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终章23 无数年前的因，终将化为业力之果返还
“！！！” 灾厄脸色猛然一沉，被黑布包裹的指尖无法压抑地颤抖起来，一种自他从成为灾厄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感情，开始从本体悄然蔓延。 是恐惧。 玩弄过无数世界和生命的灾厄，竟然在害怕眼前一个连其它世界都没有去过、被他随手杀死的旅人！ “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幻象！” 黑布下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足以破坏空间的灾厄之力从本体传来，强行突破了眼前异象的控制，瞬间伸出右手凝聚出的双刃尖刀，毁天灭的的雷霆骤然爆发！ 即使是统治者们也根本不是一合之敌的恐怖力量狂暴地扑向前方，轻松击碎花蕊中的景象，将那个诡异的男人和脆弱的猩红花瓣撕成碎片，让这种愚蠢的幻境就像那个天使一样，化为漫天飘扬的飞灰！ 可惜还不等灾厄露出鄙夷的笑容，晨月灰烬背后的真实场景却更令人无法置信。 一片无边无际，仿佛永无尽头的白茫茫。 他僵硬地抬起头，视线沿着白色往上看时，才发现那是一具高耸得直入天际，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巨人躯体。 纯白的人型躯体是如此高大广阔，光停留在侧就能感受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即使灾厄已经浮在空中，抬头极目眺望也几乎看不清顶部，只能勉强看到那轮廓模糊的修长颈部上空无一物，仿佛被什么东西完美切断般，平整无暇的断面没入云端。 肩膀侧是同样无比巨大的手臂，正微弯曲地向两边伸出，呈现犹如殉道者般的姿态，雪白的表面延伸到手腕处就中断了，和颈部一样，切面平滑如镜。 白得刺眼的左胸前，离体悬浮着一颗被放大无数倍的心脏。 可以清晰看到上面的心房和仍然发出脉动的血管，右侧心房上面有明显的缺口，虽然没有依附在躯体上，但依旧鲜活地在体外收缩跳动，断裂的血管末端漂浮在空中，鲜血在其中流淌，却违反常理地没有丝毫溢出。 巨人背后是一对翼尖往上展开的猩红羽翼，或者称为羽翼并不准确，因为上面并非羽毛，而是由数不清的血色丝线组成，那些丝线或是细如头发，或是粗如手臂，末端皆和重力相驳般向上浮起，高空的狂风对其没有丝毫动摇，全部处于连着无尽苍穹的静止状态。 并拢的双腿直入大地，同样没有脚腕以下的小腿，只是用那和身躯不成比例的平整细长切口处屹立，呈现根本不可能支撑住的重心不稳姿势，但极其庞大的身躯就这样不可思议地立了起来。 像是站着，又像是悬浮着。 轻如虚影，重若实体。 这个存在本身就是矛盾而残缺的无头巨人，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也不应该出现的....... 神。 如果只是长相奇异的生物，早已行走过各种奇妙世界的灾厄根本不会在意，他们亲手培养出毁灭半个世界的熔火巨龙，杀死过扎根于整座大陆的生命之树，连穿越虚空、近乎无敌的深渊之口也不过是他们操控过的棋子。 但面前这个没有任何气息的怪物不一样。 有股很不正常的感觉从那具静静矗立的纯白躯体开始蔓延，一道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极细黑线撕开空气，立体的空间产生了平面的裂缝，仿佛世界.......时空本身在破裂！ 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景象同时也发生在灾厄身上，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投影和本体之间无限远的连接也开始出现裂纹，像是被某种力量整个拉扯着，要强行把灾厄—— ——或者说将“他”。 要将他这一部分的存在，从虚点的集体意志中完全剥离！ “不存在任何一处的虚点，绝对不可能被外物锁定！” 灾厄死死地盯着异像，立刻想举起武器，不知为何他们那引以为傲的灾厄之力对不明存在的束缚毫无效果，不仅无法用出力量，连自身也完全无法动弹！ 