眩。 许多人认为牠是带来灾祸的鸟,小小的死神。 但带着牠的人并不害怕。 “别怕,小家伙。”猎户自语,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因为,我也听见了。” 猎户扯下脸上的假须,露出清秀的青年脸庞,是楚云飞。 自从复生之后,他时不时便会在鸟和人型间转换。一开始只觉困扰,日子久了,也渐渐摸出规律。现在,在变化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好一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别的地方。 他的身体足够强韧,又比一般人轻盈,如同飞鸟。 他的视力也远超过一般人,沙民可以看见远方沙丘的细节,而他更甚,能够看清翱翔远方的苍鹰翎羽。 就像此时,远方苍鹰飞过天际,划出一道弧形。即使只有豆大,他也能看清上面的银色脚环,那是他自己系上的。 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就在那里。 而另一方,则是他过去效忠的国家。 平原之上,两军之前。 看似楚云飞的青年身披铁甲,头戴遮住大半张脸的银盔,手握长枪,骑在雪白骏马上,背后绘着羽翼的红旗飘扬。 至于对面,有着鹰勾鼻、盔下露出一缕灰白发色,身穿明光铠的男人,则是这次朱国的领帅,殷家的长子殷信。 明明是一触即发的场面,却安静得可听到风声。 “楚云飞”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殷信扫视一眼,冷哼:“见外了。” 殷家和楚家都是武将世家,差别在于一守内,一攘外,楚家待在皇城,殷家则世代封为藩王。 殷家家主还健在,让下一任藩王作为统帅,皇城的将领反倒靠边,只作为副将。 无论殷信和楚云飞都十分清楚,这是朝中无人了。 殷信突然道:“记得小时见你,还只到膝盖窝高。” “楚云飞”道:“现在是叙旧的场合?”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喉咙经过火烧。 --是因为当年的烈火? 殷信停顿一瞬,仍继续说:“至于前一次见面,是今上的登基大典吧。当时,你意气风发,向皇上跪下宣示效忠时,声音清朗。” “楚云飞”冷笑:“所以?” 殷信抽出长矛,银光在烈日下闪动。 “当年的事,如果你坚持活下来不自焚,或现在回京禀明,也许还能还一个清白。但现在,你是自掘坟墓。” “楚云飞”摇头:“狡兔死,走狗烹。当年不自焚,也不可能有活路。” 殷信的脸沉了下来:“你从根本,就不信任皇上。你对得起你的家训?” “楚云飞”:“楚家一向只坚守道义。” 殷信捏紧手中长戈:“向从前效忠的皇城挥刀,就是道义?” “楚云飞”扬声:“驱逐进犯者,保护无辜的人,就是道义!” 随着话语声落,沙民士兵鼓噪起来,他们纷纷举起弯刀,几秒便掀起一片刀光。 殷信身侧的下属咬牙,正要下令,却被殷信一个手势阻止。 同一时间,“楚云飞”抬手,成千上万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 他低声道:“殷将军,该停止无意义的叙旧和试探了。” 殷信在藩境颇有名声,从小受宗族教育,且年少便参军历练的他,绝不是笨蛋。 他在试探,试探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楚云飞”。 殷信冷笑:“说得没错。” 话声未落,破风声响起,长枪和长戈铿锵交错,碎冰般清脆的兵刃相击声越加快速,最后连成一片清越的长吟,如同龙啸。 草原上沙尘滚动,此时战鼓早已奏响,每一声砰然敲击如剧烈的心跳。 士兵们大吼着往前冲去,无论哪一方,都像不顾一切的扑火飞蛾。叫声震天价响,空中的苍鹰早已消失不见,这片土地的生灵都隐匿起来,将土地让给人类。 而有些生灵则在暗中窥伺。食尸鸟和腐虫蠢蠢欲动,这片土地受过太多鲜血灌溉,它们对人类很熟悉,人类的血肉将会成为它们的食粮。 无论衣衫褴褛,还是身披绸缎,只要在战场上,要活下去,就只能抓紧自己的刀。 有人倒下,有人发出胜利的呼喊。在士兵们以命相搏的时候,两边的主将也用尽全力致对方于死地。 殷信很强,但他的对手也不弱,两人打得不分上下。 