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却邪(肉搏之后,真相也愈来愈近了)
阳光初现时,满室生暖。 洛川率先醒来,枕边人安静沉睡的脸跃入眼帘,眉目皆静的模样,依然如初见般撞进他心房。 轻轻在那脸颊上一吻,伸手将人揽得更紧,不想起身。 越城在他拥紧的怀抱中睁开双眼,对上他深情的眼眸,微赧过后,迅速的展颜一笑,似冰雪消融,竟是连夏意都淡了几分。 洛川看的眉眼都弯了起来,轻声道:“你还要诱惑我?我不介意……”令得眼前人眉目皆敛,用了大力推开他,一个翻身起了来,速速下床,不再理他。 显然,昨天折腾到后半夜的情景历历在目,已让越城精疲力尽,实在是怕了他。 洛川瞧着越城快速离开房间的身姿,对于男人在“大战”过后仍能保持如此俐落矫健的身手而惊叹,想起在自己身下时软的能叠起来的模样,心中又激荡难言。 他哪知对方不过是在强装而已。 洛川不情不愿的起床,跟着越城来到洗手间,看着对方连刷牙都显优雅的动作,不自禁地走向身后,双手环住爱人细瘦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止不住的柔情蜜意环绕了全身。 镜子里映出两人紧贴而般配的容颜。越城脸一红,停了下来,自镜子里看着洛川的眼睛,轻轻地说:“别闹。”沾着牙膏的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今天还陪我去公司吗?”洛川略带期盼。 “不去。”越城干脆的答。五行阵法已布,妖邪根本进不来,不会再威胁到眼前的男人。况且,男人以为昨晚上做梦吗?现在自己全身酸痛,腰根本直不起。 洛川看到越城镜子里的脸又红了,笑的眯了眼睛,柔声道:“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 洛川出门没多久,门铃声适时响起,越城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还穿着睡衣。心想这人是忘记拿钥匙了吗?边想边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越城整个人愣住了,半晌才叫了一声:"师哥……" *************** 秋风忽起,大地略显苍茫,唯独一抹夕阳残照,红稠如血,却不及眼前人半分惊艳。 焰阙红色眼眸流光潋滟,赤发飞扬,猎猎玄衣裹身。玄与赤齐聚一身,互相交衬辉映,美中带魅,更是艳绝无双。 当真犹如乱花迷了众人的眼,迷了玄真的心。 而此时的玄真,眸光惊痛,沉默着难以发一言。 焰阙冷冷一笑:“玄真,我说过,你阻止不了我!他们必须为以往所做付出代价!” 玄真缓慢而沉重的深吸一口气:“焰阙,这一路行来,你杀这么多人还不够吗?最后,竟然连我师尊都杀!你将我置于何处?还让我如何护你?”说到后来,他语声沙哑颤抖,充斥着无可奈何的哀伤。 “本是可以一放,谁知他也是当年参予围剿我爹娘的元凶之一,教我怎能放?!” 玄真心中彻底黯沉如夜,眼眸中的痛楚将溢未溢,强忍着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你可曾有一念过我之感受,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半分情谊?” 焰阙一如既往的睥睨他,冷笑:“你觉得呢?” 讥冷的笑容刺痛了玄真的心,痛的连面容都微微扭曲,俊朗的眉目呈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把手一伸,一柄泛着荧光的长剑即在掌中出现。 “‘却邪’?终于要拿我祭剑了?”焰阙瞳孔微微收缩,忽然大笑道,“很好,玄真,尽管放马过来吧!” “你到底爱不爱我!”玄真执着的还想再问一遍。 焰阙倔强着没有回答。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被人界诸般折磨之后,彻底损伤了他灵根,纵养伤数月,仍难恢复昔日风光。所以他才恨,恨人界。尤其当他得知自己的爹娘当年如何惨死之时。 他要屠尽所有自诩为正道的人,借玄真之手。谁知事情的发展会远远脱离他的掌控。 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嗜血之性,眼眸中愈来愈艳的赤色似就是被杀之人的血凝练而成,他的魔性在一天一天的累积。就像盛水之碗,满了之后必定要溢出来。 他怕终有一天,连玄真都会杀了。 所以他要让玄真先杀了自己,也只愿死在玄真手里。 玄真师尊并非他所杀,便也不愿解释。 飞溅的鲜血点点溅到身上,焰阙终于倒了下去,倒在玄真怀中。 玄真搂着这个令他爱到极致的男人,鲜红的血灼伤他眼眸,连同他的内心都完完全全灼穿了。呆呆的,似乎魂魄也已失落九重天。 焰阙口中的血不停地流出,嘴角仍然翘起,露出动人的微笑:“玄真,你终于为自己的师尊报仇了,你应该高兴。” 