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偏执
(四十六) 李凡走后,他说的话一直在杨利民的脑海里回响。 他说,你看,你不敢,他说,你从来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 还有他说这些话时刺眼的笑容…… 李凡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杨利民隔着一层玻璃,在小小的奶茶店里看着他渐渐远去,仿佛也是从自己的生命里谢幕。 属于李凡的那杯红豆奶茶压根没有动过,完好地呆在桌子上。 杨利民面上的表情恢复平静,难言的羞愧变成怒意,又酿成别的更加黑暗的东西,在心底翻滚着,叫嚣着,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顺手拿走李凡的那杯奶茶,他走进了转角的珠宝店。 几乎没有费什么心思,就打听到了李凡来这里的目的,还知道他两天后会来取刻完字的戒指。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杨利民想,就连老天也在帮他。 他和李凡的相遇当然不会是偶然,事实上今天一大早他就在小区外守株待兔,守到下午才见到匆匆出门的李凡,在他后面跟了一会儿,最后才好不容易堵住他。 他本来以为只要李凡肯和他说话,他就一定能说服他回到自己的身边,顺带也可以解决顾念的事情。 但事与愿违。 不过没有关系。他还有其他办法,能够达成目的。 相信只要李凡消失,顾念自然不会抓着他不放。 出来几乎一整天了,杨利民也累了,已经打定主意的他,将车掉头开回自家小洋房,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苏蓉月份大了,身子不方便,已经住到了月子中心,这段时间,小洋房里专门请了位保姆来照顾他的起居。 “杨先生回来啦。” 心里想着事情,杨利民没有理会保姆,直接去了楼上。 他的卧室的位置还是没有变,除了多出来的梳妆台还有衣柜里的女人的衣服外,和李凡还在时也没什么不同,但他在房间里无意识地转了几圈,却没有找到半件属于他的东西。他这才想到李凡的那些寒酸到不行的衣物早被他欲盖弥彰地丢了。 他脱下外套,坐到软绵的床上,然后郑重地把那杯奶茶放在床头。 他承认他爱自己甚过所有人,但是,李凡说他从来就不爱他,是不对的。 他还是爱李凡的。只不过是没有那么爱而已。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两天后,对即将降临的灾祸分毫不知情的李凡如期走进了珠宝店。 用两只手的拇指与食指小心地捏起那枚崭新的戒指,李凡的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甜蜜,他把戒指装回盒子里,谢过店员,然后走出了珠宝店。 今天是工作日,所以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顾念正好有个应酬,倒是省的他找借口瞒着他出来了。 脑海里想象着顾念收到这份礼物的反应,李凡压根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若即若离的陌生车辆,以及此时车上那个他不想再见到的身影。 走到一处稍嫌黑暗的转角,嘴角带着笑意的高大男人冷不防被人捂住口鼻,来人身高应该和他差不多,力量却差得远,眼见他就要脱离桎梏,一个冷硬的物体被抵在他的肋下,随即一阵让他的心脏都为之一停的痛感侵袭了他,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李凡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弄懵了,心脏不自然地跳得飞快,身上的肌肉不听使唤,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怎料下一次袭击紧随而至。 杨利民狠下心再一次把电击棒抵在男人的后腰上,他听见对方难忍疼痛的呜咽声,心也跟着抽痛起来,却没有停手,直至对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凡……小凡……”叫了两声李凡都没有回应,杨利民慌张地丢下电击棒,把他抱到怀里,伸出手到他的鼻子下面,急促但有力的暖流打在他的手心,杨利民这才放下心来,他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满足地在失去意识的男人脸上亲了亲。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费力地把李凡搬上车后,杨利民随即驱车前往郊外。 保险起见,他没有用自己名下的车,也没有把人直接运到小洋房。 假借他人名义租用的破旧轿车在黑暗中一路颠簸着,坐在驾驶位的杨利民偶尔瞄一眼副驾座上状似沉睡的男人,心情一扫之前的阴霾,竟然哼起了歌。 李凡醒来的时候,太阳穴鼓鼓地跳疼着,心口也有些不适,更让他感到不适应的是满鼻子的霉味,这股味道从身上盖着的被子以及各处传来,家里的被子他从来都是按时晒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不对,他猛然推开被子,这里根本就不是他和顾念的家! 一束日光从老式的长满蜘蛛网的窗棂间照了进来,李凡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像是一处民房,房间不大,但是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台盖着镂空白布的大屁股电视机,配合着此时有些发黄的日光,李凡一下子有种时光错乱的恍惚感。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男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他摘下鸭舌帽,露出一张斯文的脸。 李凡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时惊疑不定,害怕地往床里面缩了缩,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脚腕上的沉重锁链。 杨利民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了笑,从那堆东西里摸出一个苹果,去水槽边冲了下水,然后也不完全擦干,递到李凡的眼前。李凡看着他,突然怒从心起,一把打掉了那只苹果。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快放了我!” 杨利民脸上的表情有一秒的碎裂,随即恢复成原样。他把那只滚到角落里的红通通的苹果捡起来,重新洗了一遍,然后放在床边的木柜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始把原有的床上用品扯到地上,铺上他带过来的一看就是新买的被褥。 “昨天实在是来不及了,只好委屈你就这么睡了一晚。” “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买了新的带过来。这样就不会有味道了,你睡得也能舒服一点。” 李凡看着他惊疑不定,听他的意思难道是不准备放自己走么?他有些傻眼了。 在他发愣的期间,一贯养尊处优的杨利民竟然开始打扫起卫生,把房间里明显的蜘蛛网摘掉,再端来水盆找了一块破布擦洗起家具上的厚厚灰尘,终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耐下性子来做,即使是生手也做得像模像样。 细碎的灰尘在光束里舞动,杨利民直起腰歇一歇,他回头看一眼缩在床上的男人,心底久违地平静下来。 “我的戒指呢?”李凡看着窗外问。 杨利民回过身,温和地看他,“你不会需要它了。” 李凡却像是突然间疯了一般从床上跳下来,扯住杨利民的衣领,眼睛发红地吼道:“把它还给我!把戒指还给我!” 为了保证李凡的生活,杨利民把锁链留得很长,现在却遭了殃。“小凡,你先放开我……”杨利民感觉起先还好脾气的劝着,不过他马上就保持不住,他感到李凡的手扼到了他的脖子上,呼吸无以为继。 “啊啊啊——!”李凡痛叫着,再一次倒在地上,杨利民阴沉着脸,把电击棒关掉,插回腰间。 “你是我的。”他喃喃地说道。 顾念应酬完客户已经是深夜,给代驾多加了比辛苦钱,随后上楼。 公寓里静悄悄的,料想李凡已经睡了,只有猫咪们听到门开的动静聚集到门口,三双在黑暗中雪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顾念惊吓地拍了拍胸脯,随后才想到是什么,开灯,挨个摸了摸它们日渐圆润的脑袋。 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借着客厅的光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床上的被子依然是平平整整的,没有人躺在里面的迹象。被酒精和困意侵袭的脑子有些迟钝,他慢慢走了过去,掀开被子,果然被子底下空空如也。 “小凡哥!”顾念的呼唤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应声。 顾念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从卧室到客房再到书房,到处找过都没有李凡的影子,顾念不得不接受时间已经到了半夜,而李凡没有回家的事实。 一抹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