突然,“楚云飞”的马足下一绊。电光石火间,他硬生生拉住马同时避过刺击,马纵声长嘶,“哐啷”一声,系带被挑断的头盔滚落草地,颈间渗出一道鲜血。 头盔下的面容终于露出,脸上大片的深红烧痕凹凸不平,如同双翼在青年的面容上伸展,如同从地狱盘旋归来的亡灵,完全看不出原本的俊秀模样。 殷信一愣,非常短暂的一愣。但对于“楚云飞”而言,已经足够。 长枪一挥,殷信的马双腿喷血,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随着马的倾倒,殷信随之倒地。 一个骑兵在战场上失去马,是致命的。即使没被攻击,只是被狂奔的马踩过,便会内脏破裂、凄惨的死去。 殷信当机立断弃戈抽刀,但对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柄长枪猛地搠下! 殷信呼吸一滞,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死亡,但矛尖在他喉前硬生生止住,只刺破他一点皮肤。 “楚云飞”冷冷凝视着他:“你输了。” 殷信握紧双拳。 楚云飞不杀他,是要做什么? 这一天,千里之遥的京城依然纸醉金迷。 离他们收到虚假的捷报,还有五天。 02-暗潮汹涌 皇城,朱国建朝百年以来的首都,繁华聚集之地。 有权者、有钱者都在这里,有一日能掷千金的富商,也有一句话能让国家震荡的权贵。 而阴影也如影随形,巷子内的犯罪,与大片的贫民窟,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影响这个都城。 花街的后方,一个穿着褐布衣的青年走入暗巷,他戴着黑纱笠,看不清面容。几道不友善的视线尾随着他,但他恍若不觉,径直走到一户门前,以一长两短的节奏,敲了几下门。 十分钟后,青年坐在狭窄的屋内,对面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大叔。他坐姿随意,但眼神却锐利,直盯着青年。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少爷或仆从,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来这里做什么?” 青年:“我要杀一个人。” “谁?” “姬无缺。” 当朝的宰相,手握权柄的人。 几天后,宰相府挂上了白布条。 朝廷中,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空缺的位置,宰相之位。 底下的臣子们一片安静,俯首不起,刚才还有人哭着说失去国之栋梁。 但皇上心知肚明,所有人心里盘算的都是权势。姬家似乎要倒了,下一个宰相会是谁? 这件事太突然了,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同时边境传来捷报,殷家长子成功击退叛军,这应该是好事,但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况且,殷家最近的动作有点大。殷家世代安静居于藩地,保持中立,不参与权力斗争。但今日送上的奏章中,竟有一半是陈请殷家家主回京,加强京城的武力。 他年少时因宫廷相争而离开朱国,数年后才回来,凭着机运和身边的人继承大统。 在外流浪很痛苦,随时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但偶尔也有快乐的时候,他曾和其他人一起蹲在地上,拨开干泥,手忙脚乱地吃偷来的叫化鸡。 但现在,看着底下一片俯首的臣子,以前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一个不剩。现在他四周总是簇拥着人,但每个都是一样的虚假的脸。 他突然感到寂然的空虚。 软弱的想法转瞬即逝,皇上把下任宰相的奏折搁在一边,挺直身子。 “诸卿为国忧虑,朕甚是感慰。” “此时事务繁多,宰相之职不可虚悬…….” 众人低着头,看似恭敬,有些神经紧绷,有些则唇角露出笑意。 但这一切都在皇上的一句话下冻结。 “下一任宰相,为姬子虚。” 所有的人,此刻都是一个想法—这家伙是谁啊?! 