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心意

    周一下午5点，陈君撷换衣服下班。

    “老板，你要去吃饭嘛？”女助手从电脑边探出头来。

    “下班。”

    “诶？今晚没预约嘛？A”女助手喊着前台小妹翻记录本。

    前台小妹上周六就按老板的要求把周一晚的时间腾出来：“没呢，B小姐姐”

    两人还在讲话的时候，门铃铛已清脆合上。

    “哇，老板这是什么情况？约会嘛？什么人才能HOLD住老板哇”女助手B直咋舌。

    前台妹子A想着反正自己的奖金没了，于是开始呱呱呱讲出上周六的偶像剧。

    陈君撷在林念安上班的大厦对面XBK坐着，舒缓的音乐、悠香的咖啡，都没能打动陈君撷点上一杯XBK饮品。

    灯一盏一盏地亮起、进进出出的人变多、路开始堵，继而又安静下来。

    是在加班吗，可能是周一的原因会比较忙。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早就走了，进去看下吧…

    陈君撷按亮手机：8点整。

    陈君撷起身，这时林念安走出大厦，嘴里叼着刚拆的面包，一手丢垃圾，一手手机操作。

    “喂！”陈君撷跑了过来，林念安根本不觉得这是在叫他，直到被搭肩，他还傻愣愣地回头端详对方，甚至都没认出这一身黑衣是谁。

    “你叫什么？”

    “林念安。”林念安边吃边讲。

    “加下wx，下次方便约你。”陈君撷夺过林念安还亮着的手机，一顿操作。

    林念安缓过神，要回手机，发现界面已增加红色1、且显示“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搞得好像是他主动要求加WX的。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牙都不疼了，你怎么还强制推销。”林念安生气地瞪向对方，但一眼神接触、马上泄了气地塌胸耸肩，好像下一秒会被责备。

    陈君撷觉得这人真有趣：“牙齿还没检查、看下。”边说边开始动手。

    林念安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面包，一手拿着手机。不断挥舞阻止这个表面看着还挺帅但有点奇怪的男人。

    林念安知道自己挣扎不过，转身就跑。

    “诶，你怎么每次都跑。”陈君撷轻笑，像极了即将在春节赴会的暖空气――难得又自然。

    林念安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有隐身功能，真的莫名其妙，怎么就招惹上强制推销，他明明跟以前一样正常生活工作。

    没跑上一分钟，因为体能远差陈君撷、且刚吃了东西有点阑尾痛，林念安弯腰双手搭膝地喘气。

    陈君撷觉得自己把对方追成这样确实不好，但不知道怎么表达歉意：“我只是要检查下你的牙齿。”

    林念安抬眼看了下对方，迅速低头：“我给你看就是了。”说完，尴尬地在冷空气中张嘴。

    “有面包屑在缝里，看不是很清晰，下排牙齿看看。”未待陈君撷伸手摸下嘴唇，林念安红着脸闭上了嘴，难堪地低着头，舌头在嘴里绕圈检查牙齿缝隙。

    “我不疼了，不拔牙了。再见。”啜懦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抬眼。林念安慢慢后退，欲退出陈君撷的狩猎圈。

    却还是被陈君撷抓住了手，两个人又不讲话，非常尴尬。

    “你喜欢吃什么？”

    “啊？”林念安没跟上他的思维跳跃。

    “你明天几点下班？”

    “啊？”林念安还是懵。

    好像想到自己这周剩下的日程都排满了，陈君撷苦恼地皱起眉头。这幅模样，林念安想自己应该做错了什么，让面前这个人不太开心。

    “现在、现在也可以，我们可以现在去。”林念安说完就后悔了，明明不想要再有接触的。为什么会讲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对方好看嘛？

    林念安抬头看对方，发现对方确实很好看。180、倒三角、头顶刚好顶着灯光、眼睛里有光、嘴角挂着笑，像天使。

    陈君撷被他的提议取悦了，看着林念安道：“嗯，现在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林念安发觉自己盯着对方有点久，尴尬地随手乱指：“emmm五谷渔粉吧”

