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那道天雷是你劈的？”敖景刚才看到那碗口粗的紫色天雷被吓的身体僵硬，天雷是所有修真者的克星，也是所有修真者最为惧怕的惩罚，就连小世界中即便衍生了出万法也没有一种是雷法。

    照影不愿多谈，当日他因目睹妻儿尸身被人类剥皮大开杀戒，正是那一道天雷劈下劈的他入了这条一步不得退的绝路。而现在他却可以操控天雷，这不亚于是一个笑话了。

    敖景见照影不回话，蹭了蹭鼻子，自讨没趣，又赶忙转了话：“要不要去看看你哥哥？”

    “不着急，”照影把那滴凤神血液收好，从拾起滚落在地的混元融灵果。“此物很是奇怪，”他把灵果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按照天道规则，不可能会出现澄净血脉的果子。”神兽的血脉大多霸道，能生出混血的其父母血统本就低微，天道规则无比残酷，自己的血脉低微也就罢了，看不清这点非要生个子嗣，父母之错其子亦要承担。

    更为奇怪的是在天雷之下那凤鸟都烟消云散了，可孕育了混元融灵果的枯枝竟然还存在着。照影走过去，伸手握在深紫色的枯枝上，用力整株拔出。地表上已是枯枝，可地下的根茎居然还活着！不仅如此，那根茎的形状极似一个修真者的经脉！照影试探着伸手去碰，敖景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那根茎灵活的钻进照影体内，而那混元融灵果也被照影仰头吞下。

    好在照影没有表现什么异常之处，敖景终于放下了心。

    这个小秘境开启的时间本就不长，如今秘境的本源混元融灵果的根茎都被人拔出，不到一天灵气就开始逸散，空间也开始颤抖一副将要倾塌的样子。

    苍泽知道谷雨向来喜爱容貌，便从储物囊中找了隔绝他人窥探的法器，激活后塞在谷雨怀中，又拿了一个黑色斗篷把谷雨包裹的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才睁开眼，把谷雨打横抱在怀中从小秘境中离开回了那个临时租借的洞府中。

    谷雨先前不知凤族还有这般手段，可若是他知晓了，怕也是会这般做。苍泽之前遇到的都是实力不够强大流落小世界的凤族，真让他对上那仙界的毫无胜算。再者说自己如今不过是容颜苍老，实力也还是元婴境界，努力修炼仍有机会。每每这般自我劝慰，心结稍解，可一看到那双干枯褶皱的双手谷雨仍是险些崩溃。

    他现在连水镜都不敢召唤出来看一眼自己如今的面容。

    苍泽知道谷雨这时最不愿让自己看到，每次都是留下满是月华的玲珑瓶内芯，就借口出去，直到日暮才回来。而谷雨也在一点点恢复过来，从一开始丝毫没被动过的内芯，到现在放桌上的内芯被抽取干净，就可以看出来，谷雨缓过来了些许。

    “既然有心继续修炼，就把袍子扔了吧，”苍泽站在缩成一团的谷雨身前，手里握着一个已经被吸干月华的内芯。

    缩成一团的谷雨把袍子攥紧，往角落里靠了靠做回应。

    “凤族血脉之前都是你修炼上的绊子，现在没了不是更应该奋发向上吗？”苍泽毫不留情的把手中的内芯扔到一边，一把扯开袍子，一手攥住谷雨双手手腕往上一按，另一手把谷雨的腰搂住往怀里按去。

    “咔吧”一声，接着就是谷雨的闷哼。

    苍泽这才反应过来，爱人如今的身体已经不复之前，赶忙把手松开，小心的检查着。只是刚才那一搂一抱，谷雨的腰就扭了。

    谷雨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苍老的容颜，趴在苍泽的膝头，让他梳理刚才扭伤的筋腱。

    “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会多注意的，”苍泽不敢用上妖力，把药液倒在手上给谷雨揉着腰。他有些愁苦的叹了口气，谷雨没了血脉也没法在成为雄性，自己妖骨迟迟无法重新回到体内，难道两人真的要这样蹉跎过仅剩的阳寿而后双双魂归幽冥吗？

    “苍泽，”谷雨突然开口唤了声。

    “何事？”

    “我只能是你的累赘了，把我放回花谷吧。”谷雨艰难的说出自己的决定，他如今这个样子就算是苍泽不介意，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自己跟在苍泽身边。

    “我答应过以后去哪里都会带着你，”谷雨的筋腱已经被苍泽揉开，他停下手，把谷雨抱起来，撩开谷雨披散在前的头发。

    纵是绝色美人在暮年也不复荣光，更何况谷雨之前不过是在床上才会露出几分秀色的清秀青年，此刻的脸布满皱纹，脸颊的皮松垮垮的垂下来，当真是十分丑陋了。

    谷雨惊慌之下就要挣扎出苍泽的怀抱，谁知下一刻苍泽毫不在乎的抬起他的下巴，亲吻上了不复光滑的唇瓣。垂暮之人的气息传入苍泽的口中，带着几分腐朽的味道萦绕在苍泽敏锐的鼻尖，谷雨仍是想躲，往后退了退。苍泽凑上前去，加深了这个吻，舌头侵占了谷雨的口腔，攫取着他的气息。

    遂，滚作一团。

    ……

    “怎么还不过去？”敖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他和照影出了小秘境后已经在这里站了几天，照影也当真是好耐性居然一直看着苍泽他们。可敖景一开始还抱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态，后来看腻了这副衰老的样子。那人一直艳绝天下，和这副衰老皮肉松弛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适合。

    “很奇怪，”照影的面色不改，语气中满是犹疑，“我之前一直对哥哥抱着一种感激之情，感激他在幼崽时期出让的食物，感激他成年后不时为我叼来猎物，这份感激让我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可如今……”

    他的手抚上心口，喃喃自语：“我看到他如此困境，居然毫无任何感觉了。”

    “众生皆苦，他也不过是众生之一，所受的苦难仿佛都是那般的正常，再也引不起我半分的怜悯同情。”

    听到这话敖景下意识的看了看照影的眼睛，发现没有变为灿银色才散去手上聚齐的灵力。随着照影被交付的能力愈发强大，照影的感情也被削弱。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不过是企图利用照影达到他目的的小人。正是因为他清楚这点，才在心里自嘲自己居然会因为照影的茫然感到愧疚。

    照影作为天道摆着给其他人作诱饵的引子，体质是最好的纯灵体，孕育出来的子嗣只会是金龙。龙族最重子嗣，遇到了孕育子嗣的最佳母体，敖景怎么会错过。无情道可不会如了敖景的心愿，这也是为何敖景一直在帮助照影不被无情道占据身体。到时照影保持本心飞升仙界，敖景在把人掳到龙宫，强行让他孕育，照影必然不会伤害体内的幼崽。龙蛋生下，照影合道后自我不复存在，那小龙就是敖景盼了多年的血统证明。

    这般想着，敖景忽然不愿再多催促，只是默默地陪着照影站在那里。等照影明白自己在得到操控天雷的能力同时失去了兄弟之情，已经连难过是何物都不知晓了。

    “走吧，”照影开口，语气冰冷。“该是解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