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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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翌捡了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正在他家浴缸里洗澡的，八块腹肌一米八八的男人。带着胳膊上的伤，林翌怕他打湿伤口，索性换了件白色短袖，站在浴缸外面给他冲水。 男人很听话，并不乱动，低着头任凭林翌冲洗他的身体。 这人坐在楼下的道牙上得有三四个小时，眼看天越来越黑，他也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问什么也并不回答，就只是看着他。 林翌没办法，秋天的晚上也越来越凉，他不能看着这人在风里坐一晚。把人牵回去，像跟一个大型犬一样不吵不闹，就只是跟在他身后。 行，倒也不傻。 “站起来。”林翌叹了口气，叫人转过身去冲洗一下身上的泡沫，露出一大片裸露的肌肉，看的他有些脸热。 男人侧腰处纹了个形状有些诡异的钥匙，面积横跨整个腰部，隐入不可说处。 林翌看的出神，手不自觉地抚上去，男人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盯着林翌的脸，而后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上。 直到林翌感受到掌下皮肤的躁动，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收回手。 扯着人又坐进浴缸里，让男人把脑袋搁在浴缸边，自己找了个凳子坐在外面给他洗头。他也不闭眼，就盯着林翌看，看的林翌心里发毛。 “别看了。把眼闭上，不然一会泡沫冲进去了。”林翌不耐烦的开口。谁知道男人不仅没有闭起眼，还伸手摸了摸他被热水打湿的白短袖，同样摸到了他的侧腰。 他那处本就敏感，但鉴于自己刚刚占了人家便宜，林翌忍着没有开口，结果男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才忍无可忍道。 “别摸了，一会冲眼睛里了。” “……湿的。”这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搞了半天原来不是个哑巴。林翌心想。 “别管，一会儿换一下就行。” 把人扶着迈出浴缸，男人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胳膊还受了伤，给他换衣服显然并不容易。何况还是自己小一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滑稽。 把人牵着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去找药箱给他包扎。刚站起身，衣角就被人扯住，他没防备一下子又跌到沙发上。 “你做什么？”林翌看着男人，有些无语的开口。 依然不说话，手里攥的更紧了点。 “我去拿药，就在隔壁，你乖一点，先放手。” 等了三四秒，男人才放开手，林翌才跑去书房找到了药箱，回客厅摆在桌子上一点点上药。 脑袋挨的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就打在他的侧脸，明明用的是他的沐浴露，却让他闻出来些不一样的味道。 包扎完，林翌打算回房睡觉，抱出枕头毛毯让男人在客厅沙发上睡，谁知道这人还是一路跟着他，走哪跟哪，一直到卧室里。 “你应该睡沙发。”林翌真的很无奈了。 “床。” “你不能睡床。” “床。” 深吸一口气，把人牵到床的一侧，“行，你睡这儿，我去睡沙发。”男人快他一步扯住他的衣服，“床大，可以，一起睡。” 林翌使劲拽了拽，没拽动。算了，一个胳膊受伤的傻子，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各占一侧，两床被子，中间还放了几个枕头，林翌实在是不适应旁边有人的感觉，睁着眼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林翌是被尿憋醒的。 好重，这是第一个反应。好想上厕所，这才是第二个反应。 重是因为男人受伤的胳膊压在他身上，而他正枕着人家的另一条胳膊，窝在人家怀里呼呼的睡了一晚上。 中间的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被扔在了地上，被子也扯开，两个变成了一个，而他卷走了大部分的被子。 要说比他们更近的距离，那大概就只有负距离了。猛的拍开身上的胳膊，男人在一阵激痛中清醒，眼里还带了点迷茫。 睁眼看到的是林翌气哼哼地冲进厕所的背影，还有一地的枕头。 林翌昨天晚上翻了男人的口袋，只有一张身份证，写着出生年月和姓名。 “裴厉行。”林翌开口叫他，看人总算有了点反应，拿着手机走过去，“叫人来接你回去，你不能一直在我家。” 男人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林翌，接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背着他走进浴室里说话。与其干等着，林翌转身去了厨房做个简单的早饭，快要做好的时候听到门响了一声，自己的手机搁在桌子上，人不见了。 真是的，走也不说一声，早饭做多了…… 嘟囔着把早饭端到餐桌上，自顾自吃起来。