玄真这才如梦惊醒,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下来。猛然想起自己对焰阙说过的话:“就算你负我,我也绝不负你。”却不想,自己还是负了他。居然会亲手杀了他! 无声的泪如雨倾泻而下,玄真低首吻向怀中人,语声和着泪,一遍遍地问:“那段养伤的日子,我们明明那么快乐,你为什么不肯放下,为什么还要屡铸杀戮?” 焰阙已经任何话都说不出来,华光璀璨的红眸难觅昔日半点神韵,光芒越来越淡,直至彻彻底底消失不见,嘴角微笑依旧,美丽依旧。 被“却邪”杀死的妖魔,皆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在这世上永远消失! 玄真跌坐在地,紧紧搂住怀中人逐渐冰冷的尸体,喃喃道:“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来之前,他便早已下定决心。杀了焰阙,也杀了自己。 玄真俊朗的眉目缓缓舒展,犹带着泪痕的脸绽放温柔的微笑,盘膝而坐,让焰阙平躺在自己怀抱里。嘴唇微微上下开合,催动“却邪”。 “却邪”由地上一跃而起,冲上半空,在半空中掉转剑身,剑尖向着他。 他眼睛不眨一下,一任长剑迅即如雷的直刺入自己心脏。血溅上眉眼,他仿佛半分疼痛都感觉不到,只喃喃念着。 咒语念完,他也随即垂下头,双肩一沉,无了生息。 他心头的血汩汩流出,化成一团血雾,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美极了。 血雾越来越浓厚,包裹着迷漫在两人身边,渐渐将两人身形全部覆盖住。 过不多久,血雾散去,两人身形已经完全消逝,没有一丝踪迹可寻。只有一枚戒指遗落地上,沾着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焰阙,吾之心头佛血,可助你一缕魂魄重入轮回。愿你来生能做回正常人,再不受凡俗尘世之困苦干扰。 你之记忆,吾会一并封去。 “焰阙……焰阙……”洛川在睡梦中疯狂大叫,拼了命的要摒弃掉耳鼻中闻到的冲天血腥之气,逃离这般绝望的结局! 直到仿佛有人在用力摇晃他身躯,想将他唤醒,在此借力之下,他终于从这不堪承受的梦魇中挣脱,回到现实! 尔后,他翻身而起,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抬眼间,对上了齐雍与吕飞吃惊的眼神。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闯入鼻间,洛川一瞧四周,有些恍惚——怎么又是医院? 齐雍惊呆过后,吁一口气:“真是不幸之中大幸,你总算醒了!” “怎么回事?” “你被车撞了!一辆大卡车逆行撞了你的车,整个车头都扁了,万幸的是,你居然丝毫无损,只是头部受了点脑震荡。这不昏迷了一天,现在才醒。” 洛川晃了晃脑袋,记忆回到眼前。那卡车像疯了般逆行撞向他,他根本闪避不及也完全刹不住。眼见车头整个钻入卡车底,他以为此生要完了的时候,身旁骤然有道光芒亮起,形成一个光环,将他整个包裹在里面。模糊中,他看到是自己手上的戒指在闪! 对了,肯定是戒指保护了他!低头看向手指,眼睛瞪圆了——戒指竟不翼而飞! “戒指,我的戒指呢?”洛川惊慌的目光四处搜寻,想着是否遗落到哪里了。 吕飞突然叹一口气道:“我想,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你应该再也找不到它了。” 洛川恍然一怔,耳边听到吕飞缓缓解释道:“凭你凡人之躯是不可能在那样惨烈的车祸中生存下来的,我早看出来,那玉戒非凡俗之物,一定是它保护了你,拼着粉身碎骨。” 洛川终于全部想起来,结合梦中的情形。不由红了眼眸,定定地说:“是的,这戒指是当年焰阙送给玄真的,当时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石头。焰阙说玄真就像这块石头,初次相见的时候眉目无色,波澜不惊,偏要让他心中激起万千涟漪。” “而玄真对焰阙说,何止万千涟漪,如今连心都已失去,被你偷走。就像这样——遂击碎中间石块,整出圆形,将之牢牢套于焰阙手指,缚于两人心中。” “玄真以自己心头血渡化焰阙,石戒沾上玄真佛血,化为灵物,却不知为何会落到混元派,无巧不巧又由焰阙的转世越城再交回到我的手中。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洛川简短的诉说着。前世两人种种纠缠,最后生死相隔,一等千年。 玄真为免焰阙忆起往事再度入魔,不惜封印他一生记忆,把自己也一概忘却。 而自己,也因心血尽失,修为散尽,依稀只记得零星散段,今时今日才忆起全部。 另外在记忆中,确实有苏全这一人物,是正道奉为上座的首席大弟子。数次代表正道,率众围杀焰阙,却数次失败。印象中并无听说何时得了一个“邪道”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