    陈君撷点头，林念安被他带着走。看着陈君撷抓着自己的手腕，林念安心如小鹿乱撞，却一直没能理清脑里的思绪，大概是陈君撷的手太烫了、让他觉得有点热。脑袋过热，就，就理不清。

    到店的时候，陈君撷问他要吃什么的时候，林念安红着脸把手抽回：“emmm跟你一样就行。”说完，脸更红了。

    陈君撷低头看了下自从见面脸就一直红着的林念安，心情感觉特别好：“美女，要两碗粗粮无骨鱼粉。”说完，陈君撷拿走他手里一直没吃掉的一半面包，一口吃掉。在林念安看来，吃掉的不仅仅是他的面包，不仅仅是他残留的口水，不仅仅……林念安看着面前这个神态自若的男人，觉得自己的心脏再这么跳下去，会要命的。

    等餐时间，林念安尴尬地点开ZFB，喂小鸡。

    “那个，你手机号是多少？”林念安不敢抬头。

    陈君撷觉得自从见到林念安后，真的心情非常好，而且林念安也对他非常有好感（……），现在还主动要手机号，真好。

    “我来输入吧。”陈君撷拿过手机，输入保存完毕，递回给林念安。

    随后，ZFB特有的钱落袋声音响起，“zfb收款二十一元整”。

    声音从陈君撷的口袋里传出，林念安非常尴尬，头低得不能更低了，受到打击的陈君撷非常难受，想听到林念安的解释。

    “那个，”陈君撷看他，“那个，收到就好。”

    两个人继而又沉默。林念安想自己又做错了，他又不开心了。

    两碗鱼粉上桌。

    “你，你要加料吗？”林念安小心翼翼地加了醋，觉得只加自己的好像不太好。

    陈君撷看着林念安，这幅面无表情的样子、林念安猜不透他的意思、不过好像感觉面前这个人因为自己的话而有点开心的样子。

    “嗯，我要加。”其实有健身习惯的陈君撷不吃醋的，而且他本人也不喜欢。

    林念安小心翼翼地加了点：“还要吗？”

    “嗯，还要。”要是有尾巴的话，陈君撷的尾巴已经摇得花枝招展了。

    林念安又加了点：“够吗？”

    “还要。”

    林念安又加了点：“还要加吗？”

    “嗯，还要。”

    林念安不解地看向对方，又迅速低头，犹犹豫豫地讲：“EMMM再加好像不太好。”

    “嗯，那我们不加了。”

    林念安纳闷地开始吃鱼。陈君撷也开始吃，第一口就觉得难受。林念安看他迟迟不吃，伸出勺子去舀他的汤，发觉味道确实有点过了。

    “我跟你换一碗吧。”说完，林念安局促地在脑中找各种理由要混过去。

    陈君撷觉得开心，果然加醋换关注度很赞。

    “不用，我觉得不错。”陈君撷喝了口汤，艰难许久吞了下去，“很不错。”声音都有点变了。

    林念安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把两人的碗调换：“你吃我的吧，我挺能吃醋的。”说完察觉到这句的另一层意思，不由得低下头闷吃。继而想到自己好像间接吃了对方口水，有些羞涩地抬眼看对方。

    陈君撷觉得笑起来的林念安很好看，好像一颗鸡蛋把自己的壳推开，露出可爱的毛茸茸。还主动吃自己吃过的鱼粉，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吃粉地偷看自己。真可爱。

    陈君撷伸手拿下林念安雾蒙蒙的眼镜，端的自然而熟稔：“眼镜有雾，不方便吃粉。”

    整得大红脸的林念安都要埋进粉里了。

    陈君撷吃了口粉：“你的粉真好吃。”

    “咳咳咳”林念安猝不及防被呛到，眼睛里都是水。陈君撷马上倒了杯柠檬水，林念安接过喝下。半晌才好些。抬眼看人模糊，却好像给了他些勇气：“寝不语食不言，我们还是好好吃粉吧。”

