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沈西安到达餐厅的时候，才十一点。 他点了杯咖啡，服务生才刚端上来，就看见陶子鉴行色匆匆地从门外进来。 等会就是饭点，沈西安喜欢安静，就选了一个僻静点的角落。 两人有一年多没见面，陶子鉴的视线在餐厅里扫了一圈，才看见冲他微笑招手的沈西安。 “桃子。” “老沈。” 两人见面互相碰了下拳头，才双双坐下。 沈西安比陶子鉴大三个月，性格又沉稳的很，从小就被自己这个发小调侃少年老成。 陶子鉴笑着开口：“来的够早的啊。”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薄款外套，笑容爽朗，整个人看起来朝气十足。 沈西安搅拌了一下咖啡：“你家那位呢，没跟你一起来？” 陶子鉴摇头：“我直接从家里过来的，不过我们差不多同时出门，他也应该快到了吧。”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身子往沈西安那边凑了凑：“你呢，你们昨晚不是那个……”陶子鉴冲他挑眉，“怎么没在一块？” 沈西安的脸蓦地通红。 陶子鉴啧啧称奇：“你在微信上可是兴致勃勃地跟我讨论你男人晨勃的事情，怎么现在还扭捏起来了。被盗号了？” 沈西安体质偏冷，一般在室内的环境都会穿上外套，避免被过足的冷气吹凉。 但这会儿被陶子鉴调侃两句，体温就蹭蹭蹭直飚，他马上就感觉背脊炸出了汗水。 沈西安放下咖啡杯，将两边的袖口往上挽了挽，才低声开口：“我早上回家了一趟。” 他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礼品袋，递了过去：“国外买的小礼物，送给你们的。” 陶子鉴接过，忍住想直接拆开的冲动：“你回去拿这个了？” 沈西安点头：“嗯。” 说话间，服务生将陶子鉴点的冷饮送了过来。 陶子鉴咕噜灌了一口：“昨晚我怕打搅你的好事，都没敢给你发消息。后来怎么样，哪个环节成功的？” 沈西安刚刚冷却一点的脸又有点发热。 他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声开口：“一下子就成功了。昨晚吃完饭，我说看电影，才亲他一下，他就懂我的意思了。” 陶子鉴脸上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想当初，我可是紧追慢赶，暗示了好几次，他才勉强跟我上床。操，怎么男人跟男人的差别这么大。” 沈西安嘴唇轻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知道知道，你要炫耀多少遍，我知道是他追求的你，行了吧。”陶子鉴无语。 沈西安反驳：“我没有炫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陶子鉴不服气了：“你们昨晚激战到几点？” 沈西安想了想：“中途有洗过一次澡，大概快三点才睡。” 陶子鉴：“……你们第一次就解锁了浴室？！” 沈西安：“……你小声一点。” 陶子鉴嫉妒死了：“我们都还没解锁浴室呢！” 沈西安表情淡定：“你们解锁什么地方，关我什么事。” 陶子鉴看了一眼表，还有八分钟到十一点半：“对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老公他有点脸盲，分不太清别人的长相。所以等会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千万别介意，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沈西安摇头：“没事。我家那位人也蛮好的，就是有点不太喜欢跟我之外的人说话，等会如果他不怎么搭腔，你们也别介意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 陶子鉴感叹：“我们俩这心真是操的稀碎。我去问一下他到哪儿了。” 陶子鉴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季一铭发消息。 【今天我是粉色水蜜桃：老公，到哪儿了？】 消息几乎是秒回。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正在找停车位呢，马上就来，你们全都到了吗？不会就剩我一个没来吧！】 【今天我是粉色水蜜桃：没有没有，不着急，我发小他对象也还没到。这边的停车位比较难找，用我出来帮你吗？】 【小季小季，无敌记忆：不用啦，老婆乖乖等我，啾咪】 陶子鉴搁下手机，正好看见沈西安也在看手机，只是表情有点忧郁。 “怎么了，没回你消息？” 沈西安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回了，他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哦，那就好。我去看一下我老公的车听好了没有。” 沈西安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嗯。” 等到陶子鉴出去后，沈西安的肩膀才往下塌了塌。 他刚刚撒谎了。 季一铭根本就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打过去的语音也没有人接，处于忙线的状态。 他……也没有季一铭的电话号码。 沈西安盯着手机发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分钟前，他问季一铭到哪儿了，对方没有回复。 再往上，他跟对方说晚安，或者是我到家了，季一铭也基本没有回复过。 即便是偶尔的回复，也仅仅只是【您早点休息】【有事您说】这类冷淡生疏之极的话。 就连在公司里，对方也从来不跟他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虽然知道对方是不想暴露关系，影响自己在公司施展手脚。 但是…… 除了身上被掩藏起来的吻痕，和稍微有些不适的身体之外，沈西安竟然找不到任何他们在一起的证明。 沈西安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起来。 “您好，请问几位？” 餐厅的门被推开，服务员的声音响起。 