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
九公子正准备从中寻出些许蛛丝马迹，就听苍泽又呕出口黑血来，转过身就见苍泽扶着重剑单膝跪地，已然站不起来了。吓得他脸色煞白，拉过苍泽的手一探才发觉他的内里早就不知为何搅得稀碎，换成旁人早就立毙当场，能像他一样行动自如这么久已经算是对苍泽多年来锻体的回报。 “伤成这样还敢让我过来！你真是不想活了是不是！”九公子气的破口大骂。苍泽要是死在他这里，就算不是他的罪过，凤桐也会迁怒于他。 “一时半会死不了，”苍泽咽下一口血，嘶声道。 “行，”九公子怒极反笑，“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给凤桐送回去，二……” 不待他说完，苍泽打断他，“我哪个都不选，凤桐的手段你我都知道。如今你我都已经看到想看的东西了，后土就算想做什么也都晚了，那不如我暂且入世一遭，等肉身修复好了就把我拉回来。” “你入世做什么？”九公子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上岁数了，怎么不懂苍泽想要做什么了。 “私事。”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带你去见后土的，”九公子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如果你想趁着契约解除的时候花天酒地，娶个三妻四妾的，等回来了凤桐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我弄死。我俩孩子还小，你舍得让他们当孤儿？” “……不是我要做什么，”苍泽不得不老实交代。“是黎炎想做。” 九公子知道苍泽多半是一时接受不了，但一直这样不是个办法，不得不劝道：“不管是不是黎炎想做，现在做这件事的人是不是你？你迟早要和过去和解。”说完，九公子一股愁意涌上心头，“我一个丧偶的为什么要掺和……”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苍泽实在是站不住了，把重剑一扔席地而坐，“你难道不觉得神裔的进食方式太过粗陋了吗？” “哈？”九公子表示这个话题转的太快，他跟不上。 “那时凤桐闭关接受传承，只有黎……我一人在洞府里，岁月太过寂寥，就只好找些事做。当时凤桐给黎……我找过一个人类修士教我如何使用重剑对敌，……我就想起了那个人类曾经和我说过他们储存当季水果留待冬天食用的事。”苍泽说着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黎炎只能做些简单的处理，心里始终留有遗憾，我想完成它。” 九公子心里仍是存疑，奈何苍泽已经如实托出，他只好先把满腹疑惑留在腹中，带着苍泽去见了后土娘娘，等苍泽魂魄入了世，九公子就原地布了一个修补身体的法阵，摆上了几个天材地宝充灵，估算了下阵法加持和苍泽本身身体的恢复能力后，才放心离去了。苍泽斩断契约，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他和凤桐间的小别扭，迟早是要重归于好的，后土必然会对苍泽的肉身多加关注，不会让有心人毁去。 九公子思忖片刻，决定来个恶人先告状，先去质问凤桐到底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对黎炎做了什么。不管凤桐在黎炎死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能够让苍泽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离去，足以说明在自己沉眠的时候，发生了能够让黎炎心灰意冷，不愿再和凤桐共度一生的事。 诚然自己对黎炎心存嫉妒，在黎炎追求凤桐的时候推波助澜，可说到底黎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有几分香火情存在，能让黎炎脾气那般好的起了断绝离开的念头，足以说明是何等的委屈。 饶是如此，当九公子被桐青迎进洞府中，还是被其中浓重的血腥味吓了一跳。这一激灵，也让九公子本来为黎炎打抱不平而激愤的心情，瞬间恢复冷静。伤成这样，凤桐现在肯定状态不好，没准连人形都困难，如果让自己见到他……那儿子们就真的成孤儿了。九公子当机立断，背靠在门口的墙上，一眼都不往里看。 凤桐脑子一片混沌，他仰面躺在被血浸透干硬的床上，勉强打起精神听完了九公子的话，不禁苦笑一声。“是我做错了，我以为我们有很长……很久的时间……一时的委屈，总能弥补回来……苍泽说我欺软怕硬，确实……不假。”他说着说着不住倒抽口冷气，化作双翅的手臂无法抚摸坠痛的小腹，白若金纸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凤桐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感到阵阵抽痛，原来黎炎是这般想的，苍泽是这般看他的。被封印覆盖的双眼忍不住红了眼眶，小腹的坠痛愈发明显，甚至腿间隐约有些血腥的湿润。 九公子和凤桐相识多年，早就猜到会是这样，轻叹口气。“你说这算什么事，本来没动传承记忆前都好好的，结果现在你们俩都躺下了。” “他……怎么了？”凤桐知道苍泽的伤势，知道九公子会想办法稳住，心里却还是不住担忧。 “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亏他锻体境界够深，能维持那么久的样子，把我都骗过去了。”九公子说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被我发现了，再晚点你就该给他炼一具新的身体塞进去了。现在被我扔在后土那里静养，估计过个二十来天就没事了。” “倒是你，准备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心。”凤桐听到苍泽没法马上回来，立刻打起精神把体内逆乱的灵气镇压，脸上有了几分血色，语气平淡的仿佛没有受伤一样。 焦急等在一旁的陆压见义父转瞬间就有了起色，先是心里一喜，紧接着就愣住了。 “啧，小辈就是不懂，你义父做了什么好事，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苍泽的闹腾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九公子忍不住为陆压鞠了一捧同情泪，可怜孩子被吓得够呛，“可惜了你的苦肉计没有派上用场。” “是啊，只是还是要等他回来时，装装样子才好，”凤桐把双臂变了回来，赶紧捂住小腹，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来不及用灵气修复腰侧的伤口，全部用来挽留小腹的孕育。就算他再有准备，也想不到会让腹中的蛋几近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