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我必须去办这件事，用现在这张脸。
张天佑开着车从付凌天的别墅离开，已经是凌晨两点。 深夜的街道寂静得一塌糊涂，偶尔有擦肩的车辆也是行色匆匆，一晃而过。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巡逻的交警，但一个路口，张天佑还是停下来等待红灯。 一辆同样等待红灯的车停在了旁边，张天佑下意识侧头，正对上对方副驾驶座伸出的黑洞洞的枪口。 虽然是凌晨的深夜，但再怎么说也已经进入了市区，来不及吐槽对方无视国内严格的枪械管制的鲁莽行为，张天佑条件反射地低头，恰好躲过了击碎车窗玻璃的一颗子弹。 张天佑没有贸然下车，人类的双腿可跑不过子弹和轮胎。唯恐一丁点身体暴露在对方射程以内，张天佑趴在坐垫里没敢抬头，只在完全没有前方视野的情况下猛踩了油门。 张天佑的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杀手的车子也反应很快，立马追了上来。 张天佑的车子是小排量的普通私家车，无论是何种性能都输了杀手车辆一大截。 别说防弹，跟自行车相撞都能刮下一大块的纸糊外壳，能够安然无恙地服役到现在全靠张天佑本人的高超车技。眼下每中的一枪子弹都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鬼知道哪一枪就能直击引擎把张天佑轰上西天。 就算没有被子弹击穿引擎，被猛踩的油门从后面贯上来，也能瞬间解体。 既不想中弹，也不想被撞，张天佑只能操纵着车辆在空旷的街道上妖娆的蛇形走位。 张天佑窝在驾驶座里，从驾驶室猫出去一双眼睛查看路况，这姿势实在猥琐，即使做出这个动作的张天佑自始至终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也是猥琐又狼狈至极的。 更惨的是，张天佑的车子和杀手车子的性能差异，是再怎么高超的车技都无法弥补的。 嘭！车子被撞了，从后面怼上来的力量，推得张天佑都跟着往前面一搡。 张天佑被这一撞唬得下意识给早已踩到底的油门又轰了一脚，车子跟杀手车子拉出一点距离，就听见什么铁片哐啷又哒哒哒哒哒地掉在了地上，张天佑估计是自己车子某块的纸糊后盖直接在这一撞里离体了。 嘭！杀手车子又冲了上来，轻易缩短了张天佑费劲力气才拉开的一点距离，结结实实地怼了一记狠的。 张天佑被怼得连人带车都跳了一下，腾空一秒后重重落地的车子，没有再发出什么铁片落地的声音，而是什么混合金属的塑料被碾碎的脆响，让张天佑感觉这本就不甚牢靠的车子距分崩离析更近了。 张天佑一个左转，让杀手车子的第三次撞击撞了个空。 对方不过慢了一秒，也左转追了上来，更要命的是，这次，副驾驶座里的枪手跟张天佑平行了。 对视的瞬间，枪手叩了扳机。 啾——戴了消音器，枪声被削弱得极细小，但子弹的力量依旧是不容置疑的，穿过玻璃碎裂只留下残渣的窗框，轻易钻进了车厢，直取张天佑的太阳穴。 嘭！张天佑的车子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纸糊外壳不愧纸糊的威名，前端在冲力中直接压成了一块热气蒸腾的饼。绿化带里的新树，抖着颤颤巍巍的树枝，穿过碎裂的挡风玻璃，直接戳到了张天佑的脸上。 杀手的车子在旁边停下来，两名杀手走了下来。晦暗的路灯下，破碎的车辆里，张天佑满面的鲜血，让他们一时无法分辨张天佑的太阳穴是否吃下了致命的子弹。 一动不动的张天佑看上去人事不知，但杀手并没有掉以轻心。副驾驶室下来的杀手没有松开一直抓在手里的92F，驾驶室的杀手在下车前也抓了一把M2000。 两名杀手相携着，警惕地走到了张天佑的车前。 两人推搡一番，其中的一名杀手不情不愿地在窗口探头张望，确认了张天佑的长相：“没错，是他。” 见同伙安然无恙，另外一名杀手才上前，拿出手机拍照上传：“行了，任务交了，干活吧。” 杀手一枪打爆了油箱，退到自己的车辆旁边，只等漫出足够汽油便引燃，把张天佑连人带车炸上天。 等待的空档，杀手点燃了一支烟：“Dragon也不过如此，这样就死了，组织是不是把他太神化了？” 同伙耸肩：“Dragon之所以能够成神，可能是因为没遇上我们吧。” 闻言，杀手低笑一声，把烟头从嘴上取下来，弯曲的中指抵住被食指压在拇指上的烟头，正要用一记潇洒的弹指神通，让被神化的传说，灰飞烟灭在汽车爆炸的惨案中。 