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物01
谢语庭有着非常严重的洁癖。 从小就如此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房间、物品被他人触碰,就连打扫卫生的阿姨也不可踏足;他拒绝和家人一起用餐,仅仅是因为看到大家的筷子伸到同一盘菜里,让他感觉生理性的恶心;更别说卫生间这种私密领地,他从小上学都早上出门前一泡尿,晚上回家一泡尿,绝对不进公共厕所一步。 当然,自从婴儿时期过去以后,再没有哪个人型生物能直接触碰到他的身体了。 直到上大学,进入班级第一天,他遇到了凌池,这个让他崩溃的男人。 谢语庭家里已经三辈人没有愁过钱的事,家中人也对他爱护有加,十分理解他这种洁癖到几乎可成为病症的情况,所以当他考到外地,自然也在学校附近为他安排了一套地段好楼层高面积大的精装套房。由于他变态的洁癖,这房子自然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 谢语庭以为,搬离那座有许多人共同生活的大宅子会让他自由,从此再也不会因为旁人入侵自己的领地而感到恶心,可是并没有。 一切都没有好转,他仍然每天洗手把手洗到流血、仍然坚持每天打扫无数次、仍然每天都要换一次全新的贴身衣物。 开学第一天要在礼堂听院系领导致辞,他带着口罩手套全副武装,由于路上想着规避行人,他脚下速度自然受到影响,此时到的已经不早,台上辅导员已经开始点名。远远看去,礼堂门口已经没有了学生——他竟是最后一个了。 饶是谢语庭也稍微有些着急。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悦,但嘴角的弧度仍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骤然加快的脚步能体现出他心底些许焦躁。 终于快步到了门口,谢语庭十八年完美人生里第一次没有注意脚下,第一次一个趔趄,第一次被门槛绊倒了。 后来谢语庭常常感慨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想象中肮脏又冰冷的地板没能碰到他,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同样冰冷的手,紧紧扶住了谢语庭的肩膀。那手肤色冷白,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漂亮得不像话,就连指甲都是珠圆玉润,晶莹剔透。 谢语庭内心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干净,多么干净的一双手啊。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洁癖。 “同学,你没事吧?” 那双手的主人连声音也是一样的不带温度,叫谢语庭浑身一颤,险些腿软又摔倒一次。 “我没事。” 谢语庭努力压制内心陡然沸腾的思绪,想着:这人就连声音也这么干净。 “没事就好,快来勾名字登记吧,刚刚点到你了,就你缺席。” “好的。” 谢语庭悄悄抬头,发现那人胸前挂着一张工作证,上面的名字是两个字,叫凌池。 凌池。 谢语庭默默地把这两个字放在舌尖把玩片刻,像是要深深烙进心底。 登记时,他假装不经意翻了翻花名册,找到了这个名字所在的班级,和自己同班。 自此,谢语庭便再也抑制不住疯狂滋长的渴望。 也许是病症的反向变化,又也许是自己真的脑子有什么问题,谢语庭开始疯狂的渴求凌池的一切。 用过的纸笔也好、坐过的板凳也好、不经意的触碰也好,一切都让谢语庭冷静不了。他渴求,他期盼,只要是凌池,只要是凌池的任何东西,他都想要触碰。 谢语庭从来都是个做事情极度富有计划性的人。他先是找到辅导员表示要回学校住,一通打点之下把自己和凌池弄进了只有研究生才能住的二人间;然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跟同样高傲且喜欢独身一人的室友处成了普通朋友,且收集了许许多多凌池的身边物品;紧接着,他又敏锐发觉凌迟报名了数学模型竞赛、省大学生演讲比赛等,于是毫不犹豫给自己也报上了。 和凌池的近距离接触对谢语庭来说实在是幸福的折磨。他消失了快有二十年的欲望日夜勃发,存在了快有二十年的洁癖却分秒无存。他偷偷闻凌池的气味、摸凌池的书籍笔记、舔凌池的鞋袜内衣、趁凌池不在跑到他的床上去干不可描述的事情……谢语庭的羞耻心也一并去了,只剩下无尽的浓稠渴望和几近疯狂的占有欲。 可惜,凌池也是个注重距离感的人,谢语庭并不能独占他,只能阴暗的监视、观察他的一切行踪,直到自己忍无可忍。 看着电脑屏幕上与凌池相谈甚欢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男人,谢语庭沉下了眼眸,一口牙齿好像要被咬碎。 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了。 既然想要,那就去得到,这是谢语庭的人生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