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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

    翌日陈元卿上朝前去了趟陈令安的院子,陈令安人还没醒,只匆匆梳了发,披着斗篷来见他。

    姐弟俩只在院里说了一会儿话。

    然而后来陈令安却在府里睡了整天,连午膳都没用,这可不像她的性子,玉姐儿担心她,来看了好几回,她都推说的夜里没睡好,搪塞过去。

    最后还是唤了宝珍前来。

    宝珍从没见过陈令安这般模样,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只沉沉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发麻。

    “娘子?”

    “宣德十一年上元节我出门去瞧花灯,只你与宝珠二人在罢。”陈令安淡淡问道。

    宝珍一听这话就给她跪了,开口道:“娘子,我跟了你二十多年,除了你再无旁的亲人,事关你,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会多言半句。”

    陈令安摇头,道:“我并非不信任你。”

    宝珍登时明白:“娘子,可是宝珠那儿……”

    其实就是陈元卿不走这么一遭,陈令安也该想到睿哥儿的事上,宝珠终究是个隐患。可她毕竟不像陈元卿,与宝珠半分感情全无,动辄就要杀了。

    她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个万全之策。

    陈元卿当时对她道:“你仔细想想,这事可还有旁的人知道,你若不便动手,我来处理。”

    他自娶了娇妻后糊涂了,总觉得陈令安已和离,按着上辈子宣德十六年就该暴露丑事,如今已宣德十七年,这事当再无人知晓。

    只皇后昨日做派倒把陈元卿给敲醒了,也让陈令安生了警惕之心。

    不过她性子素来决断,却在这事上犯了难。

    可如今再想却已有些迟了。

    陈元卿与陈令安这两年便不大允睿哥儿回袁家,袁固年三十五了,仍不肯成婚生子,袁母自然更惦记着这么个唯一的独苗苗。

    儿子左劝不听,孙子也成了人家的,难道袁家莫不成就这样断了香火。

    袁母性子软,只知道在屋里偷偷拭泪,袁月来看袁母,带着怒气劝道:“您可别哭了,还不是哥哥不争气,把哥儿让给了人家,人家怕咱抢走才见都不让见。要我说,睿哥儿还不知道是谁的骨肉,她那会儿可是大半年都住在庄子上。”

    袁母吓了一跳,斥道:“快住嘴,这话怎能说的。”

    “如何说不得,上回我来时还听院里小丫鬟嘀咕来着。”

    袁月向来与陈令安不和,自陈令安嫁了来,家里跟请了个祖宗无异。况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她陈令安就与人不同了,袁家虽娶了她,可也没沾多少光,哥哥那功名可是自己挣出来的。

    “可别再浑说!”袁母道。

    袁月道:“我哪里胡说,您细想想,睿哥儿哪处长得像哥哥了。”

    她见袁母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便出门扯了两个小丫鬟进来,道:“你们自己来说,仲秋节那日可曾讲过睿哥儿不是老爷亲生的。”

    两个小丫鬟被吓傻了,连连否认:“老夫人,我们没有说过。”

    “我分明亲耳听到,还能作假不成。”袁月怒气冲冲道,“再不说实话,直接将你们发卖了出去。”

    小丫鬟完全经不住吓,只道:“老夫人饶命,奴婢是从孙田家的那儿听来。”

    孙田家的,那以前可是陈令安的贴身婢女。

    袁母和袁月都吃了一惊,两人也不是全然没脑子,吓了番小丫鬟,又放她们走了。

    等袁固回来,袁母便抹泪与袁固说了这事:“……我怎越想越是真,你看玉姐儿一看就是咱家的人,但睿哥儿,我左思右想,愣想不出他与你有半点相似。我私下问过孙田夫妻两个,孙田家的不承认,但这话确实从她嘴里说出来过。你说她陈家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袁固却劝母亲:“年初那会儿,孙田家的说要回到安娘身边伺候,让她给拒了,我看八成是她对安娘怀恨在心才编出这番话。”

    又看向袁月道:“你回娘家这么久,哥儿姐儿也该想你了,回去罢。”