噗！同伴倒在地上。 噗！下一秒，没有反应过来的杀手也步了同伴的后尘。 那还残留着大半根的香烟，没来得及实现野望，就跟它同样没来得及实施野望的主人一起，掉落在地上，几点溅落的火星颓然表达了最后的不甘，便沦为奠定神话传说不可撼动的众多不起眼的基石之一。 窦南提着精钢弩，走到绿化带前敲了敲车框，把手机屏幕怼到张天佑眼前：“老师，可以出来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满面是血，依稀能看见太阳穴弹孔的张天佑双眼无神地望着镜头。因为这张照片的提交，原本显示任何人可接的开启状态的击杀任务，已经显示为完成的关闭状态。 闻言，张天佑擦了擦脸上的血，连带着太阳穴的弹孔都擦掉了，一脚蹬开被撞得变形，已然无法正常开启的车门，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车子压扁跟着尸体一起灌了水泥沉江，保证下一个百年都浮不起来，”窦南扶着张天佑站到一旁，让跟来的工作人员用卡车把车子和尸体拖走，“你现在跟我走吗，老师？” 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动作很快，似乎就眨眨眼的功夫，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就只留下窦南和张天佑两个人，惨烈的尸体和车辆都随着远去的卡车没了踪影。 目送着卡车离开的方向，张天佑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 窦南不禁神色一肃：“还有什么事，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百名以内的杀手对组织而言是十分重要的财产，就如同长龚之类的红牌是俱乐部的重要财产一样。组织会对百名以内的杀手植入芯片，专人观察他们的行踪，检测他们的生命特征。 所以，榜七刺杀张天佑失败，组织几乎是在榜七断气的同时接受到了他的死讯。 同时得到的，还有张天佑的确切位置。由此蜂拥而来的杀手，虽然震慑于张天佑爆表的武力值，一时没敢轻举妄动，但再强壮的大象，也害怕蚂蚁成群结队锲而不舍的惦记。 于是，张天佑想到了这个假死的办法。 相较于对百名内杀手的重视，组织对百名外杀手的监控要松懈得多。百名之外的庸手，根本不配植入芯片，组织不会浪费人力物力精力去确定他们的行踪位置，更不会确定他们的生命体征。 假装被庸手杀掉，等他们上传照片关闭任务后，再杀掉庸手，最后整容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法子的确很绝。张天佑的死亡，会随着庸手的死亡，变成一个悬而未决又板上钉钉的事实。 现在还剩下最后的一步，整容。 改头换面，是毒枭、污点证人、诈骗犯和杀手重新做人的常用手段。窦南已经联络好了整形的医生，只等张天佑躺上手术台，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但张天佑居然拒绝了，这就让窦南不能不严肃地板起了面孔：“还有什么事，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在完成换脸之前，没有什么是更重要的。 一旦张天佑活着的消息传出，如今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组织会更加警惕，张天佑的暗杀任务会重新开启，赏金会往上翻好几番，吸引更多的杀手，情况会比现在更危险。 张天佑知道窦南说得在理，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地：“我必须去办这件事，用现在这张脸。” 窦南知道说服不了张天佑，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去吧。” 车子刚刚撞了，现在说不准已经让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沉了江，打车难免留下痕迹，张天佑看了看浑身又是血又是灰的黑色制服：“我先回家换个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