皇上面容平淡:“姬卿为姬相的四子,出身名门,目前任乌城县令。” 乌城是座极小极穷的城,不说都会忘记在地图上的位置。 “此子熟悉政务,因奔父丧,已在京城。国不可无相,朕已允他带孝上朝。” “此外,”皇上的声音转冷。“姬相之死,和当年楚云飞之死,务必用全力调查。” 与此同时,姬无缺—现在将被外人称为姬子虚,坐在窗边,看着外头逐渐转阴的天空。 这里是以前囚禁楚云飞的房间,没有任何整理,维持对方离去时的凌乱模样。 姬无缺漫不经心地想:以前在乌城设下的假身分派上用场,下一步,刀该出鞘了。 一只鸽子飞过天空,姬无缺盯着牠,直到牠的身影完全消失。 那是一只信鸽,朝廷用的。他知道内容是边境探子的报告,半真半假。 朝廷所有传信,无论快马、飞鸽或密探,都在姬家的掌控中。 他突然微笑起来,轻声自语:“阿飞哥哥,当年害你的人,一个个都得死。” “看到我杀了他们,你会高兴吗?” 03-狼狈为奸 在朝廷暗潮汹涌,官员正忙于内斗和找可跟随的阵营时,朱国边境正悄然被蚕食。 边境之战,朱国军队大败,殷家长子被俘;而朝廷得到的消息,却是殷信连日大捷。 沙民如信仰神一般跟随楚云飞。至于朝廷,普遍以为楚云飞早就死了。 毕竟,当年他活活烧死的模样,不少人亲眼见证。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殷信看见的“楚云飞”总是蒙面,脸上伤痕累累,他半信半疑。朝廷则认为必然是有人打着楚云飞的旗号。 但事实就是如此。楚云飞不知为何复生,而他目前不在沙国,不在边境。 他到底去了哪里? 战役结束后,满脸伤痕的“楚云飞”走入账中,屏退左右,接着“嘶拉”一声,把脸上贴着的假皮撕下。 青年的轮廓较朱民略深,俊秀的脸面无表情,正是那仁。 他从小跟随楚云飞,学会楚家的枪法,熟悉对方的语气。楚云飞不在的那几年,伪装的人,一直都是他。 他是真正一手打造沙民军的人,无冕之王。 一开始的理由很单纯,只是想用将军的名义,为他复仇。 扮成景仰的人时,似乎全身也涌起了勇气,就像楚云飞还在他身边,每一次挥枪,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不知不觉,就持续到现在,从一开始的楚家残军,发展到今日出乎意料的规模。 但今日,他受命作为替身,虽然一切顺利,那仁却目光黯淡。 将军到底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虽然扮成对方的模样,但第一次,他感觉对方不在自己身旁。 不,或许只是幻象被打破。他一开始就是痴心幻想,现在将军回来,只是确认这个事实。 他脱下沉重的铠甲,汗湿的里衣,露出满是伤疤的身体。那仁已不是当年瘦弱的孩子,他肌肉结实漂亮,线条分明,像一只年轻的狼。 换上属于“那仁”的衣服,他的目光重新回归坚定。 无论如何,他会跟随将军。 而现在,是处理“俘虏”的时候了。 当年,在楚云飞之死中,从头到尾沉默的殷家,实际上扮演怎样的脚色? 这是多年以来,他们不停挖掘线索,最终无法解决的谜题。 --如果,是他们主导…… 那仁眼神转冷。 --他绝对会让这些家伙,用鲜血来偿还。 那仁走出帐门,士兵对他行礼,明亮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亮得他眯起眼睛。而清晰的暗影,也同时出现在他身后。 “带我去关押犯人的地方。”他说。 正在那仁俯视模样狼狈的殷信,姬无缺首次以真实面容出现站在朝廷中时,裴君玉正穿着简单的短褐衣,坐在因为过于简陋,路面颠簸,不停“喀喀”作响的牛车上。 他的对面,是一个同样穿短褐衣,蓄大胡子的人。 “喀咚”一声,牛车剧烈一震,裴君玉扶住车顶,堪堪没有倒到另一人身上。 “好久没这样了。”他直起身子,拂了拂袖:“云飞,我想到以前随着主君周游列邦的时候。” 大胡子正歪着身子啃窝窝头,闻言笑道:“当时更糟,哪有牛车?要是看到牛,早就宰了喝牛肉汤。” 他眼神锐利灵动,正是易容后的楚云飞。 这是楚云飞复活以来,他们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谈那个龙椅上的人,他们从前侍奉的主君。 不是朱国皇帝,而是他们以前一起说笑的青年。 