吃到一半，又听到敲门声，跑去把门打开。 裴厉行还穿着他小一号的睡衣，站在门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跑的，脸有些红，气息也有点不稳。 没等林翌反应过来，人就从门外挤了进来，还往他怀里塞了张卡。 “我可以，住这里吗？” “卡，你随便花，都给你。” 林翌傻了，他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对他说这种话。 “你…” “算了，吃完饭再说。”林翌坐回餐桌边，裴厉行也跟着坐在对面，坐的笔直，等他吃完饭。 被这样盯着看，他吃不下了。 “别看了。”起身去厨房把多做的早饭热了一下放在裴厉行面前，“早饭，一起吃。” 两三口扒干净，裴厉行坐在对面，等着林翌开口。 “住这里也可以，但是只有一个房间。” “你不能睡床，你只能睡沙发。” 裴厉行低头想了一下，“可以。” 林翌平时有工作要忙，吃完早饭就出了门，带上裴厉行的卡打算先去给他买几套衣服，这人总不能一直穿他的睡衣。 晚上回去做饭，发现人已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一大只窝着，衬得有点可怜。抬脚走过去想要叫醒他，却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趴在沙发边看着裴厉行。 睡着的时候眉头还皱着，但看着比醒着的时候机灵点。 想起身给他找个毛毯盖一下，刚站起来裤腿就被拽着，裴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就这么从下往上地看着他。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林翌语气里有了些偷看被抓包的尴尬。 “刚刚。” “先试试这几件衣服，我去做饭。”把衣服往人身上一扔，自己自顾自钻进厨房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裴厉行已经换上了合适的衣服，简单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显的更好看了点。林翌不自觉看的有些脸热，凑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角。 ……身材好脸也好的人，果然套个麻袋都是好看的，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身材，叹了口气。 “这个，谢谢你。”裴厉行看着他开口。 “不客气，反正也是用你的钱买的。” 裴厉行就这么住下来了，没有磨合期，没有争吵，就像很久之前他们就是这样。 只是林翌在教裴厉行洗碗的时候会很生气。 “少点！少点洗洁精！”林翌盯着一大摊挤出来的洗洁精只叹气，恨不得敲敲裴厉行的脑袋。 太高，够不到，算了。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敲敲更傻了怎么办。 裴厉行笨手笨脚地学会刷碗，他们同居的时间也晃晃悠悠的过了半个月。 白天上班前，林翌会准备好早餐和午餐，放进冰箱，告诉裴厉行每一种要加热几分钟。再列一个单子，告诉他要洗什么蔬菜，晚上下班的时候回来就能做饭。 偶尔带点水果回来洗洗放进果盘里，他吃一半，裴厉行吃一半，不多不少的恰好能吃完。两个人也会一起挤进厨房里，一个洗碗，一个研究明天中午吃什么。 互相说早安，一起说晚安。 直到某天晚上，林翌在厨房忙着晚饭，裴厉行在阳台上浇林翌的盆栽。一阵敲门声，林翌喊了裴厉行两声没人应，只能自己擦擦手跑去开门。 他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秦柯，也是他的前男友。 “林翌，你闹够了吗？” 林翌皱着眉盯着他。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还有脸来上门问他是不是闹够了。“秦柯，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分手了。你结婚，我分手。” 林翌平静的不像是当事人，只是在陈述事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段时间，如果家里不是多了一个人，他可能会更糟糕。 “我不可能不结婚，家里一直在逼我，再说，结了婚我们也可以照样在一起，她就是个摆设。” “秦柯，我不想。”林翌打断他，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字。 “我就是同性恋，我不会去糟蹋一个女孩子的后半辈子。同样，我也不想你糟蹋我的后半辈子。”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别让我赶你。”说完林翌就打算伸手关门，却被秦柯一巴掌拍在门上，哐当一声，门撞上了墙。 他抵住门，不让林翌关上，急忙道。“林翌，你是不是有人了所以才这样，我们之前……” “我们分手了！别再说了！”林翌突然提高了音量。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还有脸来质问他，结婚的人是秦柯，要他做第三者的人是秦柯，现在来怀疑他的人还是秦柯。 “怎么了？”裴厉行听到声音拎着水壶从阳台跑过来，看到林翌开着门，眼睛有点泛红，身体也在小幅度的抖。 