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一些意外
（四十三） 李凡醒来的时候，顾念已经不在卧室，明亮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拥着被子愣了会儿，然后起床洗漱。 厨房里，顾念已经做好了早餐，看他出来，微笑着招呼他过来，先是在他颊边一吻，然后就示意他去桌边坐下来。 顾想咳了咳强调自己的存在，生怕这两人又做出啥出格的举动。 李凡看向顾想，从顾念的身边挪开点，犹豫地道了声早。 顾想把头扭到一边，别扭地回了声早。 仿佛完成了一件困难的任务，李凡如释重负，把注意力重新转回顾念身上，“今天怎么样？脚还痛不痛？” 顾念把穿在拖鞋里的右脚伸了出来，可以看到伤处的肿胀已经消了不少，原本肿得看不见的脚踝轮廓浮现出来，“已经好多了，走路的时候稍微用力也不痛。” 李凡稍稍放下了心，忽然把他的一条手臂架到自己肩膀上，同时捞住他的腰，一个用力，顾念竟然被他公主抱了起来。 “哎？” “接下来的我来吧，你们兄弟俩聊聊天。” 顾念被轻轻地放到对面的椅子上，顾想愉快地朝他挤挤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看来你昨晚还不够努力啊——顾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早饭就端了上来，李凡还另外做了份爽口的麻辣藕，吃得顾想连连点头。 “这个辣度刚刚好，不会辣嗓子，也不会觉得没滋味，要是小非在的话……” 顾念眼眸闪了闪，突然插话道：“你什么时候回H市，如果不急的话，能不能帮我个忙？” 顾想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不满地说：“昨天还是二哥，今天就你啊你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还有，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么？” 看着一言不合又开始斗嘴的兄弟二人，李凡由衷地感到羡慕，他没有兄弟，也不算有过朋友，这种同辈间亲密但不牵扯到情爱的感情，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了。 顾念小时候其实挺愿意和顾想玩的，追在他身后二哥二哥地叫着，长大之后，因为年龄相差无几，反而变得不太愿意叫他哥。不过他现在也想通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二哥，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开车，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送小凡哥去趟宠物医院？”旅游前他把小怪兽们寄养在蓉蓉宠物医院，现在是时候接回来了。 李凡坐到顾想的副驾驶上，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就目视前方，身体挺得笔直，仿佛一个假人。 顾想发动车子，从反光镜里看到他这幅样子，不由转过头去偷偷笑起来，这个比他还年长的男人未免太好懂了一些，一言一行笨拙地可爱，他突然有些明白顾念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一路无言，顾想不主动说话，李凡更不会说话，汽车在诡异的氛围中到达了地点。 “我在车里等你。”顾想状似不经意地说。 李凡慌慌张张地下车，听到他的话后，顿了一下，回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好。我马上就出来。” 前台，小助理正无聊地值着班，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犹犹豫豫地走进来，她打起精神，挂上笑容，“先生，你好！” “你好。”李凡走到前台处，抿了下唇道：“我来接寄养的猫咪。” 李凡报了顾念的名字和寄养的日期，小助理查看了下记录，记录是对得上的，但是不是当事人来领的情况下，她也做不了主。 她朝李凡笑了笑，“不还意思，请稍等一下，我去叫院长过来。”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走得不算快，李凡猜这跟她怀有身孕有关系，宽松的白大褂都无法遮掩的孕肚，让她的行动间变得困难了一些，可奇异的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女人优雅的气质。 李凡怔住了，不是因为女人非凡的容貌与气质，而是因为他认识她！ 眼前的女人正是杨利民的妻子苏蓉。 有一瞬间，李凡只想扭头就走。他真的再也不想遇见和杨利民有关的事物了。 “真巧，又见面了。” 苏蓉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和李凡打着招呼。 随着她的走近，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飘了过来，李凡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来接猫咪回家，你快点帮我办好，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李凡避开她的目光，语速飞快地说道。 他不礼貌的说话方式，让小助理哼了一声。苏蓉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得体。 小助理简单说了情况，苏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回忆起之前的那个青年，再看看眼前这个不愿正眼瞧他的男人，心里微微一动。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有规定的，不是本人的情况下，需要核实一下您的身份。” “请问您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呢？”