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少年
果然，齐子佩离开没多长时间，之前那个护士就拿着单据进来了。 汇报完自己的信息交完钱的迟淼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个护士多说，尽管护士小姐在千方百计引诱他开口，故意说一些很冒犯的话。 拜托，他还是个孩子，放过他好不好。 为了防止护士越说越过分，他干脆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睡觉。 不是不想靠玩手机来逃避，可他真的一看手机就晕…… 无语。 救命，他为什么会经历这些，他只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在迟淼真的快睡着了的时候，护士小姐终于自讨没趣，拉下脸走了。 为了赌气还把门关的震天响。 貌似有那个大病。 她就不怕被人投诉吗？ 迟淼睁开眼睛，还好这人没有疯狂到强吻他。 他按开手机屏幕，单手打字，认认真真在联系人里记下了“小护工”三个字。 他是左撇子，小时候被强迫着用了右手，现在自由了就左右手混着用，不熟悉他的人都不清楚这一点。 也多亏了这一点。 迟淼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回忆着中午打的那场架。 没有什么特定的冲突，也就是这一片几伙人拉帮结派争老大哥的位置。 他年龄小，对方总是想把他踢出局，觉得混到和一个小孩儿争地盘的份儿上没面子。 好巧不巧他手下的几个人全部出去玩了，他被抓住了空档，大中午的被迫和一伙人打了起来。 起先是有来有回的，他身体灵活，打起来又不要命，抄着抢来的棍子着实抡翻了好几个人。 后来都打红了眼，他右腿上挨了大力的一棍，没有防备，猛然吃痛单膝跪到了地上。 凭经验来看是要骨折了。 操。 这还不算完，趁着这个破绽，他被一个闷棍砸了后脑勺，当时就眼冒金星不行了，破麻袋一样摔到了地上。 耳朵里堵了什么一样，他只能朦朦胧胧听见对方有一个人在喊：“老大，刚不小心抡脑袋上了，这人两眼都发直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躺在地上的迟淼又被当胸踹了一脚。 太阳太刺眼了，他眯成缝的眼前全是白光，头晕得一转一转的，想吐。 实在是起不来了。 对方的领头人叫黄虎，他扶着腰喘了一会儿，这才蹲下身子，拍了拍迟淼的脸。 黄虎边拍边气急败坏骂道：“毛都没长齐下手就这么狠，长大了还了得？怎么不横了，嗯？” 他气不过，又左右看了看迟淼的脸蛋，一抹淫邪的想法浮上心头。 “这小白脸长的还挺俊的，要不哥几个用他来爽爽？” 迟淼正在青春期，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青涩让他看起来很是乖巧，剧烈活动中被强制打断，使他脸色差劲到了极点，平白多了一丝脆弱感。 “老大你好这口啊？” 黄虎抚摸着迟淼的下巴，“这小子长的不男不女的，勉强尝个鲜呗。” 一个恐同小弟把自己的棒球棍抵在肩上，“大中午的你们也不嫌热，收拾完就回去呗，吹空调多凉快。地上还有几个起不来的，得把他们给安排了。” “大热天才能干得火热呀哈哈哈哈哈哈。” 都是不到二十的男生，说起性来两眼放光像头狼一样，哪会管要压的是男是女，当然是怎么刺激怎么来。 迟淼躺了这么一会儿其实已经不晕了，但他没动。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一打多迟早是他吃亏，更何况他的腿已经折了。 当然这几个人想上他就是在做梦。 “操！” 黄虎精虫上脑，忘了他要上的是一个小狗崽，一个不小心被迟淼找到了机会，一口咬在了小臂上。 那可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黄虎没得被咬下来一块肉，伤口处血肉模糊的。 迟淼阴狠狠地盯着他，硬生生把一个步入成年人队列的小混混给看怵了。 “有点骨气哈，行，士可杀不可辱，老子今天就放过你的屁股了。” 黄虎站起身来，捂着自己血流不停的小臂，安排手下干活。 “这大热天的还要出来收拾人，累死个人。四蛋，你去敲他一条胳膊，给哥几个解解气。” “老大，敲哪条？” 敲胳膊小弟四蛋似乎有选择恐惧症。 黄虎顿觉没面子，这么能装逼的时刻竟然有傻逼小弟掉链子。 “傻逼，当然是右边。” 问问问，问什么问。 “哦，哦。” 小弟明白了，拎着金属制的棒球棍走向了迟淼。 这人真的是来搞笑的，但搞笑归搞笑，他的手劲确实很稳。 随着一声棒击到肉的声音响起，双眼还有点发直的迟淼猛然瞪大了眼珠子，脖子抻直了往上挺，冷汗顺着暴起的青筋往下流，钻进了被晒到发烫的土壤里消失了踪迹。 接着，他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嗡～嗡～” 手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他接起了电话。 “喂，老大。” 对面是他的朋友兼小弟，崔杰。 迟淼听见他的声音就牙痒痒，顿登时没什么好气。 “你们死哪去了，差点就能给我收尸了知不知道。” 崔杰忙解释道：“老大，李林那小子叛变跟着黄虎了，他前两天说是挣了大钱，把我们哥几个全忽悠出去旅游了，我还是听到他打电话才知道你被阴了。” 