楚云飞安静半晌,问:“一直没问清楚,这三年,以前和我们一起旅行的那些人,状况如何?” 裴君玉:“大部分很一般,站党派、应酬,过着官员的生活。” 楚云飞:“其他呢?” 裴君玉:“有些沉默,有些直接退隐。……云飞,你当年的事,大家都放在心里。” 楚云飞低声道::“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手握兵权的人,本来就不可能得到君上的信任,我只是有些惊讶,来得这么快。” 裴君玉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就装吧。说出你觉得被背叛,觉得难受,有那么难吗?” 楚云飞摀着额头:“说什么呢。” 裴君玉眯着眼笑:“嘴硬。”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续道:“大家确实觉得,皇帝是在杀鸡儆猴。” 他说“皇帝”,不再用“主君”这个亲切的称呼。 裴君玉语带讽刺:“以往最大的功臣,都能随意处置,更何况其他人呢。有人说,楚家犯的错是树大招风,被随意挑中,来警告众人不可踰矩。” 楚云飞思索一秒,抬眼道:“我从前也这么认为。” 裴君玉:“现在呢?” 楚云飞:“不尽如此。” 两人默契的对看一眼,笑了。 “刺拉!” 此时,牛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大力晃了几下,停住不动。 四周一片寂静,接着破风声起,数十支飞箭同时朝着牛车刺来! 中箭的牛倒在地上,其余的箭刺入车厢中。厢内一片安静,没有惊叫声,也没有反击。 ──死了? 几名穿着猎户服的男人观察几秒,领头人做了个手势,他们谨慎地走上前,长刀一挥,“轰”一声,车厢裂为两半,碎木残渣落到地上,尘土飞扬。 但里面是空的,什么人都没有。 只有一颗啃了一半的窝窝头,掉在厢底。 ──怎么回事?! 风声响起,他们抽刀回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奇怪的大胡子,背上背着他们这次的目标,手持一柄锐利长枪,不到半刻,便把他们全部揍倒。 看着一地狼藉,楚云飞道:“看招式,是殷家军。” 裴君玉:“和预想的差不多。” 毕竟,他们正在前往殷家藩地的山路,敌人的地盘。而裴君玉成为目标,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 裴君玉拍了拍楚云飞头顶:“这姿势也颇令人怀念。” 裴君玉是文臣,没什么自保能力,每次遇到攻击,都是楚云飞护着的。 楚云飞忍笑:“怀念小时被长辈背在背上的时候?” 裴君玉:“想占便宜?省着点吧。” 楚云飞:“我不介意你叫我爸爸。” 裴君玉:“同样是亲属,我想换个词。” ──比方说“夫人”之类。 这就是调戏了。楚云飞作势要把他摔下来,裴君玉大笑:“没呢,我要说的是,一个在背上出主意,一个负责打架,这叫‘狼狈为奸’!” 04-嘻笑怒骂 牛车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隆隆作响,这是前往殷家藩地的路。 变装后的楚云飞和裴君玉,悠悠哉哉地在车里吃着从刺客手上抢来的卷饼,一边评价殷家的伙食。 楚云飞:“啧,味道不错。最近咱们那边缺粮,都开始用草籽做饼。每次吃,都觉得自己是只鸡崽,还没变回人。” 裴君玉:“抢来的饼总是比较好吃。” 说着伸手去抢楚云飞的饼。楚云飞反手抓他手腕,两人闹成一团,最后一齐倒在牛车里大笑。 楚云飞边笑边吃裴君玉刚才咬到一半的饼,差点呛到:“咳……我同意你的话,抢来的饼确实比较好吃。” 裴君玉笑咪咪地,看着对方吃下自己刚咬过的地方。 “所以我们要去抢。” 两人击掌,又你一言我一语的闹起来。外面的车夫早练得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几天后,牛车终于慢吞吞抵达殷家藩地的中心,靖城。 两人选了间小客栈,顺理成章地只要一间房。楚云飞倒在床上,扯下胡子:“哈啊,少了这簇东西,轻松多了。” 裴君玉坐在床边,解下发髻:“不想扮大胡子,要不你扮女装?” 楚云飞扔胡子:“你才女装!” 裴君玉侧头避过:“嫁你的话我就穿。” 楚云飞一顿,他本想说“说什么呢”,最后却问:“你认真的?” 