    话里话外竟是要赶她走。

    -

    没两日,这汴京城内说书的便多了新的话本子。

    都说前朝有家贵族的娘子,某年某月榜下捉婿嫁了个书生,然而这娘子成婚几年耐不住寂寞,与人有染生下个小儿。后来还借着娘家的势和离,将这小儿改了自己的姓氏。

    本朝言论颇为松散,这高门里头的腌臜事,最是受人喜欢。

    不过短短几日功夫,传言就甚嚣尘上,阻止也不得,毕竟也未直接说是哪家。

    连带着袁固与陈元卿在朝堂之上,或多或少都遭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袁固只略猜便知道八成是他那好妹子做的,可毕竟一母同胞,除了责骂不好真如何做。

    当陈元卿亲自寻来时,他迟疑了瞬方请他上了自己马车。

    “国公爷,此事并非我……”

    陈元卿却道:“我长姐以前有个贴身婢女当在你府中,把她交给我罢。”

    袁固几乎没多想便应了。

    他心中并非半点疑惑都没有,然而这话如何能问,也不能认。

    陈元卿看袁固此人性子却是不坏,上辈子会闹成那样八成有人在里头推波助澜,还有陈令安想和离,亲口承认了缘故。

    陈令安那样板上钉钉应下,谁能有回天之力。

    如今虽对她母子名声有碍,但毕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指名道姓都没有,哪个真敢把这么顶帽子往国公府上戴。

    林氏听到这事,也是忍不住发了通火:“这样作践咱家大娘,真当咱府里没人么。”

    她自然信任这她亲自养大的女儿。

    不过人言可畏,还是嘱咐陈令安道:“这段日子,你们母子三人且呆在府里莫出去了,免得听了糟心。”

    陈令安一口应下。

    好在这京中最的不缺的就是艳闻,这到了年底,一时间又冒出不少来,传得有鼻子有眼,倒叫人看足了热闹。

    -

    “王爷,您嘱咐的事奴婢已嘱咐人办妥了。”王守英躬身来报。

    赵邺头也未抬,只应了他声:“知道了,下去罢。”

    王守英闻言又默默退下。

    这京城近来乱七八糟的流言与王爷脱不了干系,又安插了人去护着那陈娘子母子三人。

    赵邺大小事都瞒不过王守英,等他想明白了其中厉害,心道下回见到陈娘子当要更恭敬些才好。

    贤王府上的年礼照例送到了国公府上来,如今幼金渐学着管家,她虽没做过,倒一板一眼,学得极快。

    这来往年礼都有定数,陶幼金照着单子一瞧,竟比去岁多了不少东西,有砚山、砚屏、笔格等,还有不少女孩家喜爱的饰物。

    许是府里今年添了希姐儿,幼金原打算明日去陈令安院里向她讨个主意,该加些什么才好,没料陈元卿瞧见,他道:“比照往年就是,明日以我的名义,将这都送到长姐院里罢。”

    幼金心想,大概因为这段时日的流言,这姐弟俩倒不像先前剑拔弩张,自然乐得的做这个中间人,第二日就将东西送了去。

    陈令安看着她送来的东西笑道:“这象牙、乌木做的笔格,前朝宫中的藏品砚山,陈二郎可真是好大手笔。”

    幼金闻言不免咋舌,就这样陈元卿还说不用再添礼。

    陈令安收下东西,当真不大在意,让人分送到玉姐儿和睿哥儿那处。

    除了当真被瞒在鼓里的陶幼金和林氏,这京城大小几家都因年前这场纠纷没过好年。

    曹皇后虽在宫中,但前朝、民间耳目比谁都快些,乍听了陈令安那事她是吓了一跳。便就是流言,也够她猜忌一阵的。

    然而邺儿,他那儿又是个什么情况。

    好在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不过是些人捕风捉影的传闻,没几天消散无踪,损也损的国公府的颜面。

    曹皇后只觉如今投鼠忌器,心中放心不下,有意把赵邺唤来问上一问,却还是作罢。

    邺儿那孩子,平素不声不响的,就因为上回出手险些伤了陈令安,明显跟自己生分了不少。

    袁家日子也不多好过。

    袁母整日在家里哭,而袁月,本嫁了宣正大夫家的二公子,本来夫妻还算得和睦,这几年愈发生疏起来。就上回夫妻因点小事拌了嘴,这二公子竟直说要休妻。

    袁固见家中这般,终于松了口,应下袁母娶妻之事。

    “玉姐儿和睿哥儿既已姓了陈,以后您权作没这两个孩子才是。”袁固对袁母道,转身眼眶却红了。

    他离开袁母的院子,跟了他多年的管家孙田丧妻不久,一并让他打发了出去。

    老实说,玉姐儿和睿哥儿两个孩子,他自然是偏心姐儿多些,都说抱孙不抱子,姐儿却是他抱着长大的。

    姐儿出生那会儿,夫妻恩爱,他爱她们母女爱得紧,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捧给她们母女。后来夫妻离心,睿哥儿出生也未改变分毫,他与睿哥儿相处的时候并不多。