迟淼面无表情，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 “算了，打都打过了，因为什么也不重要，我迟早要和他算这笔账。” 崔杰似乎压根不知道对着手机说话不用喊，迟淼只好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本来就有点脑震荡，再被大嗓门子一吼，他怕真的晕死了。 “老大，你在哪个医院住着，身边有没有人陪床，黄虎他们又找你麻烦了吗，我们几个这就包车回去。” 好多问题，烦。 “我在镇上的医院，要住几天，你们不用急着往回赶，黄虎手下估计也得有人住院。” 想让他迟淼吃亏，总得留下一点什么。 崔杰又一次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也要有人照顾你呀，我看我们还是要回去。” 怎么还是逃不开这个话题。 迟淼第一百零八次不想要这个小弟了。 “有人照顾，我请了护工，你们不着急回来，挂了。” “什么？” 崔杰疑惑地挠头，小破镇子上有这玩意吗？ 回答他的只有挂断的提示音。 邪门。 而在这边，刚放下手机的迟淼还没喘口气，就见到齐子佩推门进来了。 好险。 小护工一看就是乖乖女，还是不要让她听见混混打架的事了。 他乖巧地招手，“你回来了。” 齐子佩提着两个中号塑料袋，“嗯，东西有点多，干脆只买了一半。” 袋子里满满当当的，迟淼对这个没概念，只是暗叹了一下到底要买多少才是够，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了。 “那个，我想搬进单人房，已经跟护士她们办好手续了，就等你一起过去。” “行。” 那她就先不把东西往外拿了。 齐子佩对于换病房这件事没有一点私人看法，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她就知道这个小魔王不能忍受和其他人并排躺，虽然是各躺各的病床。 迟淼行动不便，直接连人带床被推到了新的病房，推他的还是那个变态护士，不过护士本人可能吃了哑药，没再阴阳怪气找事。 在路上的时候，他闲得无聊，扒拉了两下放在床上的购物袋，洗漱用品、毛巾、拖鞋、睡衣、内……内裤。 她知道自己什么码吗？ 他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手，也不知道目视前方的小护工看见了没。 他办了蠢事自己心里有鬼，反而嫌只有咕噜咕噜的滚轮声太单调了，索性故意找了一个话题：“买东西还要跑两趟，你累吗？” “还可以，超市不远。” 继续尬聊。 “那热吗？” 他在走廊里都感到好热。 “你想去外面体验一下？” “不了不了。” “那就闭嘴。” “哦。” 诡异的气氛持续到了新的病房里才被打散，刚进门的第一瞬间迟淼就嚷嚷着要开空调。 这活最后还是落到了齐子佩身上。 因为那个护士把病床放到位置上就跑了。 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 齐子佩第二次从超市回来时，左手提着一箱牛奶，右手提着一袋子大苹果。 怪不得说是要两趟。 齐子佩拆开奶箱放到迟淼手边的床头柜上，顺势拿出一罐递给了迟淼。 迟淼看见牛奶的图样就头疼。 “怎么买了牛奶，我不爱喝。” 以前有人管着那会儿都快喝吐了，早晚一杯中午随机，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他恨不得牛奶这种东西从地球上消失。 齐子佩忽略他的怨念，又从之前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盒子，精准扔到迟淼手边。 “还有钙片，你伤到骨头了，要好好补补。” 怎会如此！ 迟淼舔着小虎牙憋气，咕哝哝小声反抗。 “哪有那么严重，我不要。” “那就别学人家打架，一米六的小矮子打得过谁？” 这话迟淼就不爱听了，小脾气蹭就上来了，说谁小矮子呢。 “我打架很厉害好不好，一打多我都能把他们打得爬不起来。还有我……我就是发育晚，我能长高的。” 齐子佩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发火的迟淼。 “也知道自己发育晚，半夜是不是经常抽筋，还这么暴躁，没查过原因吗？医生说你严重缺钙，再不补过了年龄想补都补不了，你想一辈子都是小矮子？” 理智告诉迟淼，他的小护工说的都是对的，可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叫他小矮子。 人身攻击了！ “你说我一米六小矮子，那你有多高，你两米？” “我也没多高，一六九而已。” 一六九在女生里确实不矮了，更何况她应该还能再长。 她说完，就提着袋子进了浴室，马尾辫俏皮地跳了一下，仿佛在嘲讽迟淼。 迟淼这种，一看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农村里多的是。 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上赶着给人当妈，人家可比自己自由多了，最起码很有钱。 碰见一个管一个，那她不得累死。 很奇怪，明明小狗出手阔绰不像是没有靠山，但他怎么口口声声说家里没大人，住院都没人来看看。 而此时，坐在病床上的迟淼低声“卧槽”了一句，被打击到了。 可能是躺着视线本来就低，他还真没看出来小护工有这么高。 他才一米五七。 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