在他集中精神试图打开“门”时，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原生物，脸上除了些许惊讶外丝毫没有恐惧。 魅魔面无表情地盯着巨人的心脏，连姿势都没有变更过，只是原本空着的手上好像多出什么。 站在教堂前的金发天使攥紧了拳头，淡金眼眸透出痛苦；黑鳞恶魔和他的灵魂分身靠在一起，脸色深沉地看着地上残留的碳化痕迹，天使的尸体已然消失不见；尖耳妖精捂着嘴，紧握着手中冒出的灰色藤曼，无法承受般微微撇开头。 全身溢出黑气的灾厄根本不在意这些无意义的原生物，能让他分神的，只有他在虚空中的敌人。 “术士.........埃里艾尔！” “第一次见面，你应该就是“玛雅方之叁”的灾厄吧。” 在教堂外不远处有一道连接虚空的“门”，一头雪白短发的男人提着箱子伫立在漆黑通道前，怀中抱着一只完全没有杂毛的黑猫，耳朵低垂着，翠绿的竖瞳转动着，看到纯白的无头巨人后露出深深的哀伤。 “呵呵呵........竟然反过来被你们利用了。” 集会所的人出现让灾厄立刻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他竭尽全力地挣脱无形力量的拘束，语气充满讽刺，“你们这些伪君子，说什么不干涉世界......终究还是制造出半神啊！” “神之心是无法被制造出来的。” 埃尔平静地看着那散发出极恶黑气的漆黑存在摇摇头，目光移向纯白巨人，回应中带着肃敬。 “我们没有干涉任何事物，尼赫先生仅以自身坚定的意志，透支了溯源之力晋升伪神。” “别说这种蹩脚的蠢话！像他那种应该被清除的错误，迦奈伊萨之树根本不可能承认他的神位！” 灾厄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术士的说法。 要成为伪神必须将自身融入世界本源，界核会本能地排斥对任何对世界不利的存在，尼赫这种如致命病毒的错误不可能被接纳，这是所有世界共通的法则之一。 “错误”能晋升的神位只有能脱离世界的半神，虽然比困于世界内的伪神实力弱得多，但已经符合灾厄的要求了，这也是他原本想促成的。 “白痴！从来没人说过他是这个世界的伪神啊。” 这次说话的是埃尔手上那漆黑得几乎连光都能吸收的箱子，一如既往的脾气极差，说话的同时发出阵阵不屑的讥笑，“你们毁坏的世界太多，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以为尼赫是为什么会成为错误的？” 灾厄才刚想开口，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在黑布下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 “难道........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看过他的未来，他的溯源之力根本不可能溯及到那种深度——” “是啊，按照“你们的”预言，尼赫先生应该只看到一小部分你们希望他知道的“真相”。” 埃尔脸色沉重地打断了灾厄的话语，一本封面纯黑如墨的书本悬浮在他眼前，他看着自动打开的书页，轻声而平和地叙述着。 “他看到深渊之口意外地改变了前进路径，闯入了“艾博方之伍”，无意中击碎了界壁，间接导致“艾博方之伍下壹”的生物全部灭绝，同时撕毁了“洛瑟法尔之玖”，让迦奈伊萨之树的部分碎片落入虚空，其中一小部分的残片掉落到这个世界，导致了后来的一切和自己的诞生。” “他原本是这样认为的，直至溯源之力因为不明原因增强后，才溯及到更遥远的因果。” “真正的始端，是源自于灾厄在“洛瑟法尔之玖”的所作所为，深渊之口的转向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引诱所致。而那些被摧毁的世界，因此而死的人们，他们的愤怒、怨恨和复仇之心，通过旅人尼赫斯特提尔的灵魂，绽放出无可匹敌的刹那光华........” 在埃尔的声音渐渐低下时，箱子直接接口说道，语气无比讽刺，“明白了吗？尼赫可是“洛瑟法尔之玖”的伪神啊。” “不明原因？溯源之力增强？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那不过是个被界核诅咒的.........理应一个人去死的残缺怪物..........” 