裴君玉:“认真的。” 说着又补充:“认真到你只要一点头,三媒六礼都马上给你变出来。” 两人对视半晌,楚云飞弹了一下他额头,咬牙:“你个裴三!” 裴君玉弹指回击,两人很快又闹成一团。半开玩笑打闹的结果,就是一齐扑倒在床上。 楚云飞被挠痒痒肉挠得直打滚,笑声未歇,感受上面压着的重量,突然惊觉,这姿势好像不大对头。 裴君玉已经不笑了,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一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看。 楚云飞被看得受不了,摀住他眼睛:“裴三公子,非礼勿视啊。” 裴君玉:“要是成婚就不是非礼了。” 楚云飞:“但咱们没成婚!” 裴君玉从善如流:“好吧,我想非礼你。让我想想话本里怎么说……‘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门外刚好传来敲门声,闻言一顿。 小二小心道:“两位爷,午膳先给您搁外面了啊。” 楚云飞:“…..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直接开门!” 裴君玉:“嗯,是呢,他就喜欢这种情趣。” 楚云飞差点按捺不住揍人的冲动。 小二一溜烟离开,裴君玉闲闲道:“路过的走了,咱们继续非礼‘’?” 楚云飞抓狂:“啊啊啊!算我错了!别说‘非礼’这两个字!” 裴君玉:“不说,用做的行吗?” 话虽这么说,裴君玉却将他敞开的前襟拢紧,又干脆利落地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反倒是楚云飞有些怔愣,他想了想,直白道:“裴三,你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吧,或者,是不是在计划些什么?要配合的话,早点跟我说。” 裴君玉手指一紧,差点把衣袖弄破。 这家伙,忍着不继续,还蹬鼻子上脸了?! 就在裴君玉差点把眼前的笨蛋按倒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两人互看一眼,马上凑到窗边。只见所有居民都携老带少的跑出来,神情狂热,像在等待什么。 大路中央净空,远处响起清朗的声音:“开──道──!” 藩王出巡,必先开道。 而此地的藩王,殷家家主,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恰巧被打断,裴君玉咬牙:“来得还真刚好。” 楚云飞则毫无所觉,兴致勃勃:“确实,真刚好,第一天就碰着殷家的老狸出洞啦!” 楚云飞兴致勃勃,拿了凳子又去端了午膳,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楚云飞一边吃饭,口齿不清的说:“前一次看到老头,不知多少年前了。记得他出门一定要骑马,不坐在车里。我猜他是觉得坐马车不够爷们。” 裴君玉:“靖王今年六十一,依然如此。” 靖王便是殷家被册封的名号。殷家的祖先和朱国开国君主结为义兄弟,一起打天下,因此被册封。他们是目前朱国唯一的异姓藩王。 刚开始时,也有一些其他的异姓王,但都被铲除了。只有殷家留存至今。 这事情可能有蹊跷。 虽已开到,等待对方过来还要一段时间。裴君玉沉思:“你们两家都是武将,以前接触过吗?” 楚云飞:“他以前进王都述职时,曾经带儿子来我家。但我当时太小,对他们家没什么印象。就记得他儿子有个很有趣的鹰勾鼻,脾气硬梆梆。” 裴君玉:“……你当时一定捉弄他了。” 楚云飞嘿笑:“一般般。就是送他点礼物,然后打了一架。” 裴君玉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这个暂且不提,小时有听人提起过他们家吗?如果有,怎么说的?” 裴君玉想问的是,楚老将军的想法。然而当年楚家灭族极为惨痛,楚云飞鲜少提起过往。他犹豫了一下,便只问了句“是否有听人提起过”。 然而楚云飞何等人,一下便知道他意思,他沉默半晌,道:“别的没多提,只说‘殷家的小女儿想入宫’。” 裴君玉点头:“今日的皇后,确实是殷家之女。” 