    玉姐儿人已大了,外头风声哪里能完全瞒得住她,小娘子心里揣着事,却不会像幼时一般,处处跟陈令安分享。

    陈令安倒未有什么失落的想法,她虽是她母亲,路却不能替她来走。

    姐儿不问,陈令安也未跟她提过这事,好在两个孩子的感情未出现什么变化,只姐儿主动跟她说今年正月里就不回袁家了。

    “好,随你的意思。”陈令安想摸她的头,才发现小娘子已比她矮不了多少,不免哑然失笑。

    难怪母亲开始操心她的亲事,原来姐儿渐渐大了。

    “上回你去了诗社,可有交好的娘子,平日里一处玩玩。”陈令安又说道,虽母亲叫他们暂时不出门,但这事避岂是能避的。

    况哪家没点子腌臜的事,国公府的门楣还没倒,谁会把这没影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讲。

    玉姐儿听了,总算来了几分兴致:“嗯,我与她们约了明年同去看花灯呢。”

    陈玉喜爱父亲,却从未因此而怨过母亲。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娘子,有天家的郡主,有外祖母那样尊贵无比,外命妇中再没人比她身份高,也有像她幼时身边玩伴,只是比寻常人家好些。

    这些人中,却没一个像她母亲活得恣意通透。她从未见过母亲动怒,母亲永远都是这般诸事不愁的模样,最常说的便是“随你”。

    外祖母笑说母亲不学无术,但母亲诗词书画,任一样都不输儿郎。

    玉姐儿还在发愣,陈令安却牵了她的手,道:“走罢,今儿你二舅舅请了杂剧班来府里,咱寻你二舅母同听戏去。”

    -

    又到一年上元节。

    连宝珍原都以为今年娘子不打算出门,没想到陈令安依旧让人去备马车。

    宝珍一想也是,娘子最是喜欢热闹,哪里受得住闷在府里。不说姐儿,就连国公爷,不也跟国公夫人单独出门去了。

    那赛六娘虽开了个馆子,但每年都会到武怀门那处占个地儿,她特意在台子边等着陈令安,见她来忙挤过来行了万福:“您可比往年晚了些,这都开始好会儿了。”

    陈令安笑了笑:“你这班子人可愈发多了。”

    “还不是托您的福。”赛六娘笑着递过来个沉甸甸的荷囊,“知道娘子您不缺,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那馆子开着,不说无赖之徒,就是附近官差都客客气气的,可不是都沾了您的光。”

    陈令安忍不住微微挑了下眉,她可没那闲情逸趣令人打点官差,却未否认,让宝珍接了荷囊。

    武怀门这会儿人挤着人,还是宝珍费心挡着才能让她们好好说几句话,忽听的那边人群中传来声:“长姐。”

    陈令安没注意,宝珍循声踮脚看去,凑近了陈令安轻声道:“娘子,是二爷和二夫人。”

    果然陶幼金穿过人群过来了,旁边还跟着道貌岸然的陈元卿:“长姐,早知道你今儿出门,方才我就与你一同来了。”

    陈令安瞥了眼陈元卿,男人的不咸不淡道了句:“长姐。”

    赛六娘早猜到陈令安身份不一般,再看来的这两位,站着如同璧人,这相公一看就身居高位。

    “刚才我在台下瞧过你,原来你竟是与长姐认得的,可真是好。”陶幼金喜道,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眉头早皱起。