一种烦躁感从胸腔爆发，他冲过去，挡在林翌前面，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秦柯？ “秦柯，你问我是不是有人了，对，我有男朋友了，就是他，你现在可以滚了。” 秦柯盯着裴厉行的脸，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裴厉行一把拽出门，把人一路拽到了楼下。 “裴大少？还认识我吗？” “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裴家现在二少当家。林翌是我的东西，你还是少插手，别给自己惹一身骚。” “秦柯。”裴厉行忍着一拳把人砸死的念头跟他说话。“你爸去年干的见不得光的生意，屁股还是我帮他擦干净的。” “裴觉我早晚会收拾他，但是现在，闭上你的狗嘴，从林翌家滚出去。不然你爸去年的事，我可一点都不想兜了。” 秦柯抬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想逞几句能，又想了想老头生气的样，缩了缩脖子转身走了。 裴厉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往楼上走，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急匆匆跑下来找他的林翌，手里还带了件外套。 “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林翌眼睛红红的，嘴里却在问他。 裴厉行扯了一下嘴角，顺手接过林翌的外套让他穿上，然后牵着人往家走，动作流畅，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进了房子，关上门，才慌张松开手。 “我，我去看看厨房里的汤……”林翌擦了一下眼睛，低着头快步走开。 裴厉行去卧室找到了林翌的手机，直接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过几天过来找我一趟，小心点。” “秦家老头那边你找机会敲打敲打，注意着点秦柯，别让他靠近这里。”挂断电话顺手删了通话记录，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想了很多事。 裴觉是他爸小老婆生的儿子，算是他的兄弟，背后耍了些阴招把他从裴氏拽了下来，现在又嫌不够除根，甚至想找个人要了他的命。 他索性直接失踪，什么也不带，走到一个老小区里，一屁股坐在绿化带边，不想动了。 累，斗来斗去的真他妈累。 后来林翌把他捡回家，他装傻试探了林翌几次，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就叫人送了张卡给他，在这住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碰上秦柯。 “裴厉行，吃饭了。”林翌在厨房喊他，让他从思绪里暂时抽离出来。 算了，过几天再说吧。“来了。”他随口应道。 吃完饭照例他去刷碗，半个小时之后从厨房出来，他看到林翌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橘黄色暖光打在他侧脸上，眼睛有点肿，看着整个人都挺可怜的。 他不知道林翌和秦柯发生过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在林翌旁边陪他，就这么简单。 所以他坐在了林翌旁边，一言不发。大概过了五分钟，林翌才慢慢开口，声音都有些抖。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他很好。我们也一直很好。”林翌不想描述他和秦柯的两年，如果秦柯今天没有撕破他最后一点脸面，他或许还能跟裴厉行谈谈秦柯这个人。 “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要结婚了。但是他不想和我分手，他想继续和我在一起。” “你说，为什么有人可以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呢。”林翌吸了吸鼻子，身体都开始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大言不惭的开口让我和他继续在一起，我呢？那个女孩呢？都算什么？！” “不会了。”裴厉行用手碰了碰林翌的眼，“他不会再来了。” 林翌闭着眼，他现在相信裴厉行，他只能相信裴厉行。如果那天他没有把他捡回来，如果这段日子没有这个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 林翌就在沙发上哭了很久，把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所有痛苦全都砸进柔软的海绵垫里。 而裴厉行能做的，大概也就是递纸和把哭累睡着的林翌抱回床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泛着点不知道的酸。 林翌睡着之后，裴厉行去找了热毛巾给人擦脸，衣角却被犯梦呓的林翌扯住。他睡的并不稳，眉间也皱着，嘴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裴厉行不敢动了，他害怕强行拽开会把人弄醒，只能掀开被角钻进去。