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
短短一旬对寿数漫长的神裔来说不亚于一眨眼的时间，几乎转瞬又到了啁啾们去听讲的时候，这也意味着……苍泽和凤桐该启程前往佛国极乐，处理罗汉果位的后续了。 凤桐此刻比之前冷静许多，先带着苍泽去见了两个哥哥，兄弟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由金翅大鹏鸟留下照看苍泽，孔宣则把罗汉果位从苍泽身上剥离，和凤桐一起去拜见“儿子”。 苍泽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眺望远处佛音环绕、偶有飞天掠过的灵山，青山平缓上有斗拱飞檐，在梵音的映衬下让人忍不住拜服在地。 在苍泽看灵山的时候，金翅大鹏也在看他，不知怎的似乎比之前变了许多，当即戏谑道：“怎么你现在不怕我了？” “时过境迁，总是有改变的，”苍泽不置可否，他如今七情六欲极其淡薄，昔日与金翅大鹏初见时的局促窘迫在现在都成了年轻意气。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以他如今僵硬的肉身能做到这点已经全靠凤桐的细心养护了，将远处的灵山轮廓记在心中，转头对金翅大鹏鸟说：“我想去看看此地凡人是如何生活的。”最好是能看看有什么点心之类的，再给凤桐开拓下食谱。 金翅大鹏闻言眉头紧锁，而后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行吧，那就陪你去看看。”语气中满是嫌弃。 只是客随主便，既然金翅大鹏不愿去那里，苍泽改口：“去佛堂之类也是可以的。”就算此地原是以穷困贫瘠出名，但能用来进贡神佛的想来差不到哪里。 金翅大鹏这才脸色稍霁，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到底佛国在此经营多年，家底深厚，这凡尘间最大的佛堂装潢得金碧辉煌，日光照下金顶反射出涟漪般的辉光，引无数信众跪地叩拜。 此时神佛与凡人的差距并不大，偶有佛陀罗汉来此传法，端坐于佛坛之上正在传法的修士见到金翅大鹏降临，正要让身旁的童子前去接引，就见到金鹏身后的苍泽，不由一丝尴尬从脸上一闪而过。 苍泽与这修士并不熟识，正奇怪为什么此人要如此表情时，金翅大鹏冷笑一声，指着那人对苍泽说：“这便是那两位圣人在第三次量劫中从玄门强行渡化的修士，一开始还要死要活的，如今不也低了头。” 苍泽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了。他不认识修士，不代表修士不认识他。曾经的三教弟子见到了只存在于流言蜚语中的泥腿子星君，往日看不起的泥腿子成了座上宾，而自己成了阶下囚，可不是心有不甘。 苍泽懒得理会这些大世界天之骄子的脆弱心理，便去问童子此地有何风物特产，或是特色美食。凤桐既然想维持旧日原状，那他也要配合一二才是。 当然不会有人让金翅大鹏跟着苍泽去烟熏火燎的后厨，童子听到这个古怪的要求后，一脸莫名地把后厨的掌厨叫来，让苍泽问他诸事。 金翅大鹏惊诧的看着苍泽和那满是烟火气味的人类交谈，他是真的没想到苍泽居然是来问这个的。等到苍泽问完，跟着他回程的路上，金翅大鹏仍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你……”他顿住了，实在不知该如何描述。 “很奇怪吗？”苍泽心静如水，他当然感觉到了周围人的诧异，只是除了金翅大鹏外其他人都和他没有什么干系。出于礼貌，他如此对伴侣的兄长解释。“凤桐希望维持着过去的样子，这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如果仅是如此就能够让我的道侣心满意足，是件很好的事。” “你之前就给三弟做过饭食？”金鹏更惊讶了，他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凤桐是不断付出的。 “很奇怪么？我记得神裔幼崽也是会接受父母投食的，”苍泽认真想了想，确认凤桐确实和他说过，自己不能沾荤腥是因为一出生就被二哥塞了满口鲜血淋漓的死龙，让他恶心得吐了出来。“我总不能让凤桐一个人抚育幼崽。” 金翅大鹏想到自己见过的侄儿们，确实是被双亲疼爱长大的样子，再看向苍泽的眼神就更加的柔和了。即便这个弟媳实力低微，但一颗心确实都捧给了幼弟，而非外界宣扬的那样工于心计。 苍泽却在想着之前从那厨子得知的信息，他看向云下的青山和其上的寺庙。这里当真是苦寒之地，土地贫瘠，除了香料和谷物外，中原地区常见的草食动物都寥寥无几，甚至耕牛被奉为了神明一样珍惜的地步，怪不得此地人类都用香料搭配白米来充饥。 想到凤桐和幼崽们被养的精细的舌头，苍泽就知道这个只能一时尝鲜，并不能让凤桐真正的感兴趣。 两人刚回去不久，凤桐一脸轻松地和孔宣回来了。毕竟佛国想要的不是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肉身傀儡，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事情解决，本来就是一件喜事，凤桐见苍泽和哥哥相处愉快，更是开心，笑意甜蜜的过去搂着苍泽的臂膀，和两位哥哥告别，回到了洞府。 解决了心头大患，凤桐在回去的路上甚至哼起了小调。 看来是真的很高兴了。