苏蓉礼貌地问。 “我们……我们住在一起。”李凡心急离开，冲动地说道。话出口后又感到后悔，他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低下头，无意识地抠弄衬衫上的纽扣。 本来两个男人合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这副心虚的样子却不得不让人多想，小助理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好像有灯泡亮起。 苏蓉已经可以确定男人说的话是真的，不过不知为了什么，他还是找到顾念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向他稍作确认后，同意把猫咪交给李凡。 猫咪们被装在航空箱里带了出来，李凡这个时候倒是肯笑一笑了，他打开箱子，一一确认过猫咪的健康状况，然后就带着猫利落地走了。 “谢谢都不会说，真没礼貌！”小助理鼓着嘴巴说道。 苏蓉低头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顾想等得不耐烦了，正想下车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终于看到李凡提着笼子一样东西的身影。他打开后备箱的锁，李凡却走过来说后备箱太闷了，问能不能把猫放到后座。顾想想了想同意了。 本以为回去的路也会和来时一样，两个人各自保持沉默，顾想却突然开口说话了，“这几只猫是你养的吧？”他笃定的说道，不等李凡回答，他又继续说：“顾念小时候被猫抓出血过，整整一个月，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打针，自那以后他每次看到猫都绕道走。” “能让他改掉怕猫的毛病，你真的很了不起。” 李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想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性格说好是好，说闷也是真的闷啊，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找个闷葫芦当另一半的，想想都可怕。 “会不会开车？”他接着问。 李凡诚实地摇头。 “这可不行，顾念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俩想去哪还得打车，终究是不方便。” 李凡嗯了一声。 “有时间把驾照考了，听到没。” “……” 接下来的时间，顾想侃侃而谈，从构建和谐家庭的角度，给李凡分析了许多，并给他诚挚的建议，他听得懂的部分很少，只好似懂非懂的点头。直至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顾想把车靠到路边，接通电话：“喂——” 裴非非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二哥，来W市怎么也不来找我，叫上小念念，咱们三个聚一下呗！” “聚不成了，下午就得走。” 顾想并不避讳李凡，熟稔地和裴非非寒暄。 “等下次吧，对了，顾念扭伤了脚，你有空来看看他。” “我才不去呢。”裴非非赌气地说道，“他呀，现在满心都是他的小凡哥，早就没有我这个兄弟了。” 顾想哈哈笑了声，心想英雄所见略同，他转头看了一眼李凡，发现他低着头正琢磨自己的手。 挂掉电话，顾想善意地和李凡解释一句。 “裴非非的电话，他是顾念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的。” 李凡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声音语调熟悉地可怕，他立刻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老板，而且顾想也证实了那人确实姓裴…… ‘裴’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 顾想还说他是顾念最好的朋友！ 李凡艰难地消化着这些，原本挺直的腰背一点点佝偻起来，好似身背千钧重担。 顾想把李凡送回公寓，就驾车匆匆忙忙返回H市，说是临时有场重要的会议要参加。顾想损了他两句，然后就让他把送给他和顾思的土产一起带走。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的李凡，在今夜又一次被困在那间空白的牢狱里，手脚被缚，铁质的椅子一次次与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相撞，令人牙酸的巨响单调地重复着，百次千次，长发的男人把烟头摁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画面一转，长发男人这次出现在牢狱之外，透过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他正气愤地说着什么，嘴巴开开合合，原来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位青年。 青年听完同伴的话，把脸转了过来，他的容貌被似有似无的阴云遮掩，只有那双熟悉的眼睛穿透云层笔直地看了过来…… 李凡一下从梦中惊醒，心脏抽搐跳动个不停，他难受地抓住胸口，顾忌到还在沉睡的顾念，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只是在黑暗中无声地喘息。 他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一下亮起，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屏幕很快熄灭，房间里再度恢复了黑暗。 李凡轻手轻脚地下床，解锁了手机，点开了那条短信——是一个地址，看名字是家高级餐厅——手指在屏幕前悬停了片刻，最终他删掉了那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