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花魁斗舞，一曲花间酒以血描眉

    夜，宴会。人头攒动，歌舞升平。

    宴会是露天的，所有人都能到场。为了维持会场秩序，就连皇宫侍卫都有出动。

    前期几个余兴节目已经激起了在场各武林人士的兴致，毕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如此阵容浩大的美男美女。

    思乡楼内艺妓在楼主的带领下必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上能靠着学习和考试积攒积分换钱和奖赏，晚上才开始接客。有了知识加持，每个人眼中都添了几分灵动。

    楼主端着一杯酒，身边是白婉尘，甚至连墨竹斩月都跪于身侧。若白婉尘坐在楼主身边是武林第一第二会面，斩月与墨竹跪于楼主身侧，身份如何，不言自明。这场宴会一半是观赏，一半是讨论楼主身份。

    楼主早已派人混入其中将“思乡楼楼主行踪诡秘，隐而不发也正常”“有皇帝与宫中高手坐镇，比武不能有假”几条关键信息散播入人群中。

    “这场比赛还会有刺客。”楼主抬头示意白婉尘注意巡视的皇宫侍卫，“因此皇室才会派侍卫出面，维持秩序、排查隐患。”

    “胆大包天。”白婉尘也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撑着半边下巴，眼里噙着清冷的笑意。几个侠客抬头便看到这番景致，兀地看呆了。她也没理会，“你准备怎么解决？”

    “思乡楼杀手不能出面，皇室倒是给了我不小的帮助。”对楼主来说，大型活动必有官方维持秩序本就是天经地义。只要维持在一个合适的度，不干扰活动的正常运行就没问题。

    “我并不刻意去处理，这种小事交给斩月解决就行。”

    斩月……提到斩月，白婉尘还是心有些许惴惴。“也好。”

    把斩月这种将国之才落到楼主手下来处理这些芜杂事情，不知是说浪费了，还是还好浪费了。

    楼主向来喜欢看美女跳舞，因此与白婉尘坐到了头等席位。再一曲毕，斩月在一旁解释道：“他们安插的刺客当上今日花魁，献上最后一曲。”

    自柳玥啼之后，楼主就没怎么关注过花魁。她知道斩月发现花魁是内鬼之后也没多动作，只监视，更把其他种种危机掐灭在了襁褓里。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在最后的节目里献上舞曲？她看不尽然。

    这一场斗艳，她有得看了。

    列队而上的舞女之中，一袭红衣的舞女尤为显眼。更让楼主感兴趣的是她偶然朝斩月瞥来的眼神，爱慕之意不言自明。

    “你与她……？”楼主饶有兴致地问。

    “她意图拿名利与自己收买我。”斩月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地回答。

    若斩月能碰女人那才是一件奇事。斩月的身子早已被她操开，一具荡妇的身体，怎么能被其他男女满足？

    “她叫什么名字？”

    “芽。”

    “近五年有没有男花魁？”

    “回主人，未曾。”

    “怎么回事，是不是男的不行？”

    “是。”斩月回答得干脆。

    大幕徐徐展开，芽在一群伴舞中扭身而出。一袭红裙翩跹惹众人惊叹，眉目所触皆是艳羡之声。

    斩月并没有因为她意图刺杀而减少她的配置，伴歌伴舞皆很齐全。只是随着焰火声响起，不远处同样的舞台也呈露一个女人。面具半遮面，另半面是半面妆，红唇勾笑，却一袭白裙，与芽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乎是立刻的，楼主认出了那一袭白衣：“柳玥啼？”

    “花间酒，人间月……公子何不留下，与我共舞一曲？”柳玥啼扇子遮面，缓缓移开露出绝美容颜，展唇笑道。她刻意压下的声音魅惑万端，即使身着白裙也妖艳不已。面具下的双眼，虚虚瞟向楼主。

    万人惊艳。

    双生花魁，一为红玫瑰，一为白月光……月色之下，皆是美艳绝伦，不可方物。

    好家伙，跑这来跳……楼主刚没来得及吐槽，就见寒光闪闪，几片刀片擦着她的发梢插入了她身后的座椅。

    芽在边跳舞，边向她靠近。那双眼望见斩月，又回头望她时，便多了愤怒。

    伴舞缓缓退场，这并不是排练之中的内容。芽余光瞟到，心下有几分不安。

    柳玥啼如蛇般缓缓坐起，又双膝即地，稳稳地将起始动作做完。她对着楼主吐了吐舌，刚刚她弹射出的刀片打偏了芽的攻击轨迹，但没有真正攻击。

    一个翻身，柳玥啼扫着手中的扇子，又发了几枚刀片。柳玥啼并不是刀片流，但刀片对刀片，确实很容易打散芽的暗杀行为，她临时学了一手。

    甩扇，收扇，又是几枚刀片飞出。被打散的刀片顺利落在场地周围，没有伤及观众。芽终于明白了她此刻的对手是谁，正是同样悠悠然地在台上跳舞的柳玥啼。

    芽腾空而起，借着甩动水袖的功夫，几片刀就这么直直飞向柳玥啼，柳玥啼勾唇笑着，一只手臂举起做舞蹈动作，另一只手抖动扇子的同时借着扇子让刀片飞出。伴舞已被安排下台，刀片悄然对撞落下，台下人只看到刀片闪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排的道具。

