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失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当我第一次答应退让，放弃他的时候，就已经让旁人知道他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就算我日后和他共享了我的寿命，给予他和我相同的地位，在旁人眼中他依然是随时都可以被我放弃的。”凤桐苦涩一笑，“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我能不能问一句，您伴侣的修为是？”苍泽犹疑不定，总感觉凤君的伴侣之所以被人轻视，并不是因为凤君曾经的失误，而是他的修为太低，就像谷雨一样，即使自己真心待他却还是有人会因为谷雨实力低下而轻视他，甚至觉得他不会是自己的玩物。

    “半步准圣，三尸斩了恶尸，”凤桐说。

    苍泽顿时不说话了。准圣这个境界通指那些没有成圣，实力高于金仙的大能，甚至有可能准圣的修为高于圣人，只不过是不曾悟道才屈居其下。凤君的伴侣是半步准圣，放到如今足以被一族供起来的尊称老祖了。

    想到这里，苍泽看了眼身旁的凤桐。心中暗忖，古神的修为对于其他生灵而言是难以逾越的高峰，无论凤君的伴侣如何努力的修炼都及不上凤君，这对于一个正常的雄性是何等的侮辱。加上凤君之前的遗弃行为，怕是让他的伴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不少奚落。他不是不能理解凤君的行为，知道那时的凤君多半还是个少年，做不到处处体贴细心，也知道多半是被送走的那几次频频遇险才让凤君明白那人的重要。

    斟酌片刻后，苍泽深吸口气，试探地说：“许是有些冒犯，但……想来在凤君的亲眷眼中，您伴侣的地位，大概和我那小世界的爱侣有几分相像。”

    “我那伴侣在小世界中也经常因为修为不如人和身体上的缺陷被人诟病，甚至在我表露出足够的尊敬后还认为他不过是我随意养在身边的玩物。”说起谷雨，苍泽颇有几分伤感，目露沧桑。“而我因为有实力做保护，无法像他一样把软肋暴露在众人面前，所以有时候我也会察觉不到别人对他无意的羞辱。”

    “你能意识到这点就已经比我强上百倍了，”凤桐听苍泽说小世界的事，满心颓唐。他手肘抵住额角，手臂撑在膝盖上，只觉无颜再跟苍泽袒露事情。他自认是没有做到像苍泽对他这样小心呵护，甚至如今再看以往所谓的照顾周到也是漏洞百出的。

    “不知当年凤君年岁几何？想来应是比我现在要大上不少的，”苍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拿出对待谷雨的十分体贴，开解道：“似古神这等岁月悠长的神明，总是要比我这等山林野兽成长要慢的，凤君生而知之，落地便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实力，自然无法像我这样连活下去都耗尽了全部力气的兽类一样快速成长的。而凤君伸手就可得到圣人法宝的本体分支，自然也不会明白其他生灵为了争夺一个寻常宝物会耗费怎样的力气和心力。”

    “所以，即便当年的凤君比如今的我年长许多，但在心智上我已如耄耋老人，而当年的凤君却还可称一句青春年少，少年轻狂。”

    苍泽所言，句句不错，这正是古神这等寿命悠长和强大实力带来的弊端。凤桐不得不承认，就是以如今的两人相对比，苍泽也早早就把自己甩在身后了。

    苍泽还没说出口的，还有一点，便是长生种最为常见的缺憾，子嗣难以绵延。正因如此，如凤君这等存在才会如此执着于一个天狼族弃儿，凤君一生拥有的太多，失去的太少，而那些失去的自然就成了他心头最难以磨灭的渴望。而从凤君口中透露的只言片语，和凤族一同长大的凰梧族长，则没有这么分明的意识，或者说凰梧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寿命比其他所谓同族悠长是不正确的，反正凤族死后还会涅盘，所有的离别只是未来的重逢，自然也就无法明白为何兄长会如此执拗于一个无用的天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