    陈君撷看着拿下黑框眼镜后大了一圈的眼睛，虽然无法定焦且有些空洞无神，但在湿漉漉的情况，特别可爱还有点诱人。特别是讲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对方没回答，让林念安有点惶恐不安。

    “好，听你的，我们好好吃粉。”

    听到对方讲话，林念安才放心地好好吃粉。

    吃着吃着，林念安和陈君撷脱掉了外套，甚至林念安解开了两颗扣子、并把衬衫往上拉露出奶白纤弱小臂，灯光下绒毛泛着光、连带着发梢、睫毛、鼻梁、锁骨。

    陈君撷停下吃粉，看林念安动作，配着墨眼、红唇，感觉对方吃鱼粉的样子真好看。

    林念安吃完，戴上眼镜，见陈君撷碗里还有挺多鱼粉的，边倒柠檬水边说：“吃饱了么？”

    林念安抬眼。陈君撷节骨分明的手拿着筷子停留在碗上，另一手搭桌、绕腕佛珠同青筋一同盘绕在臂上。黑色衬衫露出带有薄汗的胸肌、喉结滚动，盯上猎物的眼神就抓住了林念安，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提起筷子，吃掉林念安。

    林念安被震慑到，倒水的手一抖，赶紧低头抽纸巾擦拭桌上的柠檬水。

    陈君撷这时握住了他的手，滚烫的热度让林念安颤抖的手安分下来，低沉地声线在他头顶盘旋：“我来弄。”如同最后一击让林念安的心落地。

    两人分开的时候，还是陈君撷送他到家的。晚上9点20分，夜空疏星，月亮在云里若隐若现，两个人的倒影在路灯和月光下时而分开时而交叉。寒风吹来，林念安裹紧外套、陈君撷挪步背靠风来的方向，两个人的影子重叠上了、不管月光是否出现。

    “我到了，那个…”林念安踟蹰，抬头看见陈君撷泛着光的眼睛和离得过近的距离，红着脸后退一步，“我牙齿不疼了，真的不拔了。你别再来找我推销了。”

    林念安说完，赶紧转身狂跑进小区。

    陈君撷错愕后轻笑：“怎么以为我是推销的？我是觉得你很有趣。”顺便想着明天问下A，自己周六的表现是不是很奇怪。

    陈君撷边走边掏出手机，打开林念安的对话框，发送消息：“我是陈君撷，你的名字怎么写呢？”

    对方暂未回复，陈君撷打开林念安的朋友圈，显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然后就是空白。背景也是空白。就像是在等着某个人去参与填补。

    陈君撷把手机放在胸口，想着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下次要了解他什么。好想现在就见到他。

    回答他的，是他那颗在寒夜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若问林念安晚餐如何，可能只有三个字“吃了啥”。林念安走在回屋的路上都没缓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周牙疼、周六去咨询牙科被强行推销、对方明明是经理弟弟居然推销到守着他下班还要请他吃饭就为了赚他拔智齿的钱。太可怕了。吃个粉还……

    脑里涌现了很多画面，

    “嗯，还要。”

    “你的粉真好吃。”

    “我来弄。”

    对方一句句的低音炮在脑里不停重现，像播放小电影一样4D立体环绕，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大红脸.林念安捂着胸口，却听见自己心在摇旗呐喊：“林念安你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林念安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GAY”。

    第一条SG百科展出一张男男牵手的图片，林念安想起了陈君撷抓住自己的手腕，掌心的滚烫好像烙下痕迹，自己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滚烫炙热。

    林念安摇了摇头，点进页面浏览。看到一句“有些在青春期就已察觉自己被男性所吸引，而有人在青春期后（如：投入社会婚姻后）才意识到自己同性恋的倾向。”

    青春期？林念安回想自己初中、高中的时候，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做题的场景，除了做题好像就是看着天空，好像、好像很无趣。林念安想到这里觉得有点难受，也许自己是个GAY，就算自己喜欢上刚认识的经理弟弟，对方也不会喜欢他的。他根本就一无是处。

    “好可恶…”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让自己喜欢上他的陈君撷。

    林念安关掉了页面，低沉地开门开灯关门上锁。

    然后就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