楚云飞:“你可知,历来的皇后,不是姬家,便是楚家。” 裴君玉:“……我明白。” 楚云飞:“我五岁时,母亲怀了身孕。……我原本,该有个妹妹。” 05-扑朔迷离 裴君玉一惊。 这话,他从未听楚云飞说过。 楚云飞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愤怒或哀伤,只有一片麻木。 他继续道:“我当年怀疑,害我一家的是姬家人。毕竟当年他们在争斗中平安无事,又取得后位。” 前一任帝王娶了姬家女,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裴君玉:“但你现在不怀疑姬家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说出事实。 楚云飞:“姬家女成为皇后的第二年就死了。而下一任皇后,和今日的皇后,都姓殷。” 裴君玉沉吟:“可朝廷错综复杂,殷家一向远离京城,或许皇上这么做,是为了拉近关系,或牵制。也许他们早就对楚家和姬家有疑虑。” 楚云飞闭了闭眼:“谁知道呢。” 裴君玉叹气,手指戳上他脸颊:“先别想这些。无论有多少揣测,眼见为凭。” 脸颊被戳出一个小窝,楚云飞伸手捏对方的脸:“别趁机占我便宜。” 脸被捏红的裴君玉,一脸无言:“现在是谁占谁便宜?” 两人正拌嘴间,随着呼声越高,华丽的伞盖簇拥着一骑白马而来,马上的男子鬓发斑白,但仍器宇轩昂,背脊挺直,一点不像是迈入老年的人。 楚云飞揉着自己发红的脸,咕哝:“又是白马,老头子家就是喜欢风骚。” 裴君玉眯眼:“别说得像你不喜欢似的,以前流亡在外时,你还偷骑过白马呢。” 楚云飞睁大眼睛:“那是因为我当时年纪还小!他都那么老了!” 裴君玉忍不住笑出声,在楚云飞恼羞成怒之前,他指着下面道:“不说这个,听说这里的人奉殷家如神明,似乎是真的。” 人民狂热的看着殷家家主,不断拜伏、双手合十,如同迎接神明。家主眼神微动,便激起一阵惊叹和赞颂声。 楚云飞:“哎?这些人病得有点厉害吧?一定是老家伙故意煽动的。” 裴君玉撑着脸:“这倒不一定,对沙民来说,你也差不多这个地位。” 楚云飞:“……你就一定要和我拌嘴吗!” 裴君玉:“这也是一种情趣嘛。” 楚云飞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要捏对方,裴君玉笑着躲开,却听见一声不同寻常的鸟鸣。 是楚云飞在草原捡到,后来就一直带在身边的小灰雀。 被沙民称为“屠夫鸟”的鸟儿,正在发出凄厉的哀鸣。 两人瞬间停下打闹,楚云飞反应极快,他浑身绷紧,看向窗户外,虽然很细微,那里有不同寻常的风声。 接着,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两分钟前。 在楚云飞和裴君玉互相斗嘴时,白马上的靖王,扬声宣布沙民的罪孽,和他们即将取得的胜利。 “罪民,这些肮脏的罪恶和血脉,终将藉由流血得到净化──” 这些话,楚云飞听了就不舒服,索性懒得听。 不过,除了客栈楼上的楚、裴两人,其他民众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眼中满是景仰的光芒。 若不听他的说词,靖王的姿态坚毅,声音厚实,充满力量,看起来着实可靠无比。 而他们家族,也确实领导这片土地百年。 在藩民心中,靖王的身姿,或许比神像还要威严。 毕竟,边境鲜有庙宇、道观,而水乡泽国中生长的信仰,崇尚和平及不杀生,也不适于靖城,一座沾满鲜血的边境铁壁。 对他们来说,神明是虚无的,远不如近在眼前的盔甲实在。 但如果神明崩塌,将会如何呢? 靖王扬声:“我军将取得胜--” 砰。 话声未落,白马上的男子应声倒下,四周尖叫蜂起。 就在刚才,一枝羽箭倏忽出现,刺入靖王的胸膛! “快!保护殿下!” “叫大夫,大夫!” “啊啊啊啊!” “是沙民,那些垃圾胚子!” 裴君玉紧抓住楚云飞,他瞳孔放大,手捏得指节发白。 眼前的场景出乎他们的预料,原本来调查的对象竟突然倒下。 靖王是朱国的铁壁,不可倒下的高墙。 是谁做的,姬家,皇室,抑或自导自演? 无论这一出是谁指使,在此刻,他们两人都仿佛听到王朝崩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