    陈令安就不是个安分的,看她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连这女相扑手她都能沾点边。

    不过男人瞧着身旁妇人面上笑容,终究保持了沉默。

    赛六娘嘴甜,回了幼金两句,方行礼回了台子上。

    街上人这么多,也就陶幼金这小娘子心实,陈令安心想,要她和陈元卿互相看见了怕只会默不作声。

    “你要喜欢,回头我带你去她馆子里去,她开了个角抵馆。”陈令安笑道,完全不管陈元卿完全沉下的脸。

    “好啊。”幼金应下,又道,“长姐,一会去太清楼里坐坐罢,我刚听人说这儿的消夜果子做得极好吃,还有圆子也不错。”

    还有谁比陈令安更知道太清楼,她正要拒绝,却听得陈元卿开口:“一起罢。”

    这人定然是故意的,锱铢必较,哪有半点君子风范。

    陈令安轻抚了下指尖道:“好。”

    要以后有他赵三的地方她都避而远之,再过些年,怕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过赵三没瞧见,倒遇上了自家女儿,小娘子眼尖,忙走来给他们请安。

    太清楼生意极好,玉姐儿她们这座一月前就提前订下,就在一楼靠窗的地方,陶幼金这临时想着来,连位置都没了。

    “母亲,不若与我们同坐,我去问下婵姐儿。”玉姐儿踟蹰了半天道。

    小娘子走过去低语了几句,又来迎他们:“婵姐儿同意了。”

    只是这婵姐儿……跟玉姐儿差不多的年纪,似乎有些眼熟。

    “这是我母亲、二舅舅、二舅母。”玉姐儿道。

    又指着站起身的小娘子介绍:“这是贤王家的婵姐儿。”

    果真是见过一面的。

    莹姐儿还在孝中,等闲不出门,况且因为她父亲与国公府几乎闹翻,这两姐妹也不再如以前那般亲近。

    这京师里头,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本就不多,玉姐儿认识赵婵也是寻常。

    陈令安自是不知,玉姐儿之所以与赵婵交好,除了两人年纪相仿,性情相合外,重要的是,两人的身份都有些不尴不尬。

    一个王府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女,另一个虽说是国公府的大娘子,但究根结底,其中可说的太多。

    桌上除了陈令安,其他几人说来都不是闹腾的性子,而这赵小娘子似乎比玉姐儿还沉默寡言,陈令安倾身看了她两眼。

    小娘子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冲她羞赧地笑了笑,陈令安也温和地笑了。

    她们这出来看花灯而已,身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还是陈令安将手上镯子褪了,递给她道:“说来我们上回在宫中已见过一次,你与陈玉交好,我也没个送你的。”

    小娘子低头推辞了番收下,刚要装进荷囊里,却看到后面来了两个人。

    赵婵脸色微变,犹豫了瞬,忙站起身唤道:“爹爹。”

    她压根不晓得这地儿是赵邺的产业。

    这处人多口杂,几人只虚虚道了礼,赵邺并没有坐下的意思:“我这就走,谦之今日也出门来了。”

    陈元卿应声。

    赵邺虽不算得多尽心的父亲,但待赵婵也还算不错,临走前冲她颔首,又对她身后那婆子嘱咐道:“仔细照顾着姐儿。”

    似真只是恰巧路过而已,并没有与旁人说半句话。

    倒是陈元卿淡淡瞥了眼一脸若无其事正吃着果子的妇人眼。

    -

    几个大人并未在太清楼坐多久。

    “姐儿莫回去太晚了。”陈令安对玉姐儿道,同样吩咐了丫鬟婆子几句。

    刚出了门,陈令安便与陈元卿他们分别:“今儿这日子,我就不与你们一道了,免得扰了你们的兴,你们自去逛。”

    陶幼金还要说话,让陈元卿略带了带:“走罢。”

    陈令安等他们走远了些,看了眼不远处一直跟着她们的人,她将手炉交给宝珍,轻笑道:“我们也走罢。”

    却是去了太清楼后门。

    那儿早有人在守着。

    赵邺看了她眼,未说话也没动手动脚,只偏开身,陈令安沿着楼梯慢慢走上去,男人就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

    在这楼上见着的风景要比楼下要好得多,陈令安站在窗边眺望了会儿方坐下。

    “有茶么?”陈令安忽问道。

    赵邺一怔,走过去亲帮她斟了盏。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看了她难免失神,心里思量半天,小心翼翼开口问了句:“安娘,你近来如何?”

