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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

    可惜,直到他出院,也只有那个小护士多照顾了他一会儿。

    洛维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他看着那刺眼的太阳,不知怎么着,他就停下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那炫目的太阳。他希望自己能够埋在那里,可是海子说了,那太遥远了。他总是喜欢那些离他很远的东西,那些抓不住、看不到的东西。他父亲离开的时候告诉洛维,为了他自己,他必须宽恕那些给他伤疤的人。洛维知道他不能永远在胸口中养着一条毒蛇。或许,他该放弃路云祁,或者说放过路云祁,路云祁就像一条不死的毒蛇,永远对着他的心脏吐着信子,一次又一次,把毒液刺进他的心脏。

    洛维站在街道中心,看见远处高耸的大楼,路云祁在里面。他在想,如果他有一车大炮,他一定现在就对着那栋大楼开炮,他想炸碎那栋大楼,把路云祁引以为傲的、最珍惜的全部毁掉,但他希望大楼陷落时,路云祁不在里面。

    最终,洛维还是去找了路云祁,但是被拦在了大楼之外。洛维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入口,等待路云祁。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他。他站的快要晕了,才终于见到了路云祁。路云祁比他高一些,路云祁站在洛维面前,洛维就觉得自己被阴影笼罩,就像这个人一样,总是给他很多阴影。

    路云祁面色不虞地看着洛维,他一个星期都没有见过洛维了,他看起来更瘦更苍白了,路云祁忍不住皱了眉头。

    洛维颤颤巍巍地拉住路云祁的衣角,他控制住自己想要哭的情绪,但还是带着很重的鼻音。他问路云祁爱不爱他,他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路云祁拍开了洛维的手,一言不发地只是盯着洛维。

    洛维觉得自己简直无地自容,最后一个问题都问的这么蠢,谁都能看出问题的答案,可是他总是不甘,总是会觉得还有点希望。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的狼狈,因为他总是给自己希望,然后又失望,在希望和失望的循环往复间他被消耗得越来越严重,他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洛维想着,最后一次了,他迅速抱了一下路云祁,然后在路云祁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放开了他。洛维说了声抱歉,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一次,是路云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悲伤中,他心里升起一种可耻的快感。

    路云祁觉得自己身上沾染了洛维的温度,那种灼热的迟迟不散的温度一直包裹着他,他看着洛维的背影,站了很久,直到洛维消失了,洛维没有回头看过他一次。他还是站在那里,他想起他曾经看过的很多次的洛维的背影,有时候他能看到愉快,有时候能看到落寞,有时候能看到孤单,偶尔会是愤怒……只是这一次,哪一个都不是,也许哪一种都有,路云祁看着洛维连背影都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彻底失去了他。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是在跳动,频率也没有差错,没有洛维,他还是能活的很健康。直到助理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也转身走进了路氏大楼。没什么的,路云祁,为了他,你要成为更好的人,路云祁告诉自己。

    洛维去了路家,他很久没有回去了,以至于司机师傅问地址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会儿。洛维站在路家门口,他突然有些怕了。但是他还是敲开了路家的门,只有陈琦在。陈琦看到他瞬间脸色就差了,洛维以为自己习惯了,却还是觉得心里钝钝地痛。洛维恭敬地叫声“妈”,陈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却透出恨意。洛维有时候觉得陈琦不是自己的亲妈,也觉得童年时那个温柔的女人不过是臆想。她更像是路云祁的妈。路云祁是洛维的哥哥,不同父也不同母,陈琦带着他嫁给了路云祁的亲爸路深,在洛维十一岁的时候。洛维告诉陈琦,让她以后不要再担心他缠着路云祁了,他要离开了。陈琦的表情这才有了裂缝,陈琦冷声问他要去哪里。洛维打算去找他父亲,自从他十岁那年父亲走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父亲,他的父亲始终是他内心的一个结,他想去看看他。陈琦用手撑住脸,说洛维和他父亲都一个样,他们都不让她安生,只让她痛苦。洛维不理解陈琦的意思,他想抱一下陈琦,也许,之后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知道,自从父亲离开后,他的母亲就不再爱他了,他拖累了她。洛维鞠了个躬就朝着门口走去,当洛维走到门口时,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陈琦从背后抱住了他。很久了,他的母亲很久没有抱过她了,他都快忘了他母亲怀抱有多温暖,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母亲总是把他抱在怀里,那时候,他也是她的宝贝。对不起,陈琦说。洛维没有转身,他扒开了他母亲抱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早就没有母亲了。

    陈琦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空空的门口,只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