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五次。 季一铭发呆。 五次。 在跟蔺危分手之前，他居然跟陶子鉴上过五次床。 他怎么一次都不知道。 怪不得那天在公交车上，蔺危会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说什么陶子鉴可能是个惯三。 他当时还不理解，现在想想，蔺危该不会以为他在外面出轨养小三，还嚣张的带到酒店做爱，所以那天晚上才会气昏了头抓着他做了六个小时吧…… 他当时是有点红肿破皮，稍微擦擦药就好。 但是蔺危后来好像发了三天的烧，却硬撑着没告诉他。 季一铭还是几天之后在朋友圈看到才知道他病的歪歪倒。 怎么会这样啊。 陶子鉴在季一铭心目中简直是个完美的老婆。 结果现在完美的老婆却有一个抹不去的道德污点。 他居然，是个小三！ 季一铭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蔺危…… “他应该很难过吧……” 季一铭喃喃自语。 “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门。将季一铭从沉思中唤醒。 他捏着手中的空杯子向后看去，跟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对上。 季一铭怔了一下，伸手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 深色的西装，个子蛮高的，皮肤很白净，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股难以驱散的疲惫感。 那人端着咖啡杯走进来，拧开水龙头，沉默地冲洗着杯子。 咖啡渍混合着清水，打着旋儿流进下水道。 他洗完之后，对季一铭低声说：“麻烦让一下。” 季一铭乖乖让了个位置。 他刚刚在茶水间发呆太久，来了半天也没倒水。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季一铭听见他哑着嗓子开口：“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季一铭：……？ 你谁啊，这么自来熟。 谁担心你了。 莫名其妙。 季一铭接完水，回到位置，收到了陶子鉴的信息。 【今天是绿色的大油桃：老公，中午一起吃饭吗？】 季一铭挠挠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他。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啊……才看到，刚刚同事帮我点外卖了……】 【今天是绿色的大油桃：嗯，我知道了。那不打扰你工作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同事帮他点外卖。 因为这段时间他都是去食堂吃饭，大家今天也默认他去食堂。 季一铭只是有点没想好怎么跟陶子鉴相处。 但是看到陶子鉴的回复他又有点于心不忍，对方失落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季一铭也有点郁闷，如果陶子鉴不说出来，他就不会知道呀。 老婆他就是太老实了，都不愿意骗他。 要是没有这件事，陶子鉴在季一铭心中就是完美的老婆人选。 是想要努力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 正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有消息过来了。 季一铭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蔺危的。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我看到那个贱人把名字改了，你绿他了？】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不能】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每日一问，分手了吗？】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没有，你能不能盼人点好？】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不能】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他还没跟你分手？真是宰相肚里能撑青青大草原，他脑门都可以跑马放牧了，其实他是内蒙古人吧。】 季一铭觉得跟蔺危聊天能把自己气死。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蔺危还挺好的。 呃……其实他每一任对象都挺好的。 ……就是分手也挺快的。 蔺危比季一铭小两岁。 两人是在眼镜店里认识的。 季一铭当时眼镜腿有点歪，去店里买眼镜框，顺便测试了一下度数，看看近视有没有加重。 正好赶上蔺危来店内考察环境和产品，激发一下广告灵感。 当时蔺危穿的衣服跟店内那个测试员挺像的，季一铭全程闭着一只眼睛对蔺危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当然，这是季一铭记忆中的第一次碰面。 至于是不是真的第一次，那季一铭就不知道了。 他现在有点阴影，就担心蔺危跟陶子鉴一样。 也是‘小三’上位。 这事就跟葫芦一样，一拔就是一串。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我记得你们两个好像不认识吧，你怎么知道他改名字了？】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你管我，我随便不小心就有他的好友了】 季一铭退出对话框，翻开了朋友圈。 陶子鉴发了个最新的状态。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 昨天，我是粉色的水蜜桃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 [30分钟前]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自作多情的边角料]，[不要叫我俞医生]等人点赞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姓俞的你他妈又是什么时候进我列表的操！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蔺危给老子滚，再点赞我把你绿成苦瓜 [评论已删除]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也不准评论老子的朋友圈，滚！！！ 【自作多情的边角料】：我知道……等完成这个项目我就滚……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回复【自作多情的边角料】：我没说你……我说别人…… 【自作多情的边角料】回复【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也是绿过你的人吗？ 【今天我是绿色的大油桃】回复【自作多情的边角料】：……明天你就滚，别做项目了[微笑] 季一铭：…… 季一铭重新点开跟蔺危的对话框。 对方又发过来几条消息。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干嘛不理我？】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又跟你哪个小情人恩爱去了？挺忙的啊，时间管理大师？】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不想好好聊天的话就不要聊了，我还要工作。】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对不起。中午有空吗？】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没空，我跟桃子之间虽然出了一点点点点的问题，但是我们感情还是很好的。】