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

    云澜从柜子里翻出喷壶和定型，仔细整理了头发的每一个卷，又抹了极薄的一层口红。

    上一次如此细心的打扮，还是高二寒假的社会实践。

    那天下着大雪，辰阳发着高烧，却还坚持去陵园祭拜祖母。她替他量体温时，口红蹭到额上，招致些许嗤笑。

    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关于拥抱，关于照顾，关于心动。

    但在治疗抑郁症期间，不知是刺激到了哪根神经，让许多记忆模糊起来。

    云澜锁上抽屉，从宿舍走出去，在楼梯口和辰阳撞了个正着。

    在非住校的两年，他们租的房子，仅有一墙之隔。她那时，还能靠在墙边，单向地同他倾诉自己的一切，能通过极细的声响，猜测他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

    她也清楚地记得，当她第一次在楼下遇见他时，就再也没有在其他时间出过门。

    “你在大学，也保留高中作息吗？”

    云澜略带紧张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偷偷观察他的侧颜。已经在文具盒上，看了无数次的侧脸，却怎么也看不够。

    “嗯，要坚持早起晨跑。”他答道。

    应该在大学里有更多新朋友了吧，他对待旁人柔和了些。

    “你没吃早饭吧？”

    “你喝牛奶吗？”

    同时问出来，接着便都忍不住笑了。

    云澜从书包侧袋里拿出完全没压到的面包，辰阳拿出包了好几层，热得能暖手的牛奶。

    在操场的出口告别后，云澜默默地将牛奶捂在心口的位置。

    他记得她喜欢什么，就像一年以前，他总是默不作声地将牛奶放进她的侧袋里。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恰到好处。

    她刻意提前醒来，买好面包，涂上口红，又算着时间，到楼梯口，为了等待一次“凑巧”相遇。而辰阳对牛奶过敏。

    她小口抿着牛奶，生怕一次性喝完。

    而每喝一口时，就会下意识地想到他的笑颜，所以将手覆在侧脸，给发烫的脸颊降温。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顾悦悄悄地看她，又不敢盯着看太久，怕惹她厌烦。

    可云澜又着实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一抹红唇，一缕月光，侧脸连影子都美不胜收。

    “比往常……漂亮。”

    他拖延着漂亮二字，最终还是不得不说出口。

    “谢谢。”

    云澜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像往常一样，同他笑了笑。

    当日的班级内部考试总结，云澜在台上分享学习方法时，她只淡淡地说道：“我并不比任何人聪明，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比我更渴望去A大。”

    “只是因为还喜欢他吗？”

    顾悦给她传了一张纸条。

    “何来只是？”云澜亲吻着空牛奶瓶，温声回答，“他是我的氧气，如果不在他身旁，我会濒死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