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上）

    “恩叔叔？你怎么会在这？”安果惊异的看着意料外的人。“你不是和舅舅……”

    荣恩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却让安果感到陌生。

    “之前是陪他在边境散心，这里有更重要的事必须由我主持，所以我就在这里了。”荣恩耸耸肩，很坦然地说道，只是他说的是兽语。

    安果拧起了眉，看着站在他们两米外的荣恩，一丝寒气由心底浮起，他下意识的牵住阿骁的手，电光火石间，破碎的信息被串联在一起。

    人类无法听到兽语，更不要说学会兽语。荣恩会说兽语且知道自己能听懂，只有一种可能——他也是兽人。

    兰朔的计划是从表面看是要摧毁腐朽的兰家，更深层次的可能是捣毁联邦的统治，或是其他的目的，安果无从得知。但从异兽的异常出现，远征部队突然消失，边境军能在不知声不响中被消灭，其中联邦内外必有接应。不难分析出，如果荣恩是异兽们的首领，兰朔就是荣恩的在联邦中的内应。

    得到结果的安果，瞳孔剧阵，冷汗从额角溢出。他好难想象舅舅的爱人，自己的同学，曾经以为是亲近的人，却是联手将自己父亲推入泥潭，将人类代入绝境的人！

    看到安果的反应，荣恩倒是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和煦，甚至对他们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果果，思虑过重对宝宝不好哦，别多想，你们到了这里就是安全的了，来，我带你们看看我们新建的家园。”

    即便明白了处境，安果当下也没有对策，他不知道舅舅是否安全，爸爸是不是也在这里。

    荣恩带着安果和阿骁走出白色的森林，在密林繁复的山间穿梭，人迹罕至的林间蔓藤横生，将道路挡的严严实实，如果没有荣恩带路，安果根本分不清前行的方向。

    见安果走地有些气喘，阿骁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安果起先是怕有异变，不让阿骁抱着自己，以免行动不方便，可现在他的肚子浑圆到让他常常感到腰累，更不提在这崎岖的路上上下下。

    安果有些忧虑地摸摸阿骁耳垂，阿骁没有出声用嘴型对安果说：别怕，我不累。

    荣恩转过身就看到俩人恩爱的模样，脸上飘过一抹艳羡的神情，“看果果这样子，是快生了吧。真好，你舅舅看到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荣恩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落寞，却是引起了安果的担忧。

    “舅舅他还好吗？他在哪里？”

    荣恩并没有直接回答安果，笑了笑后说：“晚点你们就能见面了。”

    说完荣恩撩起挡路的藤蔓露出底下被隐藏的山洞入口，让阿骁带着安果先进去。

    山洞内壁每隔两米就一个火把，一路向北蜿蜒，安果定睛看去竟看不清路的尽头。阿骁抱着安果缓缓往里走去，每当安果以为是要直行的路，阿骁却奇异的转了弯，安果心底好是奇怪。

    “这里有特殊的矿石，用来迷惑视线，防止外人进入，如果迷了路可能到死都绕不出去，所以只有熟悉路线才不会碰得一头包或者丧命。”荣恩好心的在身后解释着。

    安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请求救援，先不说援军是否能穿越森林，到了这里他们也会迷路，荣恩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阿骁熟稔的转过每一个路口，每一次转身都没有一丝犹豫就，就这么抱着安果走了十分钟后，出口的亮光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安果朝外看去，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百年前，人类以为将异兽全部从雷鸣大陆上清除，掌握雷鸣大陆的统治权时，却不曾发现异兽们并不是离开了雷鸣大陆，而是转入了地下。在这里，异兽们休养生息，建立了全新的国度，有了新的生活。

    整个地下的空间非常大，房屋的规划井井有条，全部环绕着一颗“参天”巨树而造，“天空”上点缀着特殊的矿石，白莹莹的光让整个底下空间不再黑暗，放眼看去空余的地上也种满了作物，有不少兽人正在弯腰劳作。

    荣恩带着安果和阿骁从顺着山壁而凿出来的石梯走到底层，守备的兽人见到荣恩立刻上前行礼，不仅如此，路过每间住宅时，只要有人见到荣恩，都会主动停下手里的事先向荣恩行礼，目送他们远离后才会继续做自己的事。

    走到村落中一处收拾干净的房屋后，荣恩先给他俩开了门，示意他们进去看看。

    “我让人简单打扫了下，你们的东西都放这里了，还需要什么和我说，我让它们想办法置办。先好好休整下，食物一会就会有人送过来，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荣恩说的彬彬有礼，没有一丝破绽，仿佛真的是安果他们来到自家做客一般。“我还有些事先去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荣恩走后，安果拽着阿骁在床边坐下，深吸了口气，理了理思路才开口：“阿骁，这都是怎么回事？你来过这里吗？”