苍泽很久没有见到如此活泼的凤桐，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又亲，若不是他如今欲望淡薄，两人现在就真的会发生以前曾发生过不知多少次的事了。 回去后，苍泽就把自己见到的和凤桐说了。 凤桐听后，挠了挠心肝的下巴，笑吟吟地说：“你说的确实没错，那里支撑不起来许多生灵的繁衍生息。而且还有暑热瘴气，蛇虫鼠蚁繁多，一开始二哥只能跟着大哥吃人肉，后来有些龙族为了避难举族迁往，二哥才终于能吃上一口龙肉。” “虽然我不喜西方教的两位圣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能把贫瘠之地变成如今这样，他们是出了大力了。”凤桐话音刚落，就有一只红色飞鸟从外飞来，落在凤桐肩上，化作点点光斑落入凤桐体内。 苍泽还是第一次见到啁啾用如此紧急的传讯。 果不其然，片刻后凤桐话锋一转，“同是一地之主，平心娘娘倒是直接把幽冥世界据为己有了，呵。” 巫族族人部分随合道后的后土迁往了幽冥世界，就此繁衍生息。而幽冥世界自认在世界之下，归天庭主管，这次学堂自然也会有巫族出现。 而陆压把苍泽想要东皇钟幻影一事告诉了叔父，念在侄儿受了凤桐夫夫多年照拂的份上，东皇太一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东皇钟已经变为妖界屏障，让分离幻影有些许难度，这几日方才获得。陆压就想着带着东皇钟幻影和啁啾以及两条小龙一起回来，把幻影交给苍泽。 就是这么的不巧，在五人往外走时，和巫族人碰了个照面。两族间的血海深仇，岂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一边觉得我们的祖巫只剩下了后土娘娘，凭什么妖皇能够复生？ 另一边觉得我父亲叔父实力大减，我母神陨落，你们平心娘娘都不找我的麻烦，你们怎么还这么没事找事？ 眼看愈演愈烈，不知道是谁打算浑水摸鱼，说啁啾兄弟和小龙们走的如此近，是好赖不分、上赶着送…… 那人还没说完，就被啁啾兄弟联合小龙们揪了出来，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这一动手，场面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苍泽抓住想要前去给幼崽们找场子的凤桐，“幼崽们总是会打打闹闹的，很正常。我忽然想到给你的腰佩该弄什么纹样了，你要看看吗？”说完，苍泽松开手，起身去案边准备把剩下的纹样补齐。 凤桐动作一滞，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了下，确实自己出面会让事态更难收拾，最关键是丢脸，开了法相去看苍泽给自己的腰佩打样去了。 寥寥几笔勾出了一个青山的轮廓，紧接着平缓的一侧多添了几笔，画出了一个半掩的飞檐，青山下方莲花相称，缀有两座小亭，只是小亭的飞檐太过上翘，乍看还以为是两个鸟笼。 “怎么？你是打算给我弄出来后，把这两个调皮的关进去吗？”凤桐忍不住笑了。 “调皮的要关，无事生非、徒生事端的也要关进去。”苍泽心满意足，放下笔后，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这才准备去仙界给儿子们收拾烂摊子。 天帝毕竟很看中这里，很快就有人过来拉架，对着还在动手的啁啾兄弟哭爹喊娘的求他们住手。等凤桐苍泽到那里，看见啁啾兄弟和小龙们在单独一间屋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来今日解决了苍泽的隐患后，凤桐很高兴，就算出了这事也没能彻底影响他的心情，到了地方后，凤桐见此地接待还算不错，许是天帝心虚供应的酒水饮食都是上品，便对苍泽说：“要不我去见孩子们就行了，你在这里歇会。”苍泽如今对啁啾的态度比之前冷淡了许多，就连凤桐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肉身傀儡的影响，让苍泽大部分的注意全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而对其他人和事都一副兴致缺缺顺其自然的模样。 “也好，”苍泽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幼崽之间的打斗是很正常的，反而是凤桐这样的反应太过激烈了。所以当挑起这次争端的朱厌来向他致歉、恳求他看在同是走兽的面子上跟凤桐说几句好话的时候，苍泽平静的说：“下次管好孩子，不要把这种事说到正主眼前就好了。至于凤桐，他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你们之前传了那么久，说他是个又老又瞎的疯子，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啊。” 特意赶来赔礼道歉的朱厌族长浑身一僵，把手心的冷汗在白发上抹了抹，干笑道：“肯定是有误会，误会，我们怎么会那么说呢。” “既然你说没有，那就当他真的没有吧。”苍泽说完就不再看他，转过头去，望向凤桐离开的方向。若不是朱厌是早就出现在大世界的异种，苍泽就真的要怀疑这种热爱挑起事端的天性是不是和魔族同出一辙了。当然了，他们敢这么说，也不一定是出于天性，难保没有其他神只刻意放纵，看来是有其他人看九公子和凤族越走越近，怕龙凤两族再度亲如一家，坐立难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