沈西安勉强打起精神来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季一铭熟悉的面孔。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姜黄色的几何点缀撞色，领口半竖，衬得脖颈愈发修长，露出来的轮廓也褪去了几分平时的温柔，多了一些沉稳。 沈西安连忙站起来，冲他挥挥手：“一铭，这里。” 季一铭扭脸，镜片下的双眼先是茫然地盯了一会儿沈西安，才朝这边走过来。 到了跟前，季一铭打量着他，然后说：“你好，能不能把手借我一下？” 沈西安：…… 沈西安把手递过去：“怎么了？” 季一铭捉住沈西安的手腕，低头嗅了两下，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才露出一个笑容：“老婆，信号对接完毕，你的老公已就位，状态良好，请求出战。” 沈西安被他逗笑了，刚才心中那点不安转眼就消散。 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季一铭喜欢自己，这不是他很确定的事情吗。 季一铭在沈西安旁边坐下：“你朋友呢？” 沈西安说：“他男朋友停车停了半天，他出去找了。” 季一铭点头：“哦。” 沈西安问他：“你饿不饿，要不然我们先看菜单？” 季一铭摇头：“没事，等他们过来再一起吧。不过我有点渴了，我去前台找瓶矿泉水吧。” 季一铭去前台，弯腰在冰柜里寻找着矿泉水。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真烦。”季一铭皱眉。 肯定又是那个新来的影业部总监的电话。 季一铭一只手摸出矿泉水，一只手伸进口袋，将手机调到静音。 那个影业部总监奇奇怪怪的，每天莫名其妙给自己发晚安还有什么到家了，季一铭怀疑要么是他群发的，要么是想潜规则自己。 有时候工作到一半，他就感觉后脑勺凉凉的，回头一看，那个什么姓沈的新领导，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段勇还私下问是不是季一铭甩了沈西安，对方的眼神才会这么怨妇。 等会吃完饭解散的时候，还是把这件事跟陶子鉴说说好了。 买了矿泉水，季一铭又买了一瓶陶子鉴喜欢的百事可乐，转身回到了位置。 他走到一半，脚步顿了一下，一瞬间有些迟疑起来。 因为他发现他老婆怎么好像……换了个位置？ 刚刚坐的地方正对着门口的方向，现在却背对着。 而且自己明明记得，刚才他是穿着外套的，现在没穿，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T恤。 季一铭犹豫着走上前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陶子鉴就像是感觉到了一样，刷的扭头看过来。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你找了半天。” 季一铭一边说，一边瞅陶子鉴的手腕：“我买水去了啊。” 虽然刚才闻过一次，确认身份了，但按照现在的情况，自己是不是应该再闻一次？ “还买了我最爱喝的可乐，居然还是百事的。”陶子鉴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季一铭手中的罐装饮料，连忙凑过来，不顾餐厅里人来人往就往季一铭脸上吧唧一口，“老公你真好。” 季一铭松了口气，应该是本人了。 他往对面的位置瞟了一眼：“你朋友……”还没回来吗？ 后半截还没说完，陶子鉴就把话头接过去了：“他去厕所了，他说让我们先看菜单。不用管他，老公，你是不是饿坏了。” “还好。”季一铭放下矿泉水，“我也去一趟厕所，早上九点去的健身房，洗完澡就过来，没顾得上去厕所。” 陶子鉴笑眯眯地：“好的，厕所在右边，别走错啦。我在这里等你，不要认错人了哦。” 季一铭这段时间对自己自信的很：“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了！” 厕所里没什么人，只有最后一个格子间被锁上。 季一铭随便找了个格子间窜进去，正好跟旁边出来的沈西安擦肩而过。 沈西安冲洗干净双手，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将胸腔中的浊气缓缓吐出。 陶子鉴对季一铭的印象肯定不是特别好，等下一定要多多说好话才行，务必要提高陶子鉴的印象分。 这样将来他在父母面前争取的时候，陶子鉴也能给自己帮点忙。 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那么冷淡，沈西安才将擦拭水渍的纸巾丢进垃圾篓里，转身出去。 在他身后，季一铭刚刚打开门。 季一铭冲洗双手的时候，也透过镜子打量着自己。 他脸盲起来根本就是敌我不分，自己的五官都分辨不清楚。 大学毕业照到手的时候，要不是牢牢记住自己站的位置，他根本无法在那几十个人头里找到自己。 陶子鉴经常夸他好看，季一铭自己没感觉。 他看人都一样，只要五官没有严重缺陷，美丑对于他来说，是统一标准。 不过今天他确实认认真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身上穿的这件外套，应该是当初第一次见到陶子鉴时候穿的。 那个时候是跟蔺危分手的第三天，季一铭下了班去附近的商场吃东西，赶上店内爆满，陶子鉴过来跟他拼座。 他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这里好像离那个商场也不是很远，不然等会散摊了之后，跟陶子鉴一块去重温旧地好了。 唔……说起来昨晚做了挺多次，不知道陶子鉴今天的腰难受不难受。 那就再顺便再去按个摩好了。 这段时间大家好像都在忙，好久没这么悠闲的一块约会了。 季一铭心情愉悦的穿过拥挤的走廊，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走过去。 那个座位两边都坐了人，一个穿着灰色的外套，一个穿着墨绿色的T恤。 一个坐在左边，一个坐在右边。 并且同时看向他，同时起身跟他打招呼。 一个喊‘老公’。 一个喊‘一铭’。 季一铭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好家伙，又给我整真假美猴王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