    “是，以前这里就是我的家。”阿骁点点头，缓缓答道：“曾经因为战争村庄已经被摧毁，我不知道他用了多久将这里复原，甚至是一模一样。”

    “你和恩叔叔以前认识？”

    “认识，他以前是我们村长的儿子，在村中的小孩里他年纪最大最聪明，是我们的小领袖，我们都非常的信任他……”说到这，阿骁有些愧疚的抬眼看向安果，小心甚微的观察安果的表情。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认识，但装作并不熟的样子？为什么？”安果顺着思路淡淡的问道。

    听出了他的愠意，阿骁立马慌了：“果果……我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当初我们被人类军队抓走时，只有他成功的逃脱了。那时他告诉我，他会想办法救出族人，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很长的过程，如果再相见我们要装作不认识，万万不能暴露身份。我并不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对不起果果，如果我早些告诉你……”

    安果听完没有话说，低头握住阿骁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阿骁，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无力。你知道吗？我没有资格去评判恩叔叔的对与错，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他的行为。我现在真的很矛盾……在人类和异兽的争斗中，我们都只是小小的一片尘埃，没有办法去阻止车轮的前进，也没有办法去改变每一个人类每一个兽人的想法。作为人类，我不想看到他继续伤害人类，但站在你的角度，我希望兽人们能自由的活着，不被人类奴役。这一切的改变，不该由战争开始。可我无力去改变现状……”

    “我现在只想带走舅舅和爸爸。我们一家人能远离纷争，开心的一起生活，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安果说着啜泣出了声，肩头止不住的抖动。

    阿骁把安果抱入怀里，一遍遍的抚着他单薄的背脊，它没有作声安慰，由着安果哭出来发泄。这么久了，安果一直将情绪憋在心里，它都看在眼里，每日安果都在担心父亲，也时刻在顾及着自己的感受，其实夹在中间的安果，才是最难受的。

    抱着阿骁痛哭一场后的安果，也是用尽了力气，眼角还挂着泪就靠在阿骁的肩头睡着了。

    地下的环境与地面再相似，也不能改变会骤降的温差，到了夜间，安果竟然被冷醒。清醒过来后，发现阿骁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

    “阿骁，在想什么？”安果费力的扶着肚子从床上坐起，去推阿骁的背，阿骁竟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安果心道奇怪，绕到阿骁面前发现阿骁半阖着眼，像是梦游。可阿骁以前睡觉一向很稳，从不会这样。

    “阿骁……”安果小声的唤着它，试图叫醒它。

    此时屋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啸声，阿骁和听到召唤一般抬起来头，朝屋外走去。

    “阿骁！”安果急忙走下床，跟着阿骁往外走。

    此时啸声还在不断响起，一阵阵从古树的方向发散至整个地下空间。

    不只是阿骁和安果被引出了屋，街道上的所有兽人都走了出来，跟着啸声的指引，向古树缓缓走去。

    安果拽着阿骁的手臂，想让它停下来，可“梦游”中的阿骁兀自走着，听不到安果的呼唤力气也大得让安果无法阻止，想阻止它的安果然而被迫跟着一路走到的树下。

    百来只的兽人乌泱泱的汇集在树下，没有任何一只发出声响，都静静地伫立着，像在等候啸声的下一步指令。

    伴随着最后一声啸声的尾音消散，一个身批长袍头戴面具的人从古树中间的空洞处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权杖环视众人，接着高高举起权杖再狠狠的对地凿了三下。

    咚咚咚——声音在古树中震荡，古树像在应和他的指令般，发出一阵阵闷响。

    接着一阵奇异的景象出现在安果的眼前，古树的枝叶躯干短暂急促的抖动了一下，从繁茂的树叶后冒出了一大片荧光，荧光在下落的过程中破碎成更细小的光点，光点顷刻间覆盖了所有人。

    古树上戴着面具的人一扬手，从角落里出现了几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他们运来一个个集装箱，在示意下他们拉开了箱门。

    光点愈来愈浓，所有的兽人的呼吸也愈发粗重，吸入了光点后它们的身体也不自觉的开始战栗。

    安果身边的阿骁也是，刚刚还半阖的眼此时紧紧的闭着，它攥紧了拳头极力的在克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阿骁，阿骁，快醒醒。”安果深感不妙，这啸声和光点势必有蹊跷，他必须带阿骁离开。

    又是一声啸声响起，被蛊惑的兽人们开始有了动作，它们井然有序的走向集装箱，进去后每只兽人抱着一个半昏迷的人类出来，环绕着古树而立，将人类放在裸露在地表的树根上，兽人们粗暴的撕掉遮蔽下体的衣物，按着没有意识的人类开始进行最原始的运动。

    一时间古树的周围铺满了交合的肉体，肉体的拍击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