刚躺下，林翌就凑过来，八爪鱼一样的缠上他，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直接又睡过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好像他们经常如此。裴厉行僵了僵，随即放松身体，慢慢搂住林翌。 这个人，很软，很好，他很好。 第二天早上，林翌好久没有睡到过这么晚，结果一睁眼正对着裴厉行。他悄悄动了动想要翻身下床，反而被搂的更紧，裴厉行的手还在他后背哄孩子一样的轻拍了几下。 裴厉行这个时候也慢慢睁开了眼，“早。” “……早。”林翌从被子里钻出来，在裴厉行看清他之前跑进了厕所。 好险，为什么脸这么红。 之后的几天，秦柯再没来骚扰过他，过的还算平静。只是他有点不敢看裴厉行。 一点点接触都不敢。 林翌脑袋里全是裴厉行挡在他前面拽秦柯的衣领的画面，给他穿上外套拉着他回家，然后抱着他睡觉，让他窝在怀里。 他觉得过界了，但是他不敢试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走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着算不算对裴厉行动心，他也不知道裴厉行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太近了，太好了，他不敢了。 裴厉行这几天也觉得林翌不对劲，刚开始他还只是觉得可能是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可时间越久，林翌还是别别扭扭的不敢靠近，他有点着急。 抱也抱了，手也牵了，这人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的在他眼前晃悠，让他看的直着急上火。 “我出去一下。”没等林翌应，裴厉行就出了门。今天是他让他手底下的人过来找他的日子，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出了门。 “裴觉最近有什么动静？”裴厉行接过秘书带来的东西，随口一问。 “老样子，找您的人少了点，他最近很放松，没有什么动作。” “秦柯那边呢？”裴厉行看着他，表情认真了些。 “我们去给秦家送了一些去年没处理的东西，又借机敲打了一下秦柯，秦老先生打算送他出国，不让他回来了。” “嗯……”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暂时先这样吧。”裴厉行不想谈下去，裴觉他甚至都不想管了，就想和林翌窝在这个旧小区的单元房里，继续给他交租金，就当是自己养着他一样。 “那位…您认识吗？” “什么？”裴厉行顺着秘书的目光，看到身后不远处拿着他外套的林翌，看着他眼神有些不对。 “你今天先回去，之后再说。”说完就转身向林翌走去。谁知道林翌转身就跑，越跑越快，裴厉行也只能迈开长腿追，硬生生在家门口追上了人。 裴厉行带上了门，心里居然有了一丝被抓奸的既视感。 “你听我说……” “你女朋友吗？她是不是来接你的，你是不是要走了。”林翌背对着他，并不转身看他，语无伦次的接着道。“卡里的钱我没怎么用，等我，等一下，我去找一下卡，帮你收拾收拾衣服，我…” “林翌！”裴厉行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吓的他浑身一抖。 “林翌。”他没办法，绕到林翌面前，把东西搁在桌子上，面对面看着他。 眼睛怎么又红了。 “我说实话，你听我说吗？” 裴厉行牵着他，把人拉到了沙发上坐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下裴觉是怎么对他的，成功让林翌同情心泛滥。 “他，他太坏了。”林翌吸了吸鼻子，“你就住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回去了。” “林翌，抬头看着我。”裴厉行捏着林翌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眼圈泛红，眼里闪着亮，里面装的是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 “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留在这里。” “这次主动权在你。” 林翌看着他，无措都反应在脸上。“我、我不知道，唔……” 裴厉行今天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不字，索性低头用唇堵住他的嘴，软软的，很适合接吻。“再给你一次机会，答案让我满意，我就让你满意。” 林翌低下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裴厉行，他不想让他失望，他也不想离开他，可他也不知道怎么逼自己迈开下一步。 裴厉行等了好久，看林翌都没有抬头的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人逼的太紧了，一时有些懊恼。 刚想站起来去找个毛巾给林翌擦擦脸，肩膀突然被人按住，林翌以为他要走，慌张拦住他，下意识动作比脑袋快一步，胳膊攀上裴厉行肩膀，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唇。 一触即分。 “这样，可以吗？”亲完就不好意思了，林翌声音很小，“这样就可以留下来了吗？” “可以。”裴厉行勾唇，欺身上去，把林翌堵在沙发一角。 “再自我介绍一下。” “裴厉行，你的男朋友。”