灾厄咬牙切齿地说道，用愤恨的情绪来掩盖内心惊惧，本来伪神的力量也无法影响虚点，但尼赫的溯源之力已晋神位，足以通过投影和本体的联系强行取得“他”的存在，他用的灾厄之力越多，反而让蚀骨般的追溯力量更强。 不消片刻，“他”就会被拉过来了！ “他早已不是一个人了。” 黑猫希莱耳朵轻晃，从术士怀中跳下，落地时已是身穿黑袍的中性半兽人，翠绿的眼眸凝视着拼尽一切挣扎的灾厄，柔声读出记录上最后一句。 “无数年前的因，终将化为业力之果返还........尼赫在无数年前的善行拯救了自我，而你即将为自己的作恶付出代价。” “不可能！区区一点溯源之力，怎么可能对抗得了我们！我们是以无尽苦痛和绝望聚集而成，早已化为一体的真神！” “真可怜，你好像被抛弃了呢。” 从未听过却能理解的语言自前方传来，但攻击却是来自后方的，漆黑人影猛然战栗了一下，惊愕地低下头。 一把闪着银色光耀的巨大枪尖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左胸。 攻击狠狠击碎了他包裹着黑布的躯体，代表他存在本身的黑气汹涌喷出，被武器上附着的扭曲之力变成无生命的粉末消失，他咬牙艰难地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并不是被他杀死的武器原主人，而是一道沉默的暗红身影，瞳中的寒冰仿若实质。 是那只高阶魅魔。 这个他连正眼都没有瞧过的弱小原生物，正双手持属于尼赫的巨型骑士枪，洞穿了他被伪神成功拉到这个世界的躯体！ “愚蠢之徒！你真的以为这种小把戏可以杀掉我？！”灾厄咳出一口黑气，虽然肢体依旧无法动弹，但他身上的黑气可不是单纯的存在气息，其中蕴含着如无穷深渊般的腐蚀力和诅咒。 足以侵害神明的诅咒毒液沿着枪柄向克尔本直扑而去，即使是埃尔的扭曲之力也无法完全抵挡。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原生物，去死吧——” “要去死的是你啊！” 讽刺的话语再度响起，灾厄猛然抬起头，缠绕着无数红线的银色匕首划出刺眼银芒，从前方刺穿了他的咽喉！ 手持匕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战斗服、有着爽朗笑容的黑发男人虚影，翠绿眼睛弯成嘲弄的弧度，来自无头巨人的伪造神之力顺着撕开伤口涌入，肆意破坏着黑气躯体。 他嘴巴位置的黑布蠕动了一下，被穿透的喉咙黑气像鲜血般喷涌，扑向魅魔的部分也停下了，连同他的存在一同快速消散在空中。 “人类残魂......你明明早就消逝........” “是啊，拜你们所赐，我现在只剩下点痕迹了。”半透明的男人虚影扬起头，将手上另一把“沃伦”也刺入漆黑躯体的腹部，“但你们这些彻头彻尾的混账，恐怕是搞不清人类的意志到底能顽强到什么地步吧，竟然愚蠢到直接拿走我体内的东西。” “变成了红雾的大家，还有那个变成人的混蛋机械，可是在数万年间都一直好好地保护这块芯片啊！” “......我们的预言明明........不可能..........就这样..........” 灾厄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的黑气不断流失，那种令人厌恶的傲慢声音开始带着颤抖，“我.........应该是..........永生永存的........” 两个世界的存在从漆黑体内抽出武器，黄金竖瞳和翠绿眼眸越过了敌人，跨越时空般对视了一眼。 他们从未见过，此刻却仿佛心灵相通。 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骑士枪和匕首，克尔本脸上覆满杀意的寒霜，以恶魔战士之姿紧握着缠绕黑暗和扭曲的枪尖，黑发男人勾起高傲的笑容，挥动银色匕首的身形犹如黑豹般矫健。 “不要小看原生物啊，你这个渣滓！！” 随着黑发男人刀刃般的言语，锋利的实体和虚影武器再次凶暴地撕毁灾厄之躯，神明的全力一击和扭曲现实之力在人影体内彻底爆发！ 面对即将来临的彻底灭亡，曾经立于世界之上、冷笑着欣赏世界灭亡的人影再也没办法保持镇静。 被扯落虚点的他沦为他看不起的弱小原生物，惊恐而又徒劳地在伪神的威压下垂死挣扎，试图挽回不断爆出化为无形的黑气。 “不.........” “我们是.........我是...........”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