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关未来
秦葭有些尴尬地坐起来，伸脚探进拖鞋，在屋内来回踱起步来。庄驰坐到床尾，两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她撑得满屋走的滑稽样。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最近都没问她学习怎么样，便开口道：“还有多久期末考试？” 又来了……秦葭最怕庄驰问她学习。他绝不是随口问问，而是真的会把她按到板凳上，看着她做题的那种。踱着的步子停了，秦葭立在电视机旁小声说：“还有大概一个月。” 庄驰接着问：“最近在学校专心学习了吗？”见秦葭低头抠手，不答话，又说：“再过半个多月，你爸妈可就回来了。我记得你跟田姨保证，这次期末一定比期中考得好吧？” 秦葭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我肯定是想好好考的啊。但是如果我努力了，可别人比我发挥得更好怎么办？我能管得了自己，又管不了其他人。” 庄驰被她的这套逻辑逗笑了，顿了顿说：“那得是在你真的用功学习的前提下。如果你已经尽力了，那无论成绩怎么样，你妈妈也不会生气。” 秦葭马上纠正：“你根本不了解我妈。她在你们面前，说什么只要葭葭努力了就行。其实她就想让我考重点大学。她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就觉得考上是件特轻松的事，考不上就是没努力。” 庄驰头一次听她说这些，有些意外，起身去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扭头问道：“觉得压力太大吗？” 既然聊到这儿，秦葭索性一股脑儿倾吐出来：“我爸妈给我的压力比老师给的还大。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听那些叔叔阿姨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好像我要是混得比我爸妈差，我活着都多余一样。我爸妈多厉害啊，从农村考到北京，毕业做了大律师，挣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他们。” “你不需要超过他们”，庄驰坐回床边，看着秦葭的眼睛：“或者说，你不用跟他们比较，也不用跟其他任何人比较。”秦葭不太明白，问道：“成绩、排名这些不就是比较吗？” 庄驰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便先问：“葭葭，你以后想做什么？”秦葭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但语气却没什么自信：“我平时喜欢写写东西，偶尔想长大了当个作家也挺好。上次试着给一个杂志投过，不过没有给我回信……” 庄驰安慰她：“你有勇气投稿，已经很厉害了。等葭葭上了大学，可以选文学专业。”秦葭真的希望快点上大学，快点离开家，但还有整整四年的时间，这对她来说实在太久了，以至于从来没仔细想过可以在大学做什么。听到庄驰给她描绘的未来，跟现在枯燥的初中生活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可以无限遐想的梦。 秦葭激动了起来：“我觉得我会喜欢文学专业的。”说完又调皮地眨眨眼，补了一句：“只要没有数学课。” 庄驰低笑了一声，问道：“那假如像你一样想学文学的人有一百个，但大学只能收五十个，让谁去，不让谁去？你觉得怎么选合适？” 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秦葭靠在桌子边，食指在下颌轻轻点着：“我也想不出来更好的，可能还是得考试。” “嗯，所以努力学习不是为了跟别人比，是为了争取到自己想要的。”庄驰看了看她似懂非懂的表情，耐心地举例子：“如果去葭葭理想的大学需要全校100名的成绩，那葭葭考第100名或者99名就够了，不需要为了跟别人比，逼自己考到第50名。但如果葭葭想去更好的大学，需要全校50名的成绩，那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然后努力考到第50名。那个时候，就算还有49个人比你成绩好，都和你没关系，因为你已经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秦葭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没有人跟她这样解释学习的原因，也没人跟她说学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就可以了。父母的希望像个无底洞，要她每次成绩都进步，要她比别人家的孩子优秀。 可上了初中后，秦葭就开始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坐在教室里，学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她时常感觉自己就像被卷入羊群中间的一只羊，不知道要随大流往哪里走，也没人关心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醍醐灌顶也不过如此，秦葭第一次用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庄驰：“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听见秦葭的问题，庄驰突然意识到，曾经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竟然认真地跟自己聊起了未来，心中有些感慨，但更多的还是欣喜。想了想，庄驰轻笑道：“有一段时间我比较厌学，我爸这么给我解释过。至于我的目标，肯定会选数学系，将来没准儿也像我爸一样，做个大学教授吧。”秦葭一脸憧憬地听着，她想庄驰在讲台上讲数学题的样子一定很帅。 说话间，庄驰看了眼手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两点了，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我这段时间要准备数学竞赛，等忙过了这阵子，帮你补课。”说完曲起手指在她额头轻弹了一下：“要听话，知道吗？”正经起来的庄驰仿佛带着光环一般，秦葭觉得莫名的安心，对着他只剩下乖乖点头的份儿。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乘电梯下了楼，在大厅的软皮沙发上等赵一恒和乔若沐。眼看着过了两点，左等右等却还不见人。秦葭的胃稍好点，便想尝尝据说超级好吃的蛋糕，有些着急地小声嘟囔：“不会睡过头了吧……”又过了十分钟，庄驰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余光瞥见从电梯口走过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