    陈令安小口抿着茶侧身望向街头,闻言轻笑声偏头看他道:“我过得挺好的,倒是赵三儿,多日不见你怎么变了性子,跟个小媳妇似的。这可不像你,还无端叫人瘆得慌。”

    赵邺也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过瞬间就散得干净:“还是安娘聪明。”

    男人倨傲惯了,就是在她面前,纵然一时能小意迎合,一旦她不顺着他了,哪次不是自顾自的。

    “上回你送到府里的东西,睿哥儿和玉姐儿喜欢得紧。”陈令安搁下茶盏道,“你肯照拂他们,多谢。”

    赵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淡淡道:“用不着你谢我,睿哥儿我自是应当,至于你那姐儿,她是你生的,又是睿哥儿的同胞姐姐,我也不会略过了她去。”

    陈令安应声。

    她这辈子自然是做不到像母亲那般,诸事都是为了子女。但是不可否认,她如今心里牵挂最深就是玉姐儿和睿哥儿。

    两人都没有提及旁的,他们各自的女儿这会儿还坐在楼下瞧花灯。

    “赵三儿。”陈令安忽出声,“我问你个事。”

    赵邺一脸正色,当她有什么紧要的话:“嗯。”

    “听说那归城伯看着府中只一妻一妾,暗地里最爱做的便是偷丫鬟们的亵衣,可有这回事?”

    赵邺噎住,这流言还是他亲放出去的,点头答:“当是真的。”

    “你如何知晓?”陈令安笑道,“难不成还钻到他家院子里去偷听了不成。”

    这妇人极其聪慧,原来话在这儿等着他呢,赵邺反问她:“你说呢?”

    陈令安摆摆手:“你莫要误会,我可没那心思去窥探你的事……姐儿们要走了。”

    赵邺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两个小娘子各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出来,一着杏色、一着粉色,瞧着身量差不多高,他面色柔和了些,道:“她们感情倒是不错。”

    陈令安没说话,她也不会因为赵邺的关系,去阻了玉姐儿和他女儿交好。

    “像她们大那时,我们感情也很好。”赵邺又不动声色地道,宫里那些兄弟姐妹,在他眼中,远不如陈家这两个。

    “我们如今也不差啊。”陈令安不以为意地搭了句话,却叫男人越过桌子牵住了手。

    她饮了三四盏茶,最后又同赵邺滚到了床上。

    赵邺有些急切,觉得胯间肿胀得几乎要受不住,还是耐着性子将她衣物都褪光了,眸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他跪坐在她身边,那赤裸裸露出来的阳具拍打在她大腿附近,男人呼吸急促起来,却低头去舔她。

    从她脸颊开始,慢慢往下,粗粝的带着老茧的指腹同时在她身子上游移着。

    湿润的触感,加上他手指刻意撩拨,陈令安很快就动了情,她低低呻吟出声:“唔阿……”

    赵邺脑中弦猛地绷紧,唇舌吻着她的嘴儿、脖颈,又一点点挪到她胸前,叼含住颤动的乳头,吮吸吞咽着。

    这样还不够,他将她身上都啃遍了,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

    他吃着她的穴儿,将藏在里头的蜜液都勾出来,又弯折起她的腿,连她脚趾都没有放过。小妇人被他弄得,脸上漾起不正常的绯红,浑身都紧绷了。

    “嗯。”她腰身微微弓起,柔夷抓着他腹下滚烫又硬邦邦的硕物,“赵三……”

    赵邺轻笑:“安娘怎这般急切,嗯?”

    陈令安闻言扭头去瞪他,他摸着她的乳儿又笑,还是打开她的腿,抬起抵住了自己的阳具。

    水渍渍的花瓣张开了个小口子,浑圆狰狞的龟头将它牢牢堵住,男人身往前倾,肉棒全挤了进去。

    阴茎又粗又长,一下冲到她最深处,男人俯身吞没了她的娇吟声。

    只在这时候,才能证明她与他不是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埋在她身体里,前段时间以来焦躁不安的心,似瞬间被抚平了。