    知道的看客却看出这是一场武斗，他们看台上楼主安稳坐着不动如山，便也不再声张，静静加入维护会场秩序，看台上刀光血影，美人斗艳。

    跳舞到中段，柳玥啼腾跃而起，白裙纷飞落到芽的舞台之上，只见刀光一闪，刀片转换成柳玥啼手中的折扇，折扇尖端是尖利的刀锋。她笑对观众，十指微动，折扇面对观众时就只是普通的折扇，面对芽时，就是最锐利的刀刃。

    芽攻击吃紧，却又不能明确暴露，柳玥啼以舞步接近她围着她起舞，她亦以舞回应。

    若此刻乱了阵脚，台下的皇宫士兵只怕立即上来捉拿她，而她以舞蹈掩护说不定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芽心下恼怒于柳玥啼的步步紧逼，却笑容满面。一收一放，与柳玥啼共舞。

    在一旁观看的楼主轻轻地拍了拍掌，朗声道：“斩月，这倒确实是个好节目。”

    “主人喜欢就好。”斩月也刻意以正常音量说话，落入芽耳中便是晴天霹雳。

    一路过来种种照拂，她自以为的温柔照顾，原只是为他主人准备的一场视听盛宴！

    阵势一乱，柳玥啼看准时机，更是寸步不让。两大美人纠缠不休，在外人看来更是眼花缭乱。渐渐地柳玥啼终究是占了上风，芽一袭红衣，血却往下落，又有些溅上柳玥啼的白裙，像是一幅即兴创作的彩墨画。

    最终，柳玥啼一击必杀，收回扇子后半跪转向楼主，芽在她身后站定。

    “结束了。”楼主笑着轻声说。

    末字收音，红衣翩飞，芽忽然倒地，自此一动不动。

    柳玥啼站起身，盈盈笑着朝观众鞠了一躬，再转身用手指蘸着芽缓缓流出的血，以血描眉，以血描唇。白裙的底部染开血花，柳玥啼再转身，在芽身前将剩下的一小段舞跳完。

    下台之后，皇城守卫才以抓刺客为名，将晕倒在地的芽拷走。芽被按压着，悠悠转醒，走开时凄怆地回头看了斩月一眼。

    “你对她做了什么？”楼主问。

    斩月回答：“什么也没做。”

    柳玥啼不便此刻与楼主接触，便回去换洗了衣服。斩月贴心，早就安排了临时颁奖台。

    在楼主与白婉尘之后的人依次领完奖，到了白婉尘，楼主与白婉尘笑着对视一眼，携手走上台去。

    “刚刚一场小小的余兴节目若惊扰各位，我在此说声抱歉，先敬一碗。”楼主端着一碗酒，一饮而尽。

    “楼主豪气！“台下有人喊道。

    “但确实也精彩。”白婉尘笑道。

    “我的搭档，透骨，她拿到奖赏之后便快马加鞭回到家乡，这一碗，是我替她敬的！”楼主又满了一碗酒，咕嘟饮尽。

    台下气氛越来越热烈，楼主有些晕，她素日不怎么饮酒。

    白婉尘都有些担心她：“你还准备继续喝？”

    “喝！”楼主一呈空碗，又满上一碗。

    “喝！喝！喝！”台下有人跟道，更有甚者已经打开自己的酒壶畅饮。

    “而这一碗酒，敬武林，敬在场的所有人！大梦一场，生死由天，相逢即是幸事，不如喝个痛快！喝！”

    她端着酒杯，与天对撞，浊酒洒出来，她笑得畅快。

    这是她，堂堂正正地以她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世间的证明！

    墨竹与斩月在她身旁，墨竹眼中，少女纤细的手臂扬起酒碗。月色入碗，光落于他眼中。少女的笑颜潋滟，在他心中掀起了无名的波浪，他却抓不住这是什么。

    而斩月低头，少见笑容的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埋入纯黑面罩之下。

    梦也好，真实也好。她在的地方，他便陪她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