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喷火.jpg]我知道！欠我的十块钱什么时候还，我就今天中午有空。】 季一铭手指顿了顿，想起了这十块钱。 上次坐公交手机停机没法付款，是蔺危帮他付的车费。 当时他想把钱转给他，对方说什么只收现金。 当然了，季一铭知道这只是蔺危的借口。 不过前天晚上跟陶子鉴聊过之后，他也确实有些话想对蔺危说。 起码……要替陶子鉴跟蔺危道歉。 虽然知道这样做有点不太道德，但是…… 季一铭真的挺喜欢陶子鉴的，不希望跟对方分手。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好，中午见一面。在什么地方？】 【绿帽子协会蔺会长热烈欢迎新成员：我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中午就在你们大楼的食堂吃饭吧】 【小季小季，三观重立：好的，到时候见。】 这件事季一铭没有跟陶子鉴说。 他有点担心陶子鉴会多想，又要胡思乱想分手什么的。 中午下班，季一铭掐着点离开公司。 沈西安犹豫了半秒钟，也跟了上去。 季一铭应该是去食堂和陶子鉴一块吃饭吧。 他……只是凑巧也要去食堂吃饭而已。 沈西安去了食堂，一边打菜，一边扭头四下张望。 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平时季一铭经常做的那个位置好像被别人坐了。 食堂里的人太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 沈西安没找到季一铭，也没找到陶子鉴。 他们该不会今天去外面吃饭了吧。 沈西安打好了饭菜，又去了下一层。 再找一圈，找不到就自己吃算了。 他端着餐盘刚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了陶子鉴。 手里捧了一碗面，探头探脑，一脸鬼鬼祟祟。 他不是应该跟季一铭在一起吗？ 沈西安盯着陶子鉴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季一铭的圆。 他跟在偷偷摸摸地跟在陶子鉴的后面，借着拥挤的人潮掩蔽着自己的行踪。 陶子鉴正在跟踪蔺危。 今天季一铭说什么同事帮他点过外卖了，一看就是借口。 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吃饭而已。 陶子鉴心中惴惴不安，但也无可奈何。 他没什么胃口吃饭，就去食堂随便找了个窗口，买了份小碗面。 谁知道扭脸就看见蔺危。 要说除了家人外，陶子鉴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男人，季一铭第一，蔺危第二。 没办法，他厚颜无耻抢了人家的男朋友，当然对这个无辜的苦主印象深刻了。 而且也挺愧疚的。 但是不后悔！ 不要脸就不要脸。 反正不要脸的又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胜利了而已。 蔺危出现在这里，给了陶子鉴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他怀疑季一铭因为心里太愧疚，要选择跟他分手，然后和蔺危复合。 陶子鉴一路跟着蔺危，看着他和季一铭碰头，坐到了一起。 妈的，笑的跟朵花一样。 有什么好笑的！ 还没跟我分手呢，现在还是我男人！ 再笑也不会变成你的！ 起码现在不会。 操！ 陶子鉴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捧着面碗偷偷摸摸坐到了两人后面的位置，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诶？ 陶子鉴怎么没跟季一铭坐一块？ 季一铭对面那个男的是谁？ 怎么笑的这么浪？ 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沈西安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捏着矿泉水，避开了陶子鉴的视线，背对着两人，坐在了前面的位置，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他听见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先开口说话：“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沈西安：……这语气？莫非是前男友？或者是中途不小心绿过桃子的人？ 然后他又听见季一铭说：“你谁啊？” 沈西安：…… 蔺危深吸一口气：……我不气我不气我不气，习惯了。别说，一两个月没听见这种对话，还挺怀念的。 蔺危：“……是我，蔺危。” 季一铭：“……哦，你长胖了。” 蔺危：“……我是去健身了！！！你看我的二头肌，你看啊，这不是长胖了，这是肌肉，你摸，你摸一下。” 陶子鉴一脸紧张。 怒气冲天。 季一铭：“……不好吧，这是公共场合，而且我们都分手了。你这样被我老婆知道的话，他会难过的。” 陶子鉴一脸欣慰。 心情美丽。 蔺危：“……总之，我没长胖。” 季一铭：“知道啦，这是上回欠你的车费。你说只要现金的，给你吧。” 季一铭掏出来五十块钱。 他平时基本上只用手机支付，口袋里从来不装钱。这还是上午跟蔺危聊过天之后，临时跟同事换的。 蔺危接过钱，跟验钞机一样，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然后把钱递了回去：“我收钱只收第三版人民币纸钞，而且只要89年第一套的。别的我不要，不够资格。” 季一铭：“……你找茬的吧？” 蔺危沉默了一会儿：“想见你一面怎么这么难。是因为我当初先说的分手，所以你才不想见我的？” 季一铭：“……其实我今天跟你见面，除了想把车费钱还给你之外，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谈谈。” 蔺危捏紧了拳头：“我说过了，我是不小心随便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你男人的好友，也是不小心随便散散步就到了你家楼下，更是不小心没衣服穿了才在垃圾桶捡到了那件情侣装。怎么了，这也不允许吗！还值得你特地找我谈谈？” 季一铭懵了：“……啊？” 蔺危：“……你不是要跟我说这个事啊，吓我一跳。有什么事赶紧说，最好是详细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给那个贱人戴绿帽子的，我最喜欢听这个了。一定要现场版，我会录音录下来，每天循环播放二十四个小时，在他被绿中进入甜美的梦乡。” 季一铭：…… 沈西安心头愧疚。 陶子鉴火冒三丈。 季一铭：“……就是关于陶子鉴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在我们分手前……他就……他就跟我做过好几次。关于这件事，我想替陶子鉴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那么生气了……” 不提起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蔺危简直是气到肺都炸了。 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好让自己这个前男友显得淡定大肚一点，来对比出现任的小气。 “哦，你说这个啊。我早就跟你说过，陶子鉴是个惯三，就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分手就好了。我那什么……最近也不小心刚好随便就单身了，复合随时有空。” 沈西安：！！！桃子是小三上位！ 沈西安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得到了颠覆。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内心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是欣喜。 绝对不是！ 一定是更深的愧疚。 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