    “安娘,你里面好紧……又暖和,比外头炭火还热……”赵邺抱着她,指插入她鬓发间,啄着她的面颊。

    甬道死死咬着他的东西,明明已进去过许多遍,像不认识他似的,内壁不断推搡、吞吐着,试图把他给挤出去。

    他搂着她,妇人腿被迫张至极限,男人弓起身一下又一下重重往她腿心撞,让她把自己完全吃下去。

    阳物底端沉甸甸的囊袋,随着他的动作,拍在她腿根处,将那儿都拍红了,他却恨不得将这东西也塞到她身子里面去。

    穴口撑展开成薄薄的两片裹着,里面空空的洞穴都让他紫黑色肉棒塞满,他连弄了几十下,次次抵到花心。

    陈令安终于觉得不适,她许是茶水喝多,下面开始发胀,有什么要堵不住,她仰着头唤了声:“赵三……唔啊……你先出去……”

    赵邺哪里肯,充耳不闻,身下动作根本不肯停,如重锤般持续往肉缝里戳。

    那地儿本就紧,陈令安这会儿憋忍得厉害,只想去里间纾解,花肉内壁不觉痉挛蠕动着,把男人棒身夹得几乎动弹不得。

    “别,先出去。”

    大掌伸到两人黏着的地方搓了搓,赵邺哑声道:“安娘,怎么紧成这样,嗯?你放松……我动不了了……”

    陈令安根本受不住丁点儿刺激,腿儿直直分开,连嗓音都变了,明显带着泣音:“赵三……抱我去里头。”

    小妇人勾着他脖颈,眸子紧闭着不愿意睁开,赵邺听懂了她的意思,可男人非但没松,反而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腹间:“安娘,我不介意,你就在这儿,总归有人来收拾。”

    陈令安迷糊中狠掐了他一下:“赵三!”

    男人这才收了笑,抱她起身,但也没松开她,那物什还堵在她花穴里,像搂着孩童般抱着她。

    他故意走得极慢,偌大的阴茎塞堵着花穴,他每走一步,就狠狠往上顶一回,陈令安不断扭臀,强忍着才没有在这儿就溺了。

    好在赵邺知道不能将人逼狠了,他暂从她身子里抽出,把她放在木马子上,自己倒乖乖走了出去。

    陈令安在里面呆了会儿,用水洗干净了方出来。

    赵邺知道刚刚得罪了她,怕她恼怒起来连近身都不让,陈令安才拉开门,就让人抱住,分开腿往自己胯下压。

    又将他吃了进去。

    “安娘,心肝儿。”他亲她的脸,不待她说话,扣住她的臀大刀阔斧鞭挞起来。

    陈令安那点怒气根本没地儿可发,这人力气极大,她身量本来就不算得高,这会儿被他搂成奇怪的姿势,套弄着肉棒。

    两人赤身裸体拥着,她的穴儿咬着自己,乳头抵着自己坚硬的胸膛,她连头发丝都是香的。赵邺恨不能就这样把她带着藏到自己王府去,就锁在自己卧房床上,日夜肏弄。

    可他怀里这心肝儿不是寻常妇人,要真那样待她,她怕是能当场捅得他血溅三尺,她有什么做不出来。

    “赵三慢点儿,你慢点,唔,我受不住了。”

    陈令安双腿架在男人胳膊间,让他面对面抱着,只低头就能瞧见下面。

    娇嫩的花肉被捅开了个大口子,紫黑色的丑陋阳具不断往里面戳,男人身下浓密的耻毛几乎要将鲍肉全遮掩住,磨蹭着肉还有些痒。

    赵邺不听她的:“安娘,哪里就受不住,这地儿连我的孩子都能生,安娘,你再给我生个小娘子罢。”

    那根凶器疯狂地往里面捣,还故意在戳到最深处,巨根完全埋入时狠狠地撞。

    还没听到她答,他自己倒先否决了,啃着她的脸,与她耳鬓厮磨:“不要小娘子,我要你就够了。安娘,你得喂饱我。”

    他棍子塞在她穴里,挤得没有一丝缝隙,这根东西像原本就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男人身上渗出汗珠,他终于抱她上了床,掌心摸着她的脸,她纤细的腰肢,她翘挺的臀:“安娘……”

    他在她身子里泄了出来,往她穴内灌了一波又一波,也不放开她,只担心她觉着自己重,抱着她翻了个身。

    陈令安趴在男人身上,神智逐渐清醒了些。

    陈元卿或者是对的,让这人知道睿哥儿的存在,的确能省了不少事,起码不会任由